Chapter.160 倘若稱之為愛③
阿麗亞娜的視線轉向費萊徹·希爾助理手中那杯酒液。那杯透亮的粉色液體在酒會大廳金色的燈光下折射出粉金色的流光,看上去如同一塊被呈至聚光燈下的異形寶石——正如費萊徹·希爾所說,這毫無疑問是一杯相當頂級的香槟。
但阿麗亞娜卻瞳孔一縮,那一瞬間,迪克聽到了她的心聲。
那杯香槟裏面加了毒/品。
阿麗亞娜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而費萊徹·希爾卻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藍眼睛看着她,也不催促,面上挂着紳士的微笑,仿佛他真的只是在等待她的未婚妻做出決定。
阿麗亞娜開始環顧四周,那一刻,迪克曾經在阿麗亞娜童年時的腦海中感受過的感覺突然就回來了,凡是她目光所能及之處,所有的信息,都如同潮水一般湧入她的腦海之中。
那邊的金發女士來自XX家族,與丈夫感情不和,最近正被年輕男性追求,不過那名年輕男性實際上是丈夫請來制造合理離婚理由的詐騙犯,她今天早上吃的是……
那邊的紅發男士只是XX集團的普通職員,正與他上司的女兒交往,但實際上另有一名戀人,手上的戒指是他另一名戀人所贈……
那邊身形壯碩的青年是哥譚大學橄榄球隊的下一任隊長……
所有的,一切有用沒用的信息一股腦地湧入阿麗亞娜的大腦中,信息構成的海嘯幾乎要把寄宿在阿麗亞娜意識中的迪克的理智沖擊得搖搖欲墜,但阿麗亞娜就像完全沒有感受到這種劇烈的沖擊一般,她甚至加快了這種信息讀取的能力,并且從這些信息當中抽絲剝繭。
她如同最精準的AI一般,從這些雜亂無章的信息海中準确地找到她想要的信息——酒會之中費萊徹·希爾的“保全人員”,或者準确一點來說,企鵝人手下的打/手和雇/傭/兵。
希爾家是為科波特家族工作的哥譚最大軍/火/商之一,而作為希爾家板上釘釘的下一任繼承人,費萊徹·希爾有權最大限度地調動這些無論是搶劫/越貨還是殺/人放/火都堪稱駕輕就熟的罪犯們。
哪怕将精于計算的大腦和神乎其神的信息讀取能力都用到極致,大腦被這種幾乎超出人體承受範圍的工作量沖擊得身體搖搖欲墜,冷汗直流,幾欲作嘔,阿麗亞娜也沒能找到成功的可能性哪怕高于百分之二十的逃離方法——
她在那些窮兇極惡的罪犯面前實在是太過于弱小了。
但她所作的這些努力全都是在腦海中完成的,費萊徹·希爾只看到阿麗亞娜無助地環顧四周,“害怕”得身形不穩,頭冒冷汗。
他明明知道阿麗亞娜在“害怕”什麽,卻故作困擾地說道:“喝上一杯酒就這麽困難嗎?困難到比跟我解除婚約還要難?”
雖然派對酒會已然接近尾聲,但因為費萊徹·希爾的大方慷慨——他慷慨到為前來參加宴會的瘾/君子們提供毒/品——所以仍然有許多賓客不願意離開這場賓主盡歡的宴會,想要待到最後一刻。
正因如此,其實早在費萊徹·希爾與阿麗亞娜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有不少人在暗中關注這邊的情況了,否則也不會有那些針對阿麗亞娜的竊竊私語,而這一刻,那些議論聲因為阿麗亞娜開放了對周圍信息搜集的能力而一下子全部湧入了阿麗亞娜的腦海中——
“對她來說,喝一杯酒困難?我看是解除婚約困難吧?”
“嘴上說着要解除婚約,實際上誰不知道她現在離開了希爾家的繼承人就什麽也不是……”
“哈哈想在費萊徹的面前玩這種拙劣的把戲,現在搞砸了吧?”
“她就是用這種裝出來的高傲吊着希爾家的繼承人?鬧什麽解除婚約,瞧瞧吧,沒了這樁婚約她不知道要到什麽地方去哭……”
“唉,你說我如果也裝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這希爾家的大少爺能不能看上我?”
“那你還得有副漂亮面孔,還有厲害的床/上功夫哈哈哈——”
阿麗亞娜額頭的冷汗越來越多,她無意識地收緊了垂在身側的手,修剪的長度恰到好處的指甲已經因為過大的力道陷入了掌心,她也沒有察覺,只有她腦海中的迪克感覺到了“掌心”傳來的疼痛。
怎麽辦,摔壞酒會賓客的貴重物品,再貴重的東西希爾家也賠償得起;直接轉身逃跑,成功的幾率其實最小,因為希爾家的那些“保全人員”都在會場四周待命,甚至有變裝的成員混入賓客中……
那一瞬間,阿麗亞娜的腦海中閃過的是斯塔克的臉,她的手下意識地伸進自己的手包中,摩挲着裏面的手機。
可是她不能……她不想再讓他因為跟她扯上關系受到傷害了。
你應該有我的聯系方式吧?叫我啊!只要你說,我一定會趕過來的!迪克不斷地在阿麗亞娜的腦海中說道。
那一瞬間,像是跨越了時間和空間,阿麗亞娜的腦海中浮現的是那個校運會結束後的傍晚,背着她在夕陽中一步一步走着的人。
他微微汗濕的脖頸,稍許貼到後頸的黑發,輕而易舉背起她,仿佛背着一團雲朵一樣溫柔,聲音随着傍晚的微風飄過來。
他說:“如果痛的話不要忍着,說出來的話會好很多。”
說出來,就會好嗎?
阿麗亞娜環顧四周,在人群裏面看到許多熟面孔,并非所有人都是用嘲弄的眼神在觀看這出鬧劇的——他們是她的病人。
她踉跄着,奔到那些人的面前,她自己或許都沒有意識到,她臉上的表情有多麽像是抓住最後一點星火的,在黑暗中行走的人。
“那杯酒裏面有毒/品!你能帶我離開這裏嗎?”
那些人或猶豫,但在看到阿麗亞娜身後笑意盈盈看向這邊的費萊徹·希爾後低聲說“對不起”然後移開視線,或嘗試着跟她說只是一杯酒而已,勸她喝掉再離開……
到最後,她到誰的身邊,周圍的人群就躲避一樣地退開,仿佛她身上有觸之即死的劇毒,又或者極為可怕的瘟/疫。
他們不知道,向他們求救對她來說需要多麽大的勇氣。
你們知不知道沒有我你們已經是別人的盤中餐了?!她一瞬間想要尖利地沖着這些人嘶吼,但在看到他們面容的瞬間又冷卻下來。
阿麗亞娜像是終于清醒過來一般,看着那些人冷漠的面容,在他們的眼睛裏,意識到此刻的自己看上去是多麽的可憐又可笑。
她的星火最終還是熄滅了。
“你總會知道,有些人不需要拯救,而有些人——”
“不值得你去救。”
“不求回報,沒有目的的善意是很可怕的,因為那是神的權力。”
“無論做什麽事情都需要付出代價,不是別人,就會是你自己。”
阿麗亞娜閉了閉眼,再次挺直脊背,擡手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長發和裙裾,然後轉過身,看向好整以暇站在那裏的費萊徹·希爾。
像是早就知道她最後的選擇一般,費萊徹·希爾笑了一下。
她在周圍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過去,拿起了費萊徹·希爾的助理手中托盤裏的那杯澄清的粉金色液體,仰頭,一飲而盡。
那的确是一杯好酒,口感順滑,帶着絲絲甜香,但對她來說不啻于劇毒。
當她放下酒杯,準備立刻轉身離開的時候,她的身形踉跄了一下,然後立刻被走上來的費萊徹·希爾攙扶一般地摟住了。
一種強烈的快意湧上大腦,飄飄欲仙的快/慰讓她的大腦在一瞬間幾乎完全空白,她只聽見身後的人低笑的聲音:“你喝的太快了。”
所有一切的畫面,怪異而扭曲地在她的眼前旋轉着,但她止不住嘴角的笑意,因為她從來沒有那麽快樂過——
有好幾個人走了上來,他們簇擁着她,摟着像是踩在雲端一般的她,最後将她扔進更加柔軟的大團雲朵上。
他們在她的身上摸索着,褪下她所有的遮掩。
“她真的都不會叫痛啊……”
“還在笑呢?一般的妓/女哪怕磕了藥都受不了我的尺/寸,沒想到她這麽享受哈哈哈……”
“操,你別進來,老子還在裏面呢,惡心!”
如果她不是在天堂的話,又怎麽會聽得到地獄的聲音呢?
毒/品的效力退去後,映入她眼簾的,便是地獄一般的光景。
而身為惡魔之首的那個黑發藍眼的男人蒼白的臉上布滿紅暈,他着迷地将手放在她滿是斑駁痕跡的赤/裸軀體上,上下游走着。
“你總是用那種看垃圾一樣的眼神在看着我……”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站在奧巴代亞·斯坦的身邊,你可真漂亮啊,漂亮到我還以為他為我領來了一個天使。”
“結果天使看到我就立刻皺起了眉頭。”
“從那以後,你就沒有對着我笑過,是了,天使是那樣高潔,怎麽可能會喜歡我這種肮髒污穢之人——”
“但是,現在,我的天使,你變得跟我一樣髒了,你還會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嗎?哈哈哈哈——”
他如他所言,要用盡一切手段弄髒她。
在不知名之處,她不知道待了多久,幾乎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而他将一切花樣百出的道具用在她的身上,她拒絕進食就用飼管。
“這是喂家畜用的,你亂動的話,我不小心喂多了,你可能會就會變成肥/豬哦?”
她毒/瘾發作的時候,是他最喜悅興/奮的時候,他看着她痛哭流涕,醜态百出,他想讓她開口祈求他的施舍。
她從未如他所願,她寧願被腦內的強烈渴求乃至于作用在軀體上渾身上下的苦楚折磨致死,也不會向他開口求饒。
他又會因為她的抵抗而憤怒,最後将怒氣在她身上宣洩出來,再給她注射毒/品——他希望她成/瘾,而不是用這種方法戒/斷。
他不在的時候,就會讓其他人用他指定的方法折磨羞辱她。
“好好含着,要是咬到了就拔掉你的牙。”
“哈哈哈看到錄像了嗎?你那個時候看上去真的很/爽啊——”
“喜歡你的新玩具嗎?我看你咬得很緊,應該是非常喜歡吧?”
“看着我都覺得痛,你還會有感覺?你很有天賦嘛……”
她從未放棄過徒勞的抵抗,但是已經不再從心底裏祈求希望的降臨——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話,那麽祂一定從未愛過她。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腦海中有一個愛她的人,一遍又一遍想要救她,徒勞地掙紮,最後悄無聲息地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