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銀月之章(完)

銀月之章(完)

室內就剩下蘇安和飛鴿兩個人。

蘇安道:“人已經走了,你還要裝睡麽?”

飛鴿□□一聲,睜開眼睛,再次看到了黑洞洞的槍口。

他有些無奈:“能不能給個痛快?”

沒想到蘇安卻收起了□□:“原來你是真的不怕死,那死就太便宜你了。”她慢慢退到牆邊,抱着胳膊緩緩道:“飛鴿,我曾經很想殺了你。為了這個目的,我發瘋一樣鍛煉自己的能力,無數次把自己逼到絕境,就是為了有一刻能夠親手宰了你。”

“但是今天我見到你,才知道一直以來,你是這麽渴望死亡。我反而沒那麽想殺你了。”

她靠着牆壁盤腿坐了下來:“但是你的生死并不由我決定,而是應該由你殺掉的人決定。另外我想告訴你一件事,當時霜仙雖然被你打碎了心髒,但是她想反殺你易如反掌。她是為了封印娜迦選擇了保留餘力,只為了山下的人避免更多的傷亡。”

“飛鴿,面對自己的曾經的罪孽,接受審判吧!”

蘇安緩緩閉上了眼睛,沒了動靜。

過了一會,她突然睜開眼睛,那雙眼裏滿是冰霜之色,她站起身,來到飛鴿的身邊,拔出蘇安的□□,就向飛鴿的心髒刺去。

蘇安從“人間仙境”大門離開的時候,薛宇辰仿佛在門口等候已久。

他露出一個無聊的表情:“你就這樣放過了他?”

“不是我放過了他,是霜仙放過了他。”蘇安淡然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安排飛鴿讓我把酒端過去的指令,是你計劃中的一環吧?”

“是啊,”他竟然毫不掩飾地承認了,“難道你不應該感謝我,給了你這個絕佳的機會?”

蘇安沉默了片刻。

“說實話,我好像有點明白你想做什麽了,”她開口,難得有心情跟他多說幾句話,“從我的前公司的事件開始,你就一直在潛移默化地不斷引發我的殺意,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看不出來你想要做什麽,但是你我都很清楚,你想要的不過是我被仇恨蒙蔽,手刃飛鴿,雙手染上罪惡的鮮血,從此與你這種人為伍。”

她挑釁地看向對方:“但是你的謀劃似乎失敗了,不管是讓我堕落,還是讓銀雀圍剿我的計劃,都失敗地非常徹底。”

薛宇辰不說話了,他定定地看着蘇安半晌。

“你猜得沒錯,”他慢條斯理地道,“應該說完全正确。每一次你都會有讓我驚訝的進步,這很有趣。”

心中隐約的猜測被證實,蘇安心中其實有些後怕。

如果不是寧清及時的提醒,她可能會沉溺在複仇的欲望中無法自拔。

擁有力量的人,如果被力量所操控,随心所欲地實現自己的欲望,那自己和波旬又有什麽區別?

看似正義的動機背後,到底是操縱別人生死的快感?還是手握權柄的高高在上?

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也許寧清很清楚,畢竟他那麽有智慧。但他永遠不幹涉自己的決定,哪怕自己即将如臨深淵。

“看起來你和他有了一些進展?”薛宇辰頗感興趣地摸了摸下巴,“不過你确定,他對你毫無保留嗎?”

不愧是魔王,很快就發現了她內心的縫隙,又開始自己的挑撥離間。

蘇安聳聳肩:“感謝你的提醒,不過我認為毫無保留等于毫無情趣。”她沖薛宇辰甜甜一笑:“不知道權勢滔天的魔王大人多久沒談戀愛了?這叫情趣,年紀大的人不懂。”

說完這句話,她看也沒有看他,離開了會所。

擅自去H市獵殺飛鴿這件事,蘇安事後被許充國、寇恂、蘇楠等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許政委毫不留情地批評蘇安道:“我們雖然是特殊組織,但是也是隸屬于國家的紀律部隊,這樣的事情不可以一而再,交一份5000字的檢查,在所有成員面前深刻檢讨。”

于是,剛入職的蘇安,就以這種極不體面的方式,給沉淵分部的所有成員留下了深刻印象。

以後凡是提起蘇安,就是“哦,那個剛入職就晃點智庫的新人”以及“那個剛入職就做大會檢查的新人”。

簡直社死到極點。

蘇安很是老實了一陣子,但也只有一陣子。

幾個星期後,她帶着一個大包,來到分部,扔在了正在處理文件的飛鴿面前。

他因為四肢關節被蘇安割傷,又受了槍傷,難以執行日常任務,只能暫時留在分部內幹一些文職工作,順便養傷。

飛鴿拉開一看,包裏是一大疊美金。他無奈地擡頭看向這個無法無天的小怪物道:“你要幹什麽?許政委可是警告過你,如果再發生擅自行動的事,就安排你去執行死亡之海的任務。”

蘇安道:“幫我一個忙。用這些錢向銀雀買一些情報。”

飛鴿無語地看着她,但是他的命早就不屬于自己,霜仙最終沒有殺他,而他選擇留在了沉淵分部,成為了蘇安的同事。

他捏着鼻子看了看大包裏的錢道:“什麽情報,不同的情報價格不同。”

蘇安道:“我要寧氏所有的情報。”

“大小姐,”飛鴿試圖跟她講道理,“寧氏這種在各國都有生意的巨擘,是這麽容易滲透的嗎?你這點錢根本就不夠。”

蘇安道:“錢不是問題,你等我。”

第二天,一張銀行卡交到了飛鴿手上:“這裏面有三千萬人民幣,我要寧氏所有的情報。”飛鴿沒問她的錢從哪裏來的,幹脆地收下了銀行卡:“給我一個星期。”

不愧是銀雀前任殺手,他的辦事效率很高,一個星期以後,就給了蘇安一個移動硬盤。

蘇安滿意地跑回家開始琢磨自己的下一步計劃。

乖是不可能乖的,她的心上人還被扣在別人手裏,一個月以後她就要去N市解決靈異事件。在這個之前,她要把寧清從寧氏家族手裏搶回來。

就在她打開電腦,插上硬盤浏覽了一段時間以後,一條情報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立馬從床上蹦了起來,穿上外套沖了出去。

半個小時後,生無可戀的飛鴿在自己出租屋的沙發上,被迫看着蘇安在自己面前來回地踱步。

“小姐,我現在已經下班了,”就算是他也有點崩潰了,“你不能上班下班都不讓人休息吧?”

蘇安有點愧疚,但她真的火燒眉毛:“可是我也不知道找誰商量這件事,你是我唯一能找到的人。”

“抱歉,我一點都不榮幸,”飛鴿回答,用拇指比了比自己的額頭,“我建議你現在用能力,對着我這裏來上一槍。你知不知道為了你的情報,我已經一個星期沒怎麽睡覺了,一直在跟銀雀總部聯絡。”

銀雀的總部設在國外,這意味着他每天都要倒時差。

蘇安望着他,圓圓的眼睛裏慢慢盈滿了眼淚。

飛鴿絕望了:“算了……你說吧。”

他終于知道比死更痛苦的是什麽了,堂堂的前任銀雀殺手,居然要哄一個小女孩開心,他堕落了。

事情是這樣的。

寧清的爺爺快不行了。家族內部現在明争暗鬥,各種暗潮湧動。寧臣峰這一脈因為父母雙亡,處境非常不妙。因此寧臣峰打算通過聯姻的方式與另一個豪門結盟,争取在分遺産大戰中獲得更多的助力。

而對方的女兒在上次的酒會中看中了寧清,并且放出話來說,除了寧清誰也不行。

寧臣峰答應了,并且打算下個月就舉辦訂婚儀式,順帶敲定雙方的合作。

飛鴿對他們的前因後果并不十分了解,但他人情練達,隐隐猜到了什麽,嘆了一口氣道:“這種豪門聯姻是很常見的戲碼,各取所需,門當戶對。”

蘇安假裝沒有聽見:“直接上門去搶人怎麽樣?”她摩拳擦掌:“你用狙擊槍指着寧家的老頭,我來跟他談判。”

簡單粗暴,很有蘇安的特色。

飛鴿扶額道:“想都別想,這樣的大家族守衛森嚴,你還沒靠近就被打成篩子了。”

蘇安并不氣餒,她目光堅定:“那就想別的辦法。”

“你非他不可嗎?”飛鴿對他們之間的過往不太了解,大概知道對方是個豪門纨绔子弟:“這種富家公子哥,從小錦衣玉食的,就算你們在一起,你确定他能适應普通人的生活嗎?”

蘇安道:“你不了解他,他才不在乎這些表面的東西。”

“好吧,就算他不在乎,你們各方面的差距是不是也有點大,”飛鴿原來不想談及這個話題,但是蘇安好像有點過于執着,“等他達到法定婚齡,你都已經三十多歲了。你可能會比他老得快很多,在你衰老的時候,他可能正風華正茂,處于一個男性的巅峰。”

蘇安愣住了,說實話,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她今年26歲,寧清16歲,剛認識的時候,他也開玩笑說自己還是個孩子,讓她不要對他圖謀不軌。蘇安當時只覺得他可惡,後來也從未深想當時他為什麽要開這種玩笑。

原來他也一直充滿重重的顧慮嗎?

他不願意自己承擔來自各方異樣的眼光。

“他還要回去繼承寺院的法脈呢,”蘇安有些怔忪,她有些無措地問飛鴿道:“我是不是太遲鈍了?”

飛鴿掂量了一下,他覺得搞不好今天聊完,第二天自己未必還有命上班,但是看蘇安眼淚好像又要盈眶了,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最終徹底放棄救治:“你說的這種情況,說實話我也沒有遇到過。”他深吸一口氣,“但是聽你這麽說,好像對方的情況更加複雜。其他的我不懂,但是作為男性來說,沒準他的顧慮比你要多。”

“他說讓我考慮好再去找他,否則就忘掉他,過自己的生活。”蘇安怔忪地回答。

飛鴿摸着下巴贊同,“這麽聽起來,人家比你成熟多了。倒不像是個小男孩,确實有世外高人的風範。”

這種人要是真心喜歡小怪物這種沒心沒肺、心大離譜的姑娘,也挺讓人同情的。

“我還是那句話,你确定非他不可嗎?”飛鴿幫她總結,“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只有一段緣分,不一定能走到最後。其實找個年貌相當、門當戶對的另一半,未必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你如果不是非他不可,何必要去趟這刀山火海?也許人家也可以安安靜靜地走自己的道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寧清也是這麽想的嗎

蘇安突然感覺自己有些心慌,她不是很擅長思考這些問題的人。以前談戀愛也是感覺對了就在一起,分手也是稀裏糊塗的,沒有太多的想法。

但是現在自己的感情被飛鴿剖析得這樣明明白白,她自己反而有些恐慌。

她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飛鴿的家,回到了自己的家,然後打開房間門,來到床前,面朝下倒了下去。

想她是想不明白了,先睡一覺再說吧。

但蘇安沒想到,這一睡,居然睡出了大事。

《銀月之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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