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破曉,晨光依稀,被擱在薩維侬神廟中央廣場一隅一個晚上無人看管的我,終于被認領了。陶德抱起我的魚缸,将我帶走了。顯然是受了伊麗莎白的差遣,不然少有人會發現這角落裏還孤零零地躺着一個魚缸。
陶德帶着我,像個送貨員一樣,将我朝伊麗莎白的住所捎去。半路,幾個士兵模樣的人路過,興高采烈地嚷嚷。
“亞恒大人找到啦!”
“太好了!”
“在哪兒找到的?”
“在樹下!手臂上受了些傷,但及時做了簡單處理。大人他好像只是精疲力盡,睡着在那兒了。”
我在水裏游啊游,追自己的尾巴,心想:看來這場風波是徹底過去了呀……
我被快遞員陶德送貨上門之後,連着魚缸一起擱在了桌上,擺看。臉色蒼白的伊麗莎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有沒有亞恒的消息?”她一臉焦急地問道。
陶德垂頭喪氣地說:“還是沒有。”
我在水中斜了陶德一眼,心想他走路還真是容易走神。不像我,雖然變成了一條魚,卻還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大事小事包打聽。
伊麗莎白抿着唇,臉色緊繃,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陶德安慰了她幾聲就勸她別在這坐着幹着急了,還不如趕緊去補個眠。
伊麗莎白道了聲謝,便心神不寧地朝她房間走去,又心神不寧地走回來。剛打算離開的陶德見她又走回來,以為她還想說些什麽,于是就轉回身來看着她,而後她從他旁邊走過,徑直走到桌邊,将我的魚缸抱了起來,轉身,從他旁邊經過,一句話也沒說,又心神不寧地朝自己房間走了過去。
我看到陶德抽搐着嘴角,臉色不太好看地揚長而去。我心裏覺得特好笑,于是就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伊麗莎白陰着一張鬼一樣的臉,機械地垂下頭來,看我。
我嘆了口氣,見她這副擔心到難以入眠休息的模樣,為了安慰她的神經,于是告訴她:“那個,我在路上聽到有士兵說找到希……哦不,亞恒了。”
“真的?在哪裏找到的?他現在怎樣?”伊麗莎白眼睛一亮,活像詐屍一般,把我吓一跳。這妹子……怎麽每回遇上與希爾有關的事就這麽不淡定,生生從女神變成女神經病……
我游了一圈,醞釀了一下如何邏輯清楚地回答她這個問題,而後用我那可信度極高的語調說道:“亞恒大人是在一條河流岸邊被找到的。據找到他的人稱,當時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精疲力盡,半個身子泡在水裏。事發當時,據有關目擊者稱,聽到河流邊傳來撲通一聲,似乎是有大塊不明物體從下水道的出水口掉下來,落入湍急的河水裏。所以據推測,亞恒大人大概是一不小心墜入了沒有井蓋的下水道,被水沖走,所以才下落不明的。”
聽完我的陳述,伊麗莎白的表情一會兒揪心一會兒憤慨,最後冷冰冰地說:“鷹歌城內居然還有人偷井蓋?真是喪盡天良!”
我也憤憤然附和:“對!就是喪盡天良!”我瞟着伊麗莎白的表情,見她一副完全信了我的鬼話的模樣,覺得我一定是跟布雷在一起的時候學壞了。一想到布雷,我的心髒忍不住一抽一抽地痛了起來……
“冒牌貨。”
“啊?”啥?她喊我?我鼓着眼珠看向伊麗莎白,發現她向來冷若冰霜的臉上閃過一絲尴尬,随後又立刻掩飾了過去。
“你叫什麽?”她問道。
我無奈地抽抽嘴角,感概我的名字是那麽的無關痛癢。“我叫安娜。”
“安娜。”她一臉肅然地說,“我會實現諾言,幫你換一具人的屍體。不過現在正處于非常時刻,我有重要的事要辦,暫時不能幫你找屍。”
聽她左一個屍右一個屍,聽得我渾身發毛,忙讪笑着道:“呃呵呵,你不必幫我那個……找屍了。我不打算換了。”
“什麽?”
“我說,我不打算換屍了。”我在水裏追着自己的尾巴游了一圈,快活地道:“我就當一條魚好了,只要你把我放生了就行。”
伊麗莎白想了想,而後鄭重地問我:“你确定?”
“嗯,我确定。”我吐出一串泡泡。
“既然這樣,好吧。”說罷,她又想了想,“不過鷹歌城裏水質不太好,等我出了城之後,再找一處幹淨的河流将你放生。”
“嗯。”我在水面吹出幾個泡泡,思量了一下她的話,咦了一聲:“那個,你要出城去了嗎?”
伊麗莎白剛要回答,就聽見門外有女仆敲門之聲。“小姐,亞恒大人來看你了。”
聞言,伊麗莎白立刻把我擱在了桌上,急忙沖向門口,開門。
“莉茲……”希爾出現在門口,一條胳膊挂了彩,綁着繃帶,一臉憔悴地看着一臉蒼白的伊麗莎白。
“亞恒!”伊麗莎白立刻撲了過去,緊緊抱住他。門外,那個笑得一臉賊兮兮的女仆朝着他倆擠眉弄眼了兩下,而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希爾明顯傻掉了,然而腦筋還是轉得比較快,立刻反應過來,緊緊抱住伊麗莎白,激動地道:“莉茲,你是不是恢複記憶了?”
“嗯!”伊麗莎白将頭埋在他胸前,聲音居然打着顫,悶悶地道:“亞恒,我喪失了所有魔法。”
“什麽?”
“昨天,我在薩維侬廣場恢複了記憶,便加入了其他法師,對抗魔鬼。然後……我喪失了所有魔法。”她哽咽了一下。
“莉茲……”希爾一臉心疼地将她抱緊。
伊麗莎白突然擡起頭來,盯着希爾的眼睛,說:“我是親皇派的身份大祭司很可能早就猜到了。就連三殿下的事情,他可能都已經知道了……”她聲音一低。
話說,親皇派的主導者——三殿下被萊恩點破的事,還是我告訴她的。
希爾神色一緊,蹙起眉來。
“所以……”伊麗莎白緊緊盯着他的眼睛,說:“我打算離開鷹歌城,你跟我一起走嗎?”
“去哪?”
“去……去……”
見伊麗莎白卡殼了,出于好心,也出于八卦,我便扯着嗓子提醒她:“遠走高飛!”
她立刻采納了我的意見,說:“遠走高飛!”
只見希爾臉上的表情一滞,呆呆地注視着她,然後一把将她抱緊,說:“好!我們遠走高飛!莉茲,其實我早就想勸你不要再卷入親皇派與教權的事,早就想帶你離開這該死的地方了。”
“那現在就帶我離開吧。”伊麗莎白埋首在他胸前,眼角隐隐有淚。
馬蹄聲噠噠噠噠,駛出城門,離開了繁華的王國中心。希爾坐在車廂外邊趕馬。伊麗莎白坐在車廂內,卷起簾布,側頭看向窗外風景。我的魚缸被她放在腿上。
我擡頭看着伊麗莎白的下巴,內心感概她真是個超級行動派。
“莉茲,你就這麽急着離開鷹歌城嗎?連跟你爹道別都沒有。”我鼓着眼睛問道。
說來他們私奔還真是雷厲風行,說走就走。大清早的她爹和她哥還在睡覺,她就唰唰兩下寫了封離家出走書,塞進她爹的門縫,而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伊麗莎白垂下頭來,注視着我浮在水面上的小腦袋,和我那一對鼓囊囊的大眼睛,冷若冰霜的臉上朝我露出一絲苦笑,小聲說:“我魔法盡失,不知道大祭司會怎麽對付我。此外,我對于三殿下來說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而我又知道太多親皇派的秘密,存在被大祭司拉攏操縱的風險,所以,不知道三殿下會不會找機會将我除了。除非我立馬嫁給萊恩,否則大祭司恐怕就要開始對付我了,我父親和我哥也會受到牽連。我只能選擇離開那個風暴眼。”
我傻不愣登地聽完她這一番話,覺得:怎麽這麽複雜呀?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于是就接着問了出來:“那個,你是怎麽喪失魔法的呀?我記得你昨天渾身發光來着,菩薩顯靈了一樣,莫非你真是被靈絕女神附體了,所以才喪失魔法的嗎?”
她搖頭,小聲繼續說:“不是。我是因為動用禁術,強行同你置換身體,引起了副作用,所以才喪失魔法的。”
說着,她垂下杏色的眼眸,神色黯淡。“我知道要付出這個代價,當時我實在太害怕看着我父親死在眼前,所以才動用禁術。那禁術很奇特,用了之後法力會突然大增,所以我身體才會發出乳白色的光。之後法力會漸漸消沉,直到完全消失。”
原來是這樣……我了然……
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伊麗莎白立刻将頭探了出去,問道:“怎麽了?”
希爾回頭朝她一笑,指着前方道:“前面有處湖泊,遠看湖水很幹淨,不如就将金魚在那裏放生吧?”
伊麗莎白伸長脖子朝前看了看,點點頭,道:“好,就去那兒放生吧。”
聞言,我知道,我同伊麗莎白的緣分大概就要盡了。今後她走車路,我走水路,從此分道揚镳。我也知道,我同希爾的仇恨大概也快要盡了,我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再有機會,找他報當初一刀之仇了,最多死後化鬼托夢給他,吓唬他幾下。
當我從狹小的魚缸中游出來,游入清涼的湖水中之時,心中頓生一種難言之感。在這個異世裏,我第一次感覺到了……自由……
我歡快地在水裏撲騰了幾下,而後搖頭擺尾地轉過圓滾滾的身子來,眨巴着眼睛看向湖岸邊的那對私奔的璧人,朝他們吐泡泡。
伊麗莎白看着我,朝我擺擺手。希爾看着她,壓根沒睬我。
“安娜,保重。”伊麗莎白一臉鄭重地對我說。
“安娜?”希爾瞟了我一眼,又将目光溫柔地落回她身上,問道:“你還給她取了名字?”
“嗯。她叫安娜,算是我的一個朋友。”
“朋友?”希爾笑道,将胳膊環在她肩上,輕輕一摟,望着漸漸游遠的我,沉默不語。
“嗯。”
“再見了,莉茲。”我用尾巴嘩啦嘩啦啪在水面拍出幾道漣漪,然後就調轉魚身,頭也不回地朝湖心游去。
然而,就在我以為,這就是離別的時候,變故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生了……
各位看官,千萬別憑經驗亂猜。不是我突然想起來自己不會游泳,然後就咕嘟咕嘟地沉下去了,也不是我突然遇見一群蟾蜍王子,朝我呱呱叫着游過來。這次的變故絕對是千真萬确正兒八經的變故。
我剛沒游出多遠,忽聞湖岸那邊傳來人聲,像是驚呼。我心覺不對,立馬扭過魚頭,朝後定睛一看:這咋回事?打哪兒冒出來這麽一票人?怎麽将伊麗莎白和希爾給包圍了?
我懷着滿魚肚子疑問和忐忑的看熱鬧心情,游回了湖岸,發現岸邊氣氛很是劍拔弩張。
只見十幾個人影将伊麗莎白和希爾二人團團圍住,既有法師又有衛兵,為首的那位正在說話:“伊麗莎白,你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留下一個爛攤子給我。”這個說話的人,竟是右護法陶德。
“陶德,她失去了魔法。”希爾将手握在劍柄上,冷眼盯着他,繼續道:“她只能立馬跟我走。”
“你失去了魔法?”陶德似是不敢置信。
伊麗莎白點頭。
“失去了多少?”
“全部。”
陶德沒有說話,似是一時語塞,而後嘆息一聲,滿臉同情地看着伊麗莎白,卻開口冷酷地說:“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我還是得把你帶回去。”
伊麗莎白滿臉陰沉地掃了他一眼,然後對圍着他們的另外那十幾個人道:“我的級別比他高,你們都聽我的,馬上讓開一條路,這是指令。”
然而,沒人讓路。“伊麗莎白小姐,捉你回去是三殿下傳達的指令。”一個法師義正言辭地道。
伊麗莎白冷笑一聲,将眉一挑,說:“三殿下?他的指令都是直接傳達給我,再由我傳達下去。你們是如何直接收到三殿下的指令的?”
陶德忽然道:“指令是我傳達給他們的。”
伊麗莎白冷靜地看着他,指出疑點:“陶德,你什麽時候跟三殿下有過聯系?你知道如何聯系他嗎?你的級別比我低,沒有資格跟他直接聯系。你有他發的指令書嗎?抑或,你有轉達他的口頭指令的權限嗎?”
“沒有。”陶德聳了聳肩間,朝她輕笑了一下,淡定地丢出了一句噴人一臉狗血的話:“不過我就是三殿下。”
伊麗莎白和希爾臉上皆露出了一副“你說神馬?”的驚呆模樣,相互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不敢置信。
三秒鐘過去,只見伊麗莎白偏回頭來,臉色一沉,剛要開口用說句什麽反駁的話。陶德就似乎已經知道了她的想法,于是又是一笑,揭秘道:“古堡裏常年卧病在床的那個不是真的三殿下,我才是,不信你們看這個。”說着向他們出示了一個不知是徽章還是印章還是胸針神馬的東西,總之是個身份證明就對了。
只見伊麗莎白和希爾二人在看到那身份證明之後,面部表情同時石化,大張着嘴,愣是吐不出半個字來,皆挂着一臉“尼瑪居然是真的!”這樣的精彩表情……
“伊麗莎白,跟我回去。”陶德上下抛着手中的身份證明,眼睛微眯,漫不經心地道:“否則我就下令把亞恒綁了,栓上石頭丢入湖裏。你自己選擇吧。”
“……”伊麗莎白周身低氣壓凝聚。
希爾刷地一下拔劍,指向陶德的鼻子。
伊麗莎白立刻伸手按住希爾執劍的那只手,壓低聲音說:“別動手。一個最強的騎士也敵不三個中級光明法師,更何況這裏有六個。”說罷,她神色複雜地轉向陶德,沉着臉道:“三殿下,原來你從來沒信任過我……”
陶德上前幾步,微笑着對她說:“因為我挺喜歡你的。”
此刻希爾的表情只能用陰得像只鬼來形容了,擡手将伊麗莎白攔在身後。
陶德嘴角依然挂着淡笑,擺手示意左右兩邊的衛兵:“把他綁了。”
希爾又要舉劍,卻被伊麗莎白及時制止。她始終站在希爾身邊,淡定地對陶德道:“也把我給綁了吧。”
陶德将眉一挑,問道:“願意和我回鷹歌城了?”
伊麗莎白忽然在他面前單膝跪下,語氣铿锵地道:“殿下,我會助您打敗大祭司,奪下藍玫瑰王國的實權。但您必須發誓保護我家人的安全,并在那之後放我和亞恒離開。”
“好,我答應你的要求。”陶德想也沒想就開口道,伸手扶她起來,眼底閃過一道冷芒,輕飄飄地說:“首先,我要你嫁給萊恩。”
“陶德,你這混賬!”希爾此刻已經被幾個光明法師給拿繩子綁了,聽到他的安排,眼裏怒火中燒。
陶德壓根沒理他,示意左右手下,打道回府。
伊麗莎白亦步亦趨地跟在陶德身後,回頭看了一眼希爾,兩人如同一對苦命鴛鴦一般交換了一個眼神。
作為一只自始至終旁觀的魚,我鼓着眼珠,張着嘴巴,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勢,目送那一票人遠去,內心的吐槽久久不能平息:突然發現,陶德這龍套居然最後來了個為整個故事添光加彩的重頭戲,給“男女主角遠走高飛”的俗套劇情來了個“都給老子別想走”的大反轉,而後馬不停蹄地朝狗血方向一發不可收拾地發展下去……
當伊麗莎白和希爾從我的視線中消失的那一刻,我頓悟出了一個事實:原來一直在跑龍套的,是我啊……
夜色正濃,我悄無聲息地浮出水面。
兩個星期過去,我已經适應了一條魚在一個湖泊生态系統中的生活。
白天,我潛入湖底,在水草中間繞着玩,在泥沙中尋找貝殼,或懸浮在寧靜的水裏在溫暖的日照之下睡大覺。到了深夜,我便悠然浮出水面,透透氣,看繁星滿天或是皓月當空。
今夜也不例外,我照常浮出水面,擡頭看見一輪滿月從輕紗後頭羞澀地鑽了出來。烏黑發亮的湖面上倒影着一線琥珀色的月光。
我幽幽擺動着尾巴,追逐着那一線月色倒影,朝前游去。游着游着我又開始找起虐來,思考自己無比坑爹的穿越人生。每每如此,我便像一個古人一樣,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其實,我并不是完全自甘堕落,渾渾噩噩在這潭寧靜的湖水裏深居避世,放棄我的劇情。
偶爾我也會感到後悔,覺得當初應該讓伊麗莎白幫我找具屍體來詐了的。好歹我是穿越人士,即使是當一具僵屍,講不定前路還是有使命在等着我的。
可若是當了一條魚,那顯然是沒有前路的呀。雖然偶爾會有這樣的念頭,但大多數時間裏,我還是消極避世,甘願做一條魚。
這種矛盾感在我穿越而來之前,我也曾感受過:就像在每一個寒暑假裏,我渾渾噩噩宅在家中,心想:“不行不行,我要幹點兒什麽,我要搞鍛煉,我要看書,我要去旅游,不能再這麽毫無意義地過下去了”,可是雞血打完,還是:“呃……算了算了,還是讓我看美劇看動漫睡懶覺吧,這樣才叫假期啊”。
唉……
在湖裏的日子,悠閑得令人無聊,偶爾我會在打雞血的時候念幾遍克蘭教我的咒語,覺着還是有些希望他能來找到我,然後捎我去一趟歡樂谷。可他從沒出現過,大概是換了身體之後,他的法力便失效了吧。
而後漸漸的,我不再向往歡樂谷,因為我漸漸懂了,那只是我用來自欺欺人的心理安慰,以為只要去了歡樂谷,就能找到布雷。
布雷失蹤了,已經失蹤好久了。又或許,其實是我失蹤了,他找不到我了。
我從不敢想他是否還活着這個問題,因為我怕我一想,就會失去希望。我已經游走在失去希望的邊緣,游離在迷失之間。或許,說不定,等到哪天我翻着白肚皮,眼珠子裏畫着“×”,一副死相地漂浮在水面上時,我穿越的大限就到來了。說不定我就自動穿回去了,一切回到原點。
不知不覺,我追逐着一線月色,游到了盡頭的蘆葦叢中。
清洌的秋風吹過,白色的花序脫落,如雲朵飄過,被風扯散。我吐出一串泡泡,忽然被一雙手從淺水中撈了起來。
我大驚失色,在那雙手的手心裏撲騰了幾下,正要來個鯉魚躍龍門,翻出魔掌,逃回水中,忽然——
“安娜,找到你了。”布雷笑眯眯地将我捧到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卷·伊麗莎白 完
這一卷就這麽以狗血的方式收場了。安娜在伊麗莎白的故事中赫然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是個打醬油的。雖然她看不到接下來的故事了,但她真心地祝願她的朋友伊麗莎白能夠平安地渡過所有風波,與希爾有情人終成眷屬。
下一卷·愛麗絲是最終卷,安娜的異世之旅即将畫上句號。她能找到自己穿越而來的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