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喜歡看貓捉老鼠?

日子一天一天過,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像個封建社會深閨小姐一樣,閉門修練移魂大法。

在這期間,仗着我這具身體原本魔法底子好,我成功把耗子變大過,把貓變小過,還把它們變出過翅膀、犄角,就是沒一次成功把它們給靈魂轉換。

然而我有着極其固執的锲而不舍的精神,激勵着我越挫越勇。

即使連小魚兒伊麗莎白都以尾巴拂面,表示不忍直視了,我依然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地不斷練習,發了瘋一般地日夜練習,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從我這無厘頭的生活中提煉出一點意義。

許多個夜黑風高的月夜,克蘭再也沒出現過。

其實我有點兒擔心,怕他是不是在藍玫瑰王國的地界裏被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幹掉了,畢竟他是個黑暗法師。

可潛意識裏我還是覺得他大概已經放棄救我,自個兒遠走高飛去了。因為我覺得他雖然表面上是個傻逼,但實質上是個特別精明的人,懂得權衡利弊。他和柯林都是這樣。

忙忙碌碌之中,轉眼,綠葉轉黃,夏天過去,秋天來到。

我趴在窗臺上,看着窗外開始蕭瑟的景,不由自主地發起呆來。我在想着布雷,想到了他的氣質,很像是介于夏秋之間的季節交接。

他現在,在哪呢?

大概是從幾個星期之前開始,每次只要一想到布雷,我的心髒居然比見到希爾時還要痛。可我還是時不時地想起他。思緒如藤蔓,拔了還長,更何況連拔都舍不得拔,該怎麽破?

我想,這種感覺,大概叫做思念。

秋風卷起黃葉,我對布雷的思念結成了樹梢上的果實,已經熟透。信心卻被時光一點點磨損,我開始懷疑,他是否,會再出現,帶我回歡樂谷……

該死,這明明應該是始終堅信不疑的……

“伊麗莎白。”窗臺外,有人叫我。

“嗯?”我朝下一看,眼珠子差點瞪出來。萊恩!“你……你找我?幹啥?”我立馬朝窗簾後一縮。

萊恩依舊穿着一身素白長衣,披散一頭瀑布一般的金發,仙飄飄的神棍模樣,站在下面擡頭朝着我的窗口笑眯眯。

自從上次我十分女漢子地打了他一巴掌将他抽暈之後,我就再沒見過他,這回他居然站在我窗臺下!他這是……還想來找抽嗎?

“伊麗莎白,大祭司要我帶你去見他。”萊恩朝我行了個神職人員的禮。

“呃。”我感覺又要中槍了。

再次見到藍玫瑰王國的最高權力掌控者,我依舊在他銳利的眼神之中緊張得渾身僵直。我本以為他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找我盤問,沒想到他居然就是同我随便說了幾句話,先是問我身體怎麽樣,記憶恢複了沒有。接着就交代我說,明天有一場一年一度的祭祀活動,讓我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記得随我老爹一起出席活動。然後,就示意我可以離開了。

當我迷迷糊糊走出薩維侬神廟的時候還覺得有些不真實。

“伊麗莎白,”回去的路上,萊恩一路跟着我,“你還是失憶嗎?”

我回頭瞟他一眼。他笑眯眯地看着我,那樣子令我的心髒一抽,難受得像要猝死了一樣,立馬收回視線。他笑起來的樣子,和布雷實在是……“嗯,我還是失憶。”我不想和他多說什麽,于是加快了腳步。

他也随着我加快了腳步,一路追着我。

我急了。“大哥,你這麽寸步不離地跟着我幹啥?”跟個一根筋的扒手一樣。

“伊麗莎白,你究竟想幹什麽?”

“哈?”

“兩個多月來你居然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喂貓和老鼠。你究竟想幹什麽?”他一把捉住我的手腕,站定。

我也只得站定,不耐煩地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手腕,說:“沒幹什麽。”

“你是不是又在研究什麽新的魔法?嗯?讓我猜猜,是能夠增強人體機能戰鬥力的特效藥水呢,還是自動上弦的連發弓箭?前半年你似乎一直都在忙着研究這些,為了與黑薔薇的戰争不是麽?可現在黑薔薇王國已經覆滅,你為何還在研究這些東西?”他盯着我的眸子雪亮,像是想要将我看穿一般。

我嘴角一抽,心道:你原來當我在暗地裏研制興奮勁和發明機關槍啊?我學着伊麗莎白的樣子冷冰冰地睨他一眼,冷哼一聲道:“沒有。我就是最近培養了個惡趣味,喜歡看貓捉老鼠。”

“貓捉老鼠?唔……”萊恩意味深長地看着我,眼睛眯成兩道月牙,嘴角微微揚着,慢悠悠地說:“你說,老鼠那麽狡猾,但是,鬥得過貓麽?”

我失神地盯着他,全然沒聽見他說什麽,大腦完全放空。為什麽這個叫萊恩的家夥對于面部肌肉的控制和布雷這麽像?是巧合嗎?我為什麽一看見他,就想起布雷?

是……是我太思念他了嗎?

布雷,我不喜歡這裏,一點也不想呆在這裏,我好想回歡樂谷啊。

鼻子一酸,我毫無預兆地哭了。

“伊……”萊恩臉色一僵,眼神一慌,一臉被我吓到的模樣,重心還疑似不穩,後退一步。果然被我吓到了,他一定是沒見過伊麗莎白的哭相。我深知,伊麗莎白的形象已被我毀成渣渣,正如我當初毀了瑪麗公主的形象一般,幹脆利落,毀得面目全非。

“伊麗莎白,你居然還會哭?”萊恩嘴角一抽,疑似好笑。

我不敢白他一眼,害怕再多看一眼他的臉,我就要一路哭着鼻子回家了。于是抹一把臉,垂着頭就走。

“莉茲……”萊恩這貨卻不知抽了什麽瘋,忽然如同土匪打劫一般朝我伸手過來,攔了我的去路,然後手臂一收,将我摟入懷中,惡狠狠地道:“你就這麽喜歡亞恒?就這麽想幫他?”萊恩将我摟得死緊,像要就地将我給勒死一般,莫名其妙地在我耳邊喃喃。“你為什麽一直都這麽固執,他憑什麽值得你這麽固執……”

秋風蕭瑟,灌入我的領口,我身子一縮,下意識地抱住了我身前這一大坨擋風肉,感覺到一絲溫暖,哇哇哇地哭起來。

我和萊恩抱着彼此,卻各自以為抱着的是另一個人。

回到伊麗莎白的住所,我沒精打采地往椅子上一癱。桌子上泡在魚缸裏的伊麗莎白悠然游到靠近我的這一側,問我大祭司找我啥事。

我把大祭司的話重複了一遍,她便在魚缸內環游了一圈,似在消化我的話,然後又悠然游到靠近我的一側,對我說:“明天的祭祀活動,帶我去。”

我一愣,苦笑了一下,說:“大姐,你是水生非兩栖動物啊,捎你出門很不方便啊。”

她說:“少啰嗦。”

我汗:“抱着一個魚缸去出席那種正式場合的活動會不會不太正常啊?”

她說:“那就頂在頭上。”

我噗:“你還真是夠冷幽默的啊莉茲。”

她朝我翻着死魚眼,意味十分明晰:我抱魚缸出門這事就這麽敲定了。

次日清晨,天空暗沉。我被兩個女仆梳洗打扮完畢之後,早飯也沒吃,沖着伊麗莎白她爹和她哥吼了一句:“我先過去踩點!”他倆還沒來得及叫住我,我就已經抱着魚缸,先一步出了門。

灰蒙蒙的天空之下,街道上人頭攢動,都是從鷹歌城內各個角落裏走出來前往薩維侬神廟看熱鬧的王都子民。

我抱着魚缸,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稀奇地發現周圍的人的肩上都披着黑色的長鬥篷。好生奇怪,在我的認知中,藍玫瑰王國的人是很少披黑色的東西的呀。

“莉茲。”忽然有人出現在我背後,陰森森地喊我一聲。

我脊背一寒,讪讪地轉身,後退一步。“亞,亞恒,大人,你,吓,吓到我了。”

希爾低頭瞧着我,默默地不說話。

感覺到他渾身散發着低氣壓,我的腿肚子歡快地抖了起來。

“莉茲。”

“大大大人,小的在。”

希爾微微一愣,神色古怪了那麽一瞬,接着一臉心痛地嘆了口氣,搖搖頭,說:“天色這麽差,明顯要下暴雨了,你怎麽不穿雨衣就出門?”

“雨衣?”

希爾又是一陣搖頭嘆息,自顧自地解下了他身上的黑色鬥篷,披在我肩頭,系好。

我傻了。“這個,那個,這是雨衣?”有沒有搞錯?

他又是一臉心痛悲戚地看着我,說:“莉茲,你的失憶原來這麽嚴重。”我讪笑不語。于是他便又一陣長籲短嘆,攬過我的肩膀,說:“一起去神廟吧。”

我抖着腿肚子,欲哭無淚。此時,忽然感覺到一陣陰風從我背後刮過,我下意識一回頭,看見一個裹着黑雨衣的高個身影同我擦肩而過。接着聽到幾聲短促的笑聲,銀鈴一般脆生生,讓我有那麽點兒毛骨悚然。

“莉茲,你昨天……”

“啥?”我一陣恍惚地回過神來,心神不寧地看向希爾。

他卻沒繼續說,而是低頭看了一眼我懷中抱着的魚缸,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極輕的笑,“沒什麽……你這麽喜歡這條金魚?”

我點頭。魚缸裏的伊麗莎白悠然地擺動着大尾巴,呼扇着魚鳍,嘴裏吐着泡泡,裝魚。

“她很漂亮,不是嗎?”希爾道。

我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很想說:你倆是真愛呀。

“她是我在天鵝湖裏無意中撈到的。”

我哦了一聲,心覺百分之八十是伊麗莎白自個兒預謀被撈的。

我僵着半邊肩膀,終于與希爾一同來到了薩維侬神廟。神廟內外人山人海,裏一層外一次地包圍着中央廣場的高臺,顯然那裏就是即将上演“大型封建迷信”的活動場所。

希爾将我送到廣場外圍之後,便唠唠叨叨囑咐了我幾句,而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揚長而去。他貌似是有任務在身的,就如伊麗莎白她爹和她哥一樣。而我這冒牌伊麗莎白,本來也該在這場大型宗教活動中演一角色,可由于我僞失憶了,所以就被刷下來當群衆演員了。

對于這一點,我懷中魚缸裏漂着的伊麗莎白似乎有些憋屈。她悶悶地跟我說:“自從我十五歲加入教廷法師隊伍以來,還從來沒有在帕卡羅之日待在高臺之下。”

我賊兮兮地左右看了看,戴上披肩上的大寬帽,壓低了聲音說:“喂,你這麽大聲說話不怕被人聽見嗎?”

“只有你能聽見我說話。”

“啊,早說嘛。”我收回我疑神疑鬼的目光,輕咳了一聲,打算安慰一下伊麗莎白,于是便用比蚊子還細的聲音對着魚缸說:“其實,偶爾當一下群衆也是好的嘛。”

金魚淡淡笑了一聲,道:“今年點亮第八盞女神祝福的人不知會換做是誰。陶德的可能性很大,他是代替我的一個很好選擇。”

我幹笑了一下,說:“莉茲,別想那麽多啦,咱當好群衆演員就得了,争取只當亮點不當槽點。”

伊麗莎白在水中做了個後空翻,死魚眼朝我一白,冷冰冰地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繼續幹笑,說:“吐槽純屬自娛,也沒打算讓你聽懂來着。”

接下來,我們都沒再說話,安靜地當着背景牆,見證着今年帕卡羅之日大型祭祀活動如火如荼的展開。

我正揉着脖子,抱怨着這冗長繁瑣的開場儀式,只見高臺中央,長衣高帽的大祭司忽然拄着神棍朝前邁出五個闊步,眼神沉寂地朝四周環視一圈。接着,張開雙臂,如同一只即将翺翔天際的蒼鷹,胸腔一擡,不動聲色吸一口氣,氣沉丹田,朗聲說道:“願靈絕女神賜福,保佑大地蒼生。”

“願靈絕女神賜福……”高臺之下,衆人跟着齊聲道,然後轉向東邊,朝日出的方向行了一個姿勢奇特的禮。我也手忙腳亂地放下魚缸,學着旁邊大媽的模樣行了一禮。

等衆人都轉會面朝高臺的方向之後,大祭司揮舞起手中神棍來,揮出幾個花樣。那标準的動作,那莊嚴的面部表情,真是比我小學裏那號鼓隊的指揮不知道敬業多少倍。

揮舞完神棍,我本以為大祭司該如同衆多領導一樣宣布一聲“我宣布××活動正式開始”,卻沒想到他又來了一句:“願藍玫瑰王國長盛不衰。”

“願藍玫瑰王國長盛不衰……”衆人齊聲道,然後齊刷刷地跪了下來。我反應慢了半拍,忙跟着群衆們一起跪下,忽然感覺一陣芒刺在背,一擡頭便與大祭司的視線對上。原來我反應遲鈍還是被他看到了。我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抱着魚缸同衆人一同站起來。

緊接着,一排教廷高層登上了高臺,大多都是些七老八十的人,只有寥寥幾個是青年:一個打扮不食人間煙火的貌似是聖女,一個是金發如瀑布的萊恩,一個是占了伊麗莎白的位置的右護法陶德,還有兩個我不認識。

他們人手捧着一盞宮燈一樣的器物,依次圍繞高臺走了一圈,均勻環繞在高臺邊緣,最後站定。只見唰唰唰幾下,燈一個接一個地亮了起來,有的明有的暗。接着,他們忽然像一群被打散了的鴨子一樣四處亂走了起來,各自走到高臺上一個地方,再次停下。

“他們那是搞什麽?”我低聲問道。

“擺一個星宿。”伊麗莎白回答我道。

“各位藍玫瑰王國的子民,”此時,高臺上的大祭司又開始朗聲發起了言來:“我們是靈絕女神的忠實仆從。我們所擁有的一切都來自女神的賜福。”

衆人爆發出一陣:“願靈絕女神賜福……”

待到群衆的聲音寂靜下來,大祭司接着道:“我們都是靈絕女神的仆從,是匍匐在她腳下的生靈,本該用生命來證明我們的忠誠。然而,在我們之中,居然存在着少數一些人,在暗地裏做着亵渎神明的事情。”

聞言,高臺下的群衆開始騷動起來,個個發出音調不同但感情色彩相同的驚呼聲。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隐隐感到高高在上的大祭司的眼神朝我所在的方向一掃。

我心髒一緊,突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他說這話一聽就是要來事的節奏啊……他他他不會是想把我給幹掉吧?

我被自己的預感吓得一驚。不是我有被迫害妄想着,實在是這大祭司總給我一種恐怖的威脅感。

“而最令我痛心的是,其中,居然還包括我的孩子——亞恒。”

啥?我心裏一松,但随即又一緊,因為我感覺到了懷中魚缸內傳來的陣陣低氣壓。

“喂,莉茲……”

伊麗莎白無視着我,一雙死魚眼緊盯着高臺方向。

“我的孩子亞恒,和另外十一名曾潛伏在黑薔薇王國的藍玫瑰子民,雖為覆滅黑薔薇立下大功,但卻已為異教所荼毒,背棄了原本的信仰,也背棄了靈絕女神!在此,我以女神之名下令,依慣例處置這群背棄信仰者!”

這是什麽情況?聯系起萊恩曾經對我說過的話,我猜測起來:莫非這些人,其實都是所謂的親皇派嗎?看來大祭司是要在清除藍玫瑰王國內以三殿下為首的新擡頭的皇權勢力嗎?

随着衆人中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喧嚣,二十四根粗壯的長木棍被七八個壯漢抗上了高臺。我看着那木棍子,心裏咯噔一下。“莉茲,怎麽回事?大祭司不是要燒死他們吧……亞恒不是他兒子麽?這……”我艱難地道。

“不是!”伊麗莎白甩了我這不說好話的烏鴉嘴一臉水,冷冷道:“大祭司罰他們踩高跷!”

啥?我一呆,踩高跷?我聽錯了吧?

“該死!大祭司居然這麽狠……”

“啥?”我完全跟不上本地人的思維。

“當衆踩高跷是奇恥大辱的行為,更何況在星軌臺上當衆踩高跷。大祭司居然真要拿自己兒子開刀!該死!”伊麗莎白狂躁地在魚缸裏游來游去,眼見着希爾一群人被扣押着推上高臺。

“呃……”我從沒見過伊麗莎白如此激動失控,費解得很吶,“踩高跷有啥奇恥大辱啊?看着挺好玩的啊。”

伊麗莎白睨我一眼,一味焦急地擺動着大尾巴,專注地看着高臺上希爾的方向。“亞恒他一定受不了這種恥辱,尤其是被他的父親推上高跷。該死!”

連聽了她罵了幾遍該死之後,我無奈地聳了聳肩,嘟囔道:“你們這個世界的人真是怪異啊。”

聞言,伊麗莎白忽然将魚腦袋轉向我,魚嘴一張一合對我道:“既然如此,你上去代替他!”

我吓,忙道:“我為啥要去代替他?”

死魚眼中迸發出兩道冷芒,唰唰将我刺穿,她就這麽什麽也不說,冷冷盯着我。

我承受不住她的低氣壓,瞪眼道:“你游着說話不腰疼啊!踩高跷是技術活啊!我恐高啊!”

死魚眼中又嗖嗖迸出兩道冷芒,她直截了當問:“你去,還是不去?”

我怒了,而後慫了,最後焉了……于是去了。

“我來代替亞恒受罰!”當我一路披荊斬棘,從群衆之中擠出來,終于擠上大舞臺之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瞬間将我盯成了焦點。

“莉茲!胡鬧什麽!下去!”伊麗莎白的白胡子老爹臉色漲成了豬肝色,氣勢洶洶地朝我走來,就要将我趕下臺去。

我模仿伊麗莎白的霸氣氣場,在白胡子老爹來到面前時将手中魚缸朝他懷裏一塞,沉着嗓子冷道:“幫我保管好這個。”然後就正眼都不看他,直接繞開他朝希爾走去。

“伊麗莎白·圖靈,你确定你要代替他受罰?”大祭司的聲音傳來。

我的腳步僵了一下,恭敬地朝大祭司行了一禮,堅決道:“是的,我确定。”說罷,我步伐穩健地走到希爾面前。伸手搶他手裏的一雙木棍,卻沒能得手,因為他死活不撒手。

“莉茲,你在幹什麽?別胡鬧,快下臺去!”希爾低聲地對我說,眸中流露出些許怒意。

我覺得頭有點大,硬着頭皮跟他争辯道:“你才別胡鬧!我還從沒玩過高跷,想玩一回不行嗎?拜托你,就把這次機會讓給我好嗎?”

他一怔,立刻面露沉痛,一臉悲痛地看着我,喃喃:“對了,差點忘記你失憶了……莉茲,我不能讓你踩高跷。你不懂,這是奇恥大辱。”

我無視了他,繼續搶他的雙棍。

“莉茲!如果你代替我踩了高跷,你一生都将背負着洗不掉的污點!你——”

趁他激動地跟我講道理的空當,我一個使勁,成功搶走了他手中的道具。

“莉茲!”

我小跑開來,急急忙忙就踩着橫杠,招呼人來将高跷往我腿上綁。

“莉茲!”希爾跑過來。“住手!不許幫她綁上!”他吓唬那倆個幫我綁家夥的小夥子。那倆小夥子立刻就不敢幫我綁了。

“亞恒,既然伊麗莎白·圖靈希望替你受罰,你就讓她如願吧。”

“祭司大人,我不同意。”希爾一臉陰森地轉向大祭司。

大祭司一笑,冷冷道:“可我同意了。”

“祭司大人,我也不同意。”另一個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萊恩……”大祭司将頭轉向另一側。于是大祭司就與他的另一個兒子較勁去了,徹底無視了我這邊。

我趁着自己被搶了風頭,趕緊招手示意那倆個小夥回過魂來幫我的忙。

可那倆小夥居然對視一眼,然後無視了我,一臉難辦地看着希爾,嘴中嗫嚅:“老大……”

我倒,只好自己綁了。

踩上高跷之後,我瞬間覺得自己的身姿偉岸了。于是感覺良好地走了幾步。随着其他被罰踩高跷者紛紛上高跷,臺下衆人爆發出越來越激烈的謾罵來。

我吓,站住不動,腿怎麽也邁不開了。

那一刻,我似乎懂了,為什麽這裏人說當衆踩高跷是奇恥大辱。原來踩高跷只是一種形式,受衆人謾罵和唾棄才是真正恥辱感的來源。

環視一圈周圍踩在高跷上的其他十一人,個個臉上顏色灰白,眼神暗淡,如同沒了靈魂一般。貌似只有我臉皮最厚,因為不是我的臉啊。

此刻,大祭司的聲音威嚴地傳來:“伊麗莎白·圖靈,為何站着不動?還不跟其他人一樣去星軌臺邊緣繞圈。”

我怕了這個大祭司,弱弱将頭一點,踩着高跷朝高臺邊緣走去。

“背叛靈絕女神的異端!你們該下地獄!不得好死!”

“無恥之徒!你們要遭雷劈!你們家房子要被水淹!”

我脖子一縮。天!居然還有人丢臭雞蛋?要不要這麽狠啊?

站得高看得遠,突然,我在一片激動的群衆發現了一個怪人。幾乎所有人都激動地揮舞着拳頭,或指着踩高跷者的鼻子,而那個人卻一動不動,任由周圍的波濤如何起伏,始終如同一根釘入河床的水位标尺,一動不動。

我眯起眼睛,定睛朝那怪人瞄去。那人似乎察覺到了我,微微擡起頭來。

居然沒有臉!我吓!仔細一看,原來,那怪人的臉上竟蒙着一塊黑布!這詭異的熟悉感——那是——

黑鬼影!

我一驚!眨眼之間,那人影居然又不見了。怎麽回事?我倒吸一口冷氣,心神不寧地四處張望,忘記了群衆的謾罵,無視憤怒的眼光,踩着高跷快速又走了三圈,卻再也沒找到那個疑似黑鬼影的人影。

看走眼了吧?我又走了兩圈,低頭躲過一只飛來的臭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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