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許小仙,年齡:27歲,身份是人類——對嗎?”
一間高度極高的寬大會議室裏,一位套着玄色對襟長褂、腦後挽着高高的發髻的女性坐在許小仙的正對面,語速平緩而和氣的這樣問。許小仙獨自一人坐在一張歐式四腳椅上,對面是一張長長的半圓形長桌,沿桌而坐的有十一個身着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的服飾的男男女女,每個人的面前都放着一份文件,而許小仙坐着的位置正是這個半圓形的弧心點,她神色自然的面對着這相當具有壓迫感的場面,對面的女性問她,她就點頭微笑說是,一點也不像在另一間房裏透過監視器注視着這間房裏的場景的白速真和麻小青那樣緊張。
許小仙的不緊張是有原因的,白速真和麻小青緊張也是有原因的。許小仙對天宮公務管理執行庭的組織構架完全不了解,也從來沒在天庭呆過,她以往的生活跟天庭也毫無關系,當然不了解她面對的是一幫什麽人。按照《三界基本法》中對這類問詢的規定,天庭九個部門中每個部門都要派出工作人員出席問詢現場,其中教育和監察部需要從教育辦和監察辦分別各派出一人,另外還需要一人專門做會議記錄,這就構成了出席問詢的陣容,天庭裏一般把問詢陣容戲稱為“十一羅漢”。一般來說,各部門會将具有問詢資質的工作人員進行排班,今天誰輪班就誰來問詢,所以基本上每天出席問詢的工作人員都是不同的,有的時候像農林部、三建部、後勤部這樣通常與問詢關系不大的部門還會缺個席,這也完全不妨礙問詢本身。
可這次關于白速真的問詢可就不同了。本來其實像白速真這樣的違反《三界基本法》的準修道士數量也不少,沒過一陣子就能蹦出來一個不安分的。針對這種情況,一般每個個案會進行三到四場問詢,第一場的問詢對象是涉事準修道士本人,之後還會問詢和涉事準修道士一同在人間歷練的其他準修道士,再之後是問詢涉事準修道士的負責監察師。問詢結束了之後可以在休息室裏通過監視器來旁觀下一場問詢,但接受問詢之前絕不能以任何渠道獲知上一場或幾場問詢的任何內容,否則直接視為罪名成立,另外在監察師接受問詢的時候也不能進行旁觀。而且如果像白速真這樣,負責監察師是法海這種高級別監察師的,經常是只問詢兩場,一場問詢涉事準修道士本人、一場問詢法海就可以了,把麻小青也找來問詢已經是個相當完整的流程。
沒想到法海居然帶來了第四位接受問詢的相關方,而且這個相關方還是個人類。
自打天庭開啓問詢制度以來,從來沒有過人類接受過天庭的問詢,這可是個大新聞,讓這場問詢一下子變得引人注意了起來。第一場問詢的白速真一進問詢室就愣了一下,十一個座位坐得滿滿的不說,裏面還真不乏一些大名鼎鼎的熟面孔。最中間坐着的儀态端莊而眼神銳利的女性是教育辦的老大、辦公室主任巴清,而巴清的右手邊是個不太辨得清年齡的男人,梳了個道髻,嘴角勾出的笑紋莫名讓人覺得有點猥瑣。白白速真看到這道人那雙興致勃勃的眼,心想不會吧,難道是“佛道雙神”中除了法海之外的另一位,左慈道人?那猥瑣道人見到白速真留神看自己,還笑着點了點頭,好像已經猜出了白速真心裏的想法一樣。白速真腦子裏咯噔一聲,再去看其他人就有了種“你們還真是閑”的想法。帶他和麻小青進天庭的防務部的兩儀部長也赫然在列,司法部的韓非是被他們頭兒李悝派來的,科信部來了大名鼎鼎的公輸班——據說這個部門經常借故人手不夠而不派人出席問詢,雖然科信部人手不夠是衆所周知的,但法海大師說這次為了搶出席這場問詢會的名額,公輸班和天龍大仙時隔千年又大戰了一場,浪費了科信部大量的人力物力,被天庭委員會叫過去狠狠痛批了一頓。
還真是閑……白速真也只是開始的時候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麽狀況,等到問詢正式開始了之後,他早把什麽陣容什麽排場忘得一幹二淨了,腦子裏只想着怎麽回答才能在不撒謊的情況下讓自己顯得無辜一點,好讓他早點擺脫天庭,回到人間歷練。
不為別的,他還是想早點見到許小仙。而且許小仙來到這裏也是希望幫他早日回到人間歷練,這也是許小仙正在努力的方向,他絕不會忤逆許小仙的意思。
而現在許小仙坐在問詢室裏,白速真這才體會到緊張得胸如擂鼓的感覺。這倒不光是因為他太緊張許小仙,而是在問詢他和麻小青的時候都還保持着平常态度的十一羅漢們,在許小仙剛一進入問詢室的時候,十一個人一瞬間就全都直起背來了。
白速真和剛剛接受完問詢的麻小青看到這情形也是面面相觑,這才終于肯定了這幫閑人果然都是沖着許小仙——這個史上第一位接受天庭問詢的人類而來的。
可完全不了解天庭組織構架、也不認識除了法海大師之外的任何一位天庭任職人員的許小仙壓根兒沒注意到現在問詢室裏的情形有多不同尋常,法海大師之前也完全沒告訴過她她是第一位上天庭來接受問詢的人類。她落落大方的坐在了那把四腳椅上,環視了一遍這十一位參與問詢的工作人員,調整了一下坐姿,然後就聽到問詢開始的提示音在會議室裏響起。
“姓名:許小仙,年齡:27歲,身份是人類——對嗎?”
由正中間的巴清開始,對許小仙的正式問詢拉開了帷幕。這幫假正經的羅漢們個個腰杆挺直,眼睛瞪得滾圓,不放過許小仙的任何一個表情和動作變化。
許小仙倒是有點辜負這目光的聚焦,只是微笑的直視着巴清,點點頭說了聲是。
巴清也點點頭,看了眼桌子上的資料:“我們的監察師法海在上報的時候提出,準二級修道士,王錦蛇精白速真的擅自暴露是和你之間的一場誤會,請你詳細的向我們說明一下這場誤會。”
“好的——詳細,是要多詳細呢?”
“時間、地點、經過,”防務部的兩儀部長接過話來向她解釋,“誤會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我想這中間可能有一段過程,請你盡可能的回憶你能想得起來的細節就行了。”
“啊,好的——不過我可以先知道一下你們的資料裏對我了解有多少嗎?”
十一羅漢一瞬間沒了聲音,大概是沒見過問詢的時候還膽子這麽大的先跟問詢組提問題的人,無論是涉事人還是協助問詢人。
“額……不方便嗎?因為你們如果知道得多的話,那大概很多事情就不需要我再費口舌解釋一遍了。”許小仙一副有些困惑和無辜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白速真隐隐感覺許小仙似乎是想套話,而他的“隐隐感覺”并沒有錯,許小仙就是在套話。她的目的倒不是想利用套話來玩什麽心眼,只是作為除了法海之外這次問詢的最後一個被問詢者,她現在是完全不知道之前十一羅漢問了白速真和麻小青什麽問題的,也完全不知道在她進來之前十一羅漢對待白速真這件案子是什麽态度。她只是在用商業談判當中很平常簡單的技巧來争取能掌握更多信息,這是信息時代的商業人很平常的一個思維模式,信息就是成敗的關鍵,掌握的信息足夠充分的人就有很大的勝算。
然而雖然問詢組裏沒有是信息時代的商業人,但對信息的敏銳度卻并不低。坐在這裏的都是天庭精英中的精英,當然不會那麽簡單就把信息透露給她。問詢組的成員們交換了一下視線,然後巴清将手中的資料翻了一頁,擡起頭來看着許小仙。
“雖然說起來是這麽回事,但很可惜,問詢就是個費口舌的活兒。我不知道法海大師之前跟你說過多少關于問詢的事,但如果代換到你們人間的行為裏的話,問詢就有點像是出庭,或者至少是做筆錄——你做過筆錄嗎?”
問詢室裏的許小仙和休息室裏的白速真同時不由自主的眉毛一跳,許小仙微笑着回答:“還真做過,而且确實跟這件事多少能扯上一點關系。”
“哦?”巴清的眼神變得更加專注了一些,“願聞其詳。”
接下來,許小仙就開始了她長達半個小時以上的陳述。中間沒有任何一個問詢組的人打斷過她,因為雖然她的陳述中很大一部分內容問詢組已經通過白速真、麻小青或者是法海大師之前的上報了解過了,但許小仙的陳述條理非常清楚,也并沒有像問詢組要求的那樣将所有的一切都陳述出來。她先将自己的前世、許漢文和白速真之間的糾葛甩了出來,首先就制造出了一種白速真的一切行為都是情有可原的心理背景建設。接下來許小仙重點陳述了她對白速真的試探,又制造出了一種涉世不深的白速真被懷疑他的許小仙設計诓騙了的假象。雖然事情還是那個事情,但随着她陳述順序的不同、側重點的不同,在許小仙的這個故事裏白速真就變成了一個耿直而有些傻氣、一片丹心的小修道士,而許小仙則像是那種拐騙孩子的壞姐姐一樣,這讓在休息室裏圍觀的白速真十分不安。
“不是這樣的!”他在休息室裏低聲喝道,然後快步走到門口想要把門打開直接沖去問詢室。
“別犯傻了。”麻小青拉住他直搖頭,“別說這裏是你肯定打不開的,就算打得開,你是傻到什麽程度了才能做出去問詢室當衆打許小仙的臉的蠢事啊?”
白速真一臉的不甘願:“可是……!”
“你就省省心吧,沒事的。”麻小青勸他,“把她帶到這兒來的是法海,法海可比你了解《三界基本法》多了,一準兒早就商量好了。《基本法》裏幾乎沒有任何約束人類的條款,許小仙在這兒可以說是絕對安全的,天庭現在是打算制裁你,他們哪來的權利去制裁許小仙啊,人家可是人類,萬物之靈啊。”
白速真這才稍稍放下一些心,緊緊皺着眉頭盯着四個監控鏡頭。他倒不知道這其實不光是許小仙的說話技巧導致她說出了這樣一種邏輯的陳述,而是她心裏本來就是這麽想的。在她心裏白速真本來就是個耿直而有些傻氣、一片丹心的小修道士,而許小仙自己本來也就是個憋着秘密不說、盡是想方設法算計白速真的壞姐姐。
“按照你的說法,這個所謂的‘誤會’是你刻意營造出來的咯?”
“這倒不是,”許小仙抓了抓頭發——她今天把長發披散了下來,精致的卷發顯得幹練又妩媚。“我是真的以為他知道我以前的事。畢竟也算是我的心病,而且我父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嚴禁我和任何男性女□□往過密。我之所以跟白速真攤牌就是因為我認定他認識以前那個男性的我,而現在我喜歡上白速真了,所以更要把這點跟他說清楚,不然斷也斷得莫名其妙的,我不喜歡。”
白速真愣在了顯示器前,全然沒想到許小仙會就這樣将自己的感情在問詢組面前剖開。
問詢組似乎也吃了一驚,又是一瞬間沒人說話、沒人有反應。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那個被白速真認為是左慈道人的猥瑣男性,他用有些訝異的眼神看着一臉坦然的許小仙:“你的打算是把自己的身份跟白速真說清楚,再因為自己的特殊經歷為由,徹底跟白速真斷掉關系?”
“對對!”
“只是你沒想到你們倆說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他還沒知道你以前的事,你倒是知道了他不是人類?”
“沒錯!就是這樣!”許小仙爽朗的笑着回答。
問詢組第三次陷入了沉默。這一次他們之間又交換了一下神色,白速真倒是看清了,含義不清的神色交換主要就發生在巴清、猥瑣道人、兩儀部長和一直保持沉默的韓非之間,他們似乎無聲的達成了什麽共識,然後巴清再次點了點頭,視線轉向了許小仙。
“謝謝你的陳述。現在有幾點我想向你确認一下,第一:你對你的前世許漢文知道多少?”
許小仙顯得有點兒迷惑:“額……是個男的?好像是趕考的路上救了白速真一命?別的我就不知道了。”她盯着巴清和剛才同巴清交換眼神的幾個問詢組成員,突然皺了皺眉:“等一下,我以前的名字就叫許漢文,我那個前世也叫許漢文……這中間有什麽聯系嗎?”
巴清有些驚訝于她的敏感度,而白速真卻已經司空見慣了。他隔着監視器看到巴清微微揚起了眉毛,“關于這一點,我們在解決之後的幾個問題之後可以一并回答你。第二點想要向你确認的是,你現在知道了白速真和麻小青都不是人類,你對他們的看法有什麽變化嗎?你剛才說你對白速真有喜歡的感情,現在還有嗎?”
“我本來就不認識麻小青的。”許小仙說,“只是聽白速真提過那是他的朋友,我是在知道白速真不是人類之後才見了麻小青的,還問了他有沒有辦法把轉世的靈魂什麽的提取出來。看法有什麽變化嗎…………”許小仙摸着下巴考慮着,“好像也沒有,就是明白了為什麽他的腦回路好像跟一般人不太一樣。其實他在工作的時候完全沒破綻啊,就是跟我在一塊兒的時候老緊張。”
像是覺得有趣似的,許小仙笑了起來,這邊的白速真倒是覺得有些臉紅。巴清和那猥瑣道人也放松了表情,面容親和的看着許小仙。
“那就是說,你還喜歡白速真咯?”那猥瑣道人帶着一種說猥瑣又不猥瑣的表情這樣問,許小仙的笑容顯得有些無奈,“要是不喜歡,我也就不會來這兒了。”
巴清和猥瑣道人同時了然的點了點頭,“最後一個想要向你确認的是,如果我們問詢下來的結果需要你犧牲一部分自由,你願意嗎?”
白速真的手啪的一聲打到了監視器上,監視器被他拍得亂晃,而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
什麽意思?他們要讓許小仙犧牲什麽?
許小仙的目光也凝重了起來:“我沒太明白您的意思。我犧牲一部分自由,那麽我能夠得到什麽呢?”
巴清剛想開口,她身邊的猥瑣道人突然搶先一步插了話。“也不跟你繞彎子試探了,直說了吧。”他的語速很快,“如果把你置于我們天庭的監管之下,我們就有了保障,那對白速真的訓誡就會輕一些。”
白速真這時候已經想方設法的在拆門了。監管?什麽叫監管?他們打算一天二十四小時盯着許小仙嗎?白速真突然想到他和麻小青有一次說到私人征信社的時候他感受到的恐懼,他們會跟蹤許小仙所有的生活,把許小仙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看個光,這種事情是白速真絕對無法接受的。麻小青拖着他讓他冷靜點,而這時許小仙的聲音又通過監視器傳了過來。
“我明白了。”許小仙的聲音裏帶着恍然大悟,“是說你們想要保證我絕不會洩露你們的事,所以把我置于監管之下是吧?這樣就能減輕白速真造成的後果?那我不接受不是傻嗎。”
白速真停下了試圖拆門拆牆的動作。他聽出了許小仙語句裏的不對勁,什麽叫“不接受不就是傻”?
“你很聰明,”剛才還不滿的瞪了那道人一眼的兩儀部長現在正贊賞的看着許小仙,“你想的沒錯。按照常規來說,如果你不接受監管的話,我們會将白速真等人在你腦子裏的記憶給去除掉,以保證我們的信息不會外洩。”
白速真終于明白了過來。許小仙的考慮永遠比自己先進很多步,白速真還在考慮監管內容的問題,許小仙卻是在考慮如果不接受監管會有什麽後果。而這就是剛才為什麽問詢組要問許小仙現在還喜不喜歡白速真。
如果她還喜歡白速真,其實對于許小仙來說,要消除白速真在她腦子裏的記憶就是一件很有可能會違背她意願的事,這樣操作起來就麻煩了,因為根據《三界基本法》的規定,如果在人類知情的情況下要對人類的記憶進行篡改,那麽必須要取得人類本身的首肯。
當然,許小仙并不知道《三界基本法》中有這樣的規定,她的想法和白速真猜的也不完全相同。不是她“在考慮”後果的問題,而是她已經将監管內容考慮完了。
“我大概明白你們會用什麽樣的途徑監管我。這種事情人類社會多得是,攝像頭到處都有。其實舉個栗子,我們生活在國家機器中,國家給我們提供保護和監管,我們對這個是歡迎的。我喜歡看的電視劇裏有這麽一句話,說人民其實是希望自己被監控的,他們只是不希望知道自己是以何種方式被監控的。”
許小仙揚了揚頭,“你們要監管我,完全沒問題,但是不能被我父母知道。我這個身體已經夠讓他們不省心的了,我不希望他們再看到我被卷進更不省心的事情裏。”
巴清對她點了點頭,“我們可以向你保證。”
許小仙笑了:“謝謝。現在可以幫我解答我的前一個問題了嗎?許漢文,我的前世,和我現在的聯系不那麽簡單,是嗎?”
她這個問題是看着巴清問的,不過巴清卻沒有回答,而是轉向了兩儀部長。這位部長稍微直起了身子往前坐了坐,開口道:
“許漢文當年是被殺害的,他想要調查自己的姐姐被害的案子,卻把自己也栽了進去。他死後的冤魂為了解救他姐姐的魂魄,就用了一種方法将兩人的殘魂合散為一,所以你繼承下來的許漢文的靈魂,其實不光是許漢文一個人的靈魂,還有他姐姐的。我們推測這就導致了你這一世雌雄同體的結果。”
罕見的,許小仙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略有些瞪大了眼睛看着兩儀部長。問詢組沒有人說話,他們體諒的給出了這個人類姑娘緩沖的時間,然後許小仙呆呆的張了張嘴,聲音有些木的提出了一個白速真沒想到她會問的問題。
“所以白速真才一心一意要對我好,因為他沒能救下他真正的救命恩人?“
在場的人裏面沒有誰能夠回答她這個問題,唯一能回答她的人正站在監視器前,兩手打顫。
白速真是世上唯一能回答這個問題的人,而現在他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将答案說出口。
“可是……”許小仙又有些迷茫的繼續問,“現在我繼承的已經不光是他的救命恩人的靈魂了,還有那位姐姐的。如果他知道這一點的話,那他到底是打算對誰好呢?許漢文?許漢文的姐姐?還是我?”
“他眼睛裏看到的,到底是誰呢?”
連白速真也無法回答許小仙的這個問題了,因為白速真自己也全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