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難道不是布雷?

無聊的宮廷法師交接儀式繼續如火如荼地進行。我百無聊賴地支着下巴,看着臺階下的衆人們耍寶。只見十三個新晉法師們一個接一個走到兩尊女神石像前,跪拜,恭恭敬敬地平端法杖,接受所謂的“神力加持”。

我剛打了一個哈欠,就見這群新晉法師們一個接一個地朝臺階上走來,朝我走來。

這又是玩什麽?我身子一僵,立刻放下悄悄在裙子底下翹起來的二郎腿,端正坐姿。

只見這群黑袍加身的黑暗法師們,如同鬼影一樣走到王者之座前,一個接一個地單膝跪下,齊聲對我起誓,說要向我效忠。

壓力那個山大,他們這麽集體一跪,賭咒發誓一通,不知我的陽壽又被折去了多少。

十三個法師完發完誓,紛紛站起來,依次走到我面前。一個侍從端着滿是酒杯的托盤出現在我旁邊。這次,我總算聰明了一回,未經希爾提示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于是我施施然站起來,拿起一只酒杯,賜予來到我面前的黑暗法師。

眼見着這些個黑暗法師們依次接過我的酒杯,咕嘟一口飲下佳釀。排在第七個的莫斯離我越來越近,我緊張起來,手腳僵硬,腰杆筆直,活脫脫像一具僵屍,啊呸,我本來就是僵屍……

我故作鎮定地端起下一個盛滿葡萄酒的高腳杯,暗紅色的瓊漿裏倒映着我繃緊的臉。

“殿下。”莫斯已經站在我面前,見我神思恍惚,遲遲不把酒杯遞給他,便輕聲提醒我。

我驚得一愣,這才伸出手,恍恍惚惚地将酒杯遞過去。莫斯接過酒杯的時候,指尖無意擦過我的手背,于是我的手就這麽毫無征兆地一抽,三分之一的葡萄酒就這麽灑了出來,灑在了他的手指上。

莫斯朝我一笑。仿佛受到了鼓舞,我的手不聽使喚地繼續一抖,三分之二的葡萄酒就這麽灑了出來,灑在了我倆的手背上。

莫斯還朝我笑。我手再一抖,幹脆全灑了。他還是朝我笑,朝我笑,不過,嘴角已經僵了起來,因為我貌似還将酒灑在了他那雙锃亮锃亮的黑靴上。

“對對對對不起,我再幫你拿一杯。”我正要尴尬地縮回手,莫斯卻忽然将我的指尖捏住,拖了過去,伸出舌頭朝我手背上一舔,冰灰色的獨眼彎成一道月牙,笑眯眯地說:“公主殿下賜的酒,真是好酒,又香又醇。”說罷,微微抿着唇,惡作劇一般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津津有味地等着我的反應。

我石化了,接着,臉綠了,渾身雞皮疙瘩如同發海嘯一般瞬間竄起,一層又一層。

是我搞錯了吧……一定是我又搞錯了吧……這貨……絕對不是布雷吧……

宮廷法師交接儀式的最後一個環節是新任法師從現任法師手中接過徽章。我則歪在王者之座上,滿腦都是雲蒸霧澤,渾身都要氣化了。直到整個儀式結束,我都保持着這種狀态。直到在場的人都走光光了,我依舊保持着這種狀态。

“殿下,該離場了。”希爾出聲提醒我。我這才回過神來,渾渾噩噩站起來,機械地跟在他身後,飄出了地下宮。

最後終于抵達地表,盡情呼吸新鮮空氣,可我遭人調戲後的陰暗心情卻并沒有立馬得到治愈。不僅心情沒被治愈,肚子也開始鬧騰起來。

我弓着身子,手捂肚子,皺着眉說:“希爾,我肚子痛。”

“肚子痛?”希爾神色繃緊,忙道:“我去請醫師!”

“不用。”我一把拉住他,“不是有毛病的那種肚子痛!是要拉肚子的肚子痛!”

“……”希爾沉默了一陣,擡手指着一個方向,一板一眼地對我道:“筆直朝那邊走,穿過小花園朝右拐,是離這裏最近的廁所。”

我立馬朝那個方向沖去,希爾一路尾随。我轉過頭道:“你別跟着我了!今日的公務還沒開始辦吧?快去吧!”

希爾這才停下腳步,派了一個尾随在他身後的護衛跟着我,自己則幫瑪麗處理公務去了。

由于肚子實在鬧得厲害,我腳步飛快,聽見背後跟着的笨重腳步聲越來越遠,卻也顧不上那兩個護衛跟沒跟上了,直奔小花園而去。當初甩下那兩個護衛的我,根本沒想太多,滿腦子都是廁所,之後想來,腦子真是進了屎,全然大意……我又遇上鬼打牆了!

我死活走不出小花園,右拐之後進入死循環,周圍景象來回重放。我趴在地上,痛心疾首地捂着肚子抽搐,心想着要不要鑽到灌木後頭将就一下?正當我要将想法付諸行動的時候,我的肚子卻突然就不痛了。

我長噓一口氣,身上緊繃的肌肉剛松懈下來,忽然聽到一聲響亮的:“呱!”随着蛙聲落下,我的背脊一寒,戰戰兢兢地回過頭。

一只巨型蟾蜍四腳撐地,蹲在我背後,足足有一米高,下巴鼓動,又呱了一聲。

我瞪着眼,連連後退,驚得吸進一口冷氣。我活了這麽大還從未見過這麽大一只的蟾蜍!

只見巨型蟾蜍的眼珠子鼓啊鼓,鼓啊鼓,越來越大,像個氣球一樣,仿佛随時都要爆破一般。

我頭冒冷汗,手腳并用地爬起來,說時遲那時快,我剛站穩,巨型蟾蜍便将嘴一張,一條長舌朝我射了過來。

“啊——!”我轉身,拔腿就跑,卻猛地撞在一人身上。

“殿下?”莫斯的臉出現在眼前。

此刻我正頭暈目眩眼冒金星。

“您怎麽了?”扣住我的肩膀,眼神擔憂。

我神志不清地:“啊——!”尖叫一聲。

“殿下!”莫斯擡起手,痛痛快快甩了我一巴掌。

猛吸了一口氣,我晃晃悠悠滑到地上,朝身後一看,巨型蟾蜍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地墓碑。我又毛骨悚然了,抖抖抖地把僵硬的脖子扭回來,對莫斯說:“謝……謝謝你扇醒我。”

“公主殿下,您怎麽在這?”莫斯彎下身子,将我扶起來,他一松手,我蔫蔫地滑了下去。他又将我扶起來,讓我靠着他站着,我推開他,又蔫蔫地滑下去。我目無焦距地坐着,像個只有空殼的傀儡娃娃。

莫斯索性在我旁邊蹲下,輕聲說:“殿下?”

我張了張嘴:“見鬼。”

他拿手朝我眼前一晃,我終于一個激靈緩過神來,瞪着他傻眼,“你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我迅速挪着屁股朝後爬。

他不答反問:“殿下您怎麽走到這裏來了?”

我環顧四周,完全不知道我是怎麽跑到這裏來的,繼續傻眼,“這是哪裏?”

他擡了擡下巴,示意我看周圍的墓碑,輕聲說:“後花園。”

“後花園?”

“人生後花園。”

我兩眼一黑,露出兩雙眼白,只想暈厥過去。

莫斯神情擔憂地看着我,開口道:“殿下,方才宮廷法師交接儀式結束之後,我正要去辦理城堡入住手續,忽見殿下您如同一縷游魂一樣從入口飄了出來,前仰後合,步态不穩。我心下覺得奇怪,于是便留了個心眼,朝您仔細一看,發現您雙目倦怠意志萎靡精神不振神思恍惚。我曾聽聞,遙遠的東大陸上有一種病,叫做中邪,症狀與您當時的狀況完全相符。由于擔憂,我一路尾随您,就跟着您到了這裏。”

我眼角抽搐……中邪?你才中邪!你全家都中邪!我那是神經衰弱身體虛脫了啊!

“殿下,能站起來了嗎?”莫斯朝我淡淡地笑,十分友善的模樣。明明長着一張清俊的臉,冰雕一般的五官,卻挂着溫暖和煦的神色,睫毛上都仿佛有陽光在嬉戲。

我扶着他的胳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依舊心有餘悸地朝身後看了一眼,哆嗦了一下嘴唇,有氣無力地問道:“你有沒有看見一只巨型蟾蜍?”

“巨型蟾蜍?”他搖搖頭,冰灰色的獨眼中微光波動,倒影着我,“我只看見你。”

我僵了一下,古怪地瞟他一眼,立馬與他拉開距離。此時此刻,墓地荒涼,四處無人,倘若這貨就是布雷……

腦海中突然浮現布雷他家地下室裏那只笑面貓的臉,猙獰扭曲地朝我怪笑:“冰封雪蓮、九頭龍的鱗片、三目雉的羽毛、迷失之丘的沙、美人魚的眼淚,都在這兒了!還有一味藥沒在!布雷,要我去幫你叼過來嗎?哎呀!看來不用我叼啦,她已經自己跑過來啦!”

沒錯,我是食材,我是布雷的一味藥,大補!

“殿下,您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蒼白?”見我速退,莫斯幽幽朝我走了過來,飄近再飄近。

這貨是鬼啊……別再朝我飄過來了……神經又要衰弱了啊……

我深吸一口氣,心跳如擂鼓。我知道我必須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布雷。“其實,你真名不叫莫斯吧?”

“嗯?”他神色一動,露出些微詫異。

我的心髒跳得更快,不知哪來的勇氣,我雙眼直視着他,厲聲說:“不用再裝了!我知道你是誰!”

莫斯的表情雖然沒有發生多大變化,但我卻清晰地覺察到,他明顯怔住了。

我的心髒幾乎跳到了嗓子眼,汗津津的手心裏捏着一把小小水果刀,是滑到地上之後從鞋子後跟拔出來的。如果他是布雷,我就,我就,我就……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威脅他……話說他應該是要捉活的吧?

“你知道我的真名?”莫斯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不帶半點笑意,陰冷得像是另一個人,冰灰色獨眼詭異地瞅着我。

“我知道你就是——”我猛吸一口氣,話還沒說完,就聽莫斯這貨突然朝天哈哈大笑起來。

我吓!瑟瑟發抖……

他忽然止住笑,低下頭來,幽幽地打量着我,一臉即将殺人滅口的模樣,緩緩開口說:“早聞公主殿下洞察力非凡,居然能看穿我的身份,着實令人佩服。不錯,我就是索沃!”

“……哈?”我傻了。

四周靜——谧——

一陣沉默之中,莫斯覺察出了我的異樣,臉色古怪起來,許是以為我沒聽清,又宣布了一遍:“你猜的沒錯,我就是索沃!”

“索……沃?哪根蔥啊?”我身子一歪,下巴一掉,心想壞了壞了,這該不會是烏龍事件吧?我立刻面露菜色,舌頭打結:“不不不好意思!我我弄錯人了!我不知道你真名叫索沃!真的真的不知道!是我弄錯了!不好意思啊,呵,呵呵,呵呵呵……”

“……”莫斯的臉色,比我還菜。

作者有話要說: 莫斯:居然這樣就把我的名字給坑出來了,血腥瑪麗,真夠厲害。

安娜:你誤會了〒▽〒我真的不想知道你是哪根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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