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夢境

夢境

青華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都是漫天的白,一片銀裝的天地,向遠處無限延伸,青華睜開眼睛入目便是一片白,刺的她的眼睛生疼,此刻她正立在一片雪地裏,好半天才完全适應這一片白色睜開了眼睛。

四周安靜的好像連雪落的簌簌聲都可以聽見,明明是漫天的大雪,但是落在青華身上她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寒冷,她站在原地無所适從。

遠處慢慢出現了一個影子,青華睜大眼睛努力看清是什麽,走近了才看清一頭鹿,很高大的一頭鹿,比青華站起來還要高很多,青華被這頭巨鹿有些吓到,本能想後退幾步,但是腳步像是被定在了原地,絲毫動彈不得。

巨鹿就在這時候慢慢向她靠近,巨鹿看起來沒有絲毫惡意,它只是靠近了青華,繞着她走了一圈,随後在青華面前低下了頭顱。

青華感受到巨鹿的善意,她露出了微笑來,伸出手摸了摸巨鹿的角,上面有細密的一層絨毛,青華替它撫去了角上額頭上的積雪。

巨鹿繞到青華身後,輕輕地拱了拱她的背,青華這時驚奇的發現自己可以動了,巨鹿晃了晃青華手裏的鹿角,然後望向遠處一座山的方向,青華意識到這頭鹿大概是想帶自己去那座山。

“去那座山嗎?”青華拍了拍它的鹿角。

巨鹿繼續晃了晃自己的鹿角,然後從青華身邊走開,往着山的方向走去,沒走幾步又回過頭來看青華有沒有跟上。

青華徹底确定了,這頭鹿是在為自己指引方向,青華跟着巨鹿後面一路往前出發了。

一路的風雪落在青華的衣裙上,本應該打濕她的衣裙,但是雪映出的一片濡濕,下一秒就立刻想被烘幹一般,又恢複了原來幹淨清爽的裙擺,青華感受不到絲毫的寒意。

青華跟着巨鹿往着那座山的方向越來越近,靠近山下的時候風雪幾乎已經停止了,巨鹿停在了山腳下等着她。

青華向着巨鹿走了過去,巨鹿旁邊是臺階,臺階向上延伸着,在半山腰處被雲淹沒,看不清山頂是什麽樣子。

“是要我從這裏上去嗎?”青華看着面前望不到的臺階轉頭問旁邊的巨鹿。

巨鹿靠近青華,用角輕輕頂着青華的背把她往臺階那邊推。

青華明白了巨鹿的意思,她點點頭走上了臺階,走了幾級像是想起什麽似地回過頭,那頭巨鹿還留着原地目送着她遠去,看到青華回頭看它,它也擱着幾級臺階和青華對望着,青華覺得這個眼神溫柔又熟悉,沒一會,巨鹿先是移開了目光,轉身往着兩人來時的路走去。

青華立在臺階上看着巨鹿走遠,她看到巨鹿的腳印所至的地方積雪很快化開了,露出底下翠綠的草皮,巨鹿走一路露出一路青綠的道路來,而路上的風雪還未停,青華又看着巨鹿化開的一路青色道理又慢慢被積雪覆蓋,巨鹿的身影也越來越遠。

青華就是在這個時候醒來的,外面是黑夜,月色透過窗戶照了進來,落了一地,青華聽見外面有宿暮姐姐和其他人交談的聲音。

這個夢很清晰的印在她的腦海裏,夢裏的巨鹿好像還在自己面前,青華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走出屋門,外面宿暮正在和昭明交談着,青華十分驚喜,昭明醒過來了。

兩人也看到蘇醒過來的青華,昭明對着她露出了熟悉的開朗微笑,青華寬慰不少,笑着迎着上去,昭明張開雙手擁住了她,依舊是溫暖堅厚的胸膛,青華安心不少。

“其他人呢?”青華松開昭明,她記得被宿暮柏沅兩人帶走,這裏她也認識,是金堯神官的住處,她同自己師父來過幾次,但是為什麽自己又會來這裏呢?

昭明看了看宿暮,宿暮上前牽着青華的手,“青華,柏沅和金堯神官兩人去不周山支援共工神君和桑極神官了,沒事的,他們一定都會平安歸來的。”

青華的心沉了沉,她自從醒來那種不安的感覺就一直沒有褪去,“我們只能在這裏等着嗎?”青華忍不住問道,雖然她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麽。

“青華,你身受重傷,昭明也是…”宿暮摸了摸她的面龐,安慰着她。

青華拽開了宿暮的手,她心裏亂的厲害,“師父他們已經被魔族纏上多久了?”

“已經一周了…”宿暮走近青華,想握住她的手,青華的情緒似乎又激動起來,她答應了柏沅一定會看顧好青華,但是此時青華卻在不斷後退。

“一周了…一周…”青華不知道她師父和共工神君是怎麽撐過這一周的。

這時外面傳來一聲巨響,轟地一聲,甚至地面都開始顫抖了起來,但是很快就歸于平靜。

巨響過後是一陣風拂過整個金堯神官所在的北山,青華在風裏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是她師父桑極神官的。

她的預感很不好,但是這時候她希望自己的預感不要成真。

她沒再說話,她沖出屋門,旁邊有停靠的神駒,青華牽過神駒便上了馬,宿暮和昭明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但随即趕緊起身去追趕。

昭明還有傷在身,宿暮把他按下,“我去追青華,你在這等我們。”

昭明點了點頭,宿暮跟着青華出門,唯一一匹神駒載着青華在不斷飛遠,宿暮來不及猶豫随即召來仙鶴,跟在青華身後緊追起來。

前往不周山方向是深濃的黑夜,青華可以感受到空氣裏還隐隐混雜了魔族的氣息,風聲翻騰着從青華耳邊過去,青華看着遠處不周山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她熟悉的她師父的草木之力氣息也越來越濃厚,仿佛正籠罩着整個不周山。

青華越來越靠近的時候,她看見了迷蒙的一片黑色萦繞着大地,共工神君躺在地上,他滿身傷痕,眼睛緊閉着。

青華四處都可以感受到她師父的氣息,但是四周都找不見她師父的身影,青華落了地,往着魔氣正濃郁的那片沖去,她可以感受到那裏混雜着師父的濃烈的草木之力。

金堯神官這時候注意到往裏沖的青華,“快,拉住青華!”

聽到金堯神官的話,柏沅和重黎兩人幾乎同時跟着青華沖了進去,最後的憤怒的魔族氣息還在不斷翻騰着,馬上就是日出,它還在做最後的掙紮,柏沅重黎兩人被這股魔氣擋在外圍,兩人提劍都在拼命往裏沖。

金堯神官柏沅兩人剛出北山,就被等候重黎容光兩人和一介神界侍衛們堵住,有了金堯神官助力,他們兩人很快突破了颛顼神君這一派人的圍堵,但是趕來不周山的時候還是沒能來的及。

金堯神官和柏沅率先趕到了不周山。身後緊跟着重黎容光和神界侍衛們。這時的桑極神官正在以身封印住了魔族,魔族在桑極神官的壓制下正在瘋狂呼號,掀起了巨大的風浪,吹的一衆侍衛不斷後退,而共工神君趁着桑極神官散盡春官之力的之後,預備給了魔族最後的致命一擊,共工神君提着劍從上方緊壓着圍困住的魔族,兩人同時釋放神力,魔族被春官的草木之力和共工神君的神力灼燒着四處逃竄,但是又被桑極神官死死困住,魔族在桑極神官圍住區域內四處逃竄卻又無處可逃,它們翻滾着往不周山地底逃去,它們不斷撞擊着不周山,四處都是散落的石塊和萦繞的魔族餘黨。

金堯神官拉住想上前的柏沅,對着他搖了搖頭,柏沅看着金堯神官,他的眼裏布滿血絲,提着劍的手慢慢收緊,又慢慢松開。

柏沅明白,桑極神官和共工神君已經救不回來了。但是那是他敬愛的師父。

金堯神官拉住柏沅的胳膊,他明白柏沅此時心裏的憤恨,他此時只能為桑極神官護住他疼愛的弟子。

重黎容光一衆人都愣在了原地。自古來的神魔大戰都是他們這悲小神官從上一輩的神官嘴裏聽來的,他們從未見過真正的戰場,他們也不知道所謂犧牲自己保衛蒼生是怎樣的景象。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桑極神官和共工神君的兩人神力逐漸消逝,魔族的包裹的黑霧範圍正在急速縮小,纏繞的魔族氣息也四散然後跟着追來的神力一起消逝。

原來所謂強大可怕的魔族,在無謂生命的神君和神官面前是無處遁形的。

青華朝着黑霧中心奔去,沿路掉落的石塊到了她身邊像是被擋住一般落到了她的兩側,青華一路奔到了黑霧的中心,她的師父躺在那裏,身上已經全部都鮮血染紅。

青華走近了停下了腳步,她不敢靠近,她的師父不該是這個樣子。

桑極神官躺在她面前,他的眼睛是血紅色的,眼角還有血痕,不光是眼睛還有鼻子嘴巴耳朵,全部都在流血,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瘡痍,鮮血混雜黑色的魔族氣息已經把全身染成了黑紅。

青華仿佛被重拳重擊了胸口,她很疼,卻又感受不到具體痛苦的來源,黑色的魔族氣息從她師父身上散開又聚集到她的身邊,纏着她的四肢上來,青華癱倒跪坐了下來,任由黑色把她包裹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光亮打破了黑暗,身邊的黑霧瞬間消散,魔族無處遁形,翻騰着掙紮着消逝在陽光下。

桑極神官的身體在陽光落下的瞬間也開始發光,青華看着她師父的身軀逐漸變得透明,變成一片光點,四散向不周山的整片土地,本是被魔族浸染的黑色的毫無生氣的土地冒出了綠色的小芽,光點劃過的土地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綠色,不周山又重新恢複了生機。

而青華,她看着師父桑極神官在她面前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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