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昔日戀人

太陽漸漸落下山頭,夕陽的餘晖在湖面上映出了最後一瞬光華,轉眼,已是入夜時分,新月緩緩爬上樹梢,眺望着天邊,仿佛在目送着戀人離去。

自古新月別殘陽,然來日卻已不是殘陽歸。

年輕女子站在木橋上,擡頭望着夜空,月亮的光輝灑在她美麗的容顏上,映出些許惆悵的清冷。

湖邊有些冷,她環手抱住了雙臂,一聲輕輕的嘆息自心底而起,什麽時候,才可以無憂無慮的站在這裏?何時才不會覺得這樣的月色是冰涼的?

湖邊的小屋內,燭光漸漸亮起,他從屋內出來,手裏拿着一件白色鬥篷,鬥篷邊緣精致的繡着幾朵待開的荷花。

“怎麽還站在這裏?小心着涼了。”他走到她身後,将鬥篷披在了她身上,環手将她擁入懷中,既溫柔又憐惜。

她往他懷中微微靠了靠,輕嘆:“這月色雖凄美,可是我卻舍不得不看呢。”

“有我在你身邊,你還覺得凄美嗎?”他輕聲說着,松開手,将她轉過身,低頭看她。

她擡起頭,看到了他眼底不曾掩飾的萬般柔情,突然覺得身上不再那麽冷了,于是微微搖了搖頭,“有你在我身邊,怎樣都是好的。”

“你看。”他笑着指了指湖面,那裏,有幾艘紙折的小船靜靜的停留在湖面,小船周圍有一簇紙折的粉色荷花,似有欲開之勢。

“你總說冬日沒有你最愛的荷花,只要想有,便會有。”

她眼底含笑,輕輕靠在了他的肩頭,心頭漸暖:“謝謝你。”

“跟我說什麽謝,”他将溫熱的臉靠在她有些冰涼的額頭上,柔聲道,“來年,我定将這湖裏種滿了荷花。”

“嗯。”她輕輕點點頭,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只希望就如此依偎着,直到天荒地老。

湖面靜靜倒映着兩個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朦朦胧胧,恍然如夢。

猛然睜開雙眼,沈倚愣神半晌才緩緩吐出幾個字:“柳長珏……”

話音剛落,屋內的氣息突然有些低沉,暗處,似乎有什麽微微動了動。

秦怨側眸注視着暗處,眼神冰冷。

“什麽柳長珏?”祁煥之自是不知道此人是誰,一臉疑惑。

“今日我和秦怨在城外救了一個被殺手追殺的人。”沈倚想了想,遂将今日發生之事和剛才所見說了一遍。

祁煥之聽完更是疑慮重重,眉頭緊皺,“這麽說,這個柳長珏和孟小姐是戀人?”

“她不是要嫁給那什麽世子嗎?怎麽又出來個柳長珏?”沈倚環顧了下屋內,并沒有看見孟妡,只能感覺到她的氣息,想來,她并沒有能力讓自己的魂魄在白日凝聚。

“要不你再看看還有什麽線索?”祁煥之道。

沈倚搖了搖頭,蹙眉,有些無可奈何,“我不能接着感應兩次,至少要六個時辰後。”

“這麽久?那萬一入夜她跑了怎麽辦?”心底有些發虛,祁煥之看了看孟妡的屍體。

“我怎麽知道怎麽辦?我就這點能力!”沈倚瞪着祁煥之,想起她還餓着肚子,突然之間便有些生氣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別生氣,我就是着急了。”祁煥之連忙擺了擺手,越說心中越慌亂,末了又低聲道,“那怎麽辦?”

“你!哼!”沈倚擡手指了指他,扭過頭去不再理他,心想,簡直無可救藥。

“你不吃飯嗎?”一直沒開口的秦怨突然轉過頭看着沈倚,問到。

“怎麽不吃啊?現在就去。”沈倚聞言頓時覺得饑腸辘辘,頭昏腦漲,于是便大踏步往外走了。

秦怨往暗處掃了一眼,然後也跟着出去了,只剩下祁煥之愣在屋內,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追了出去,“你們倒是告訴我那個柳長珏在哪裏?”

屋內的氣息陡然冰冷,昏倒在地的仵作動了動身子,緩緩醒了過來,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突然打了個寒顫。

未時将過,食肆客人已幾乎散盡,只剩下一桌滿面油光的魁梧大漢喝酒閑談,桌上杯盤狼藉,酒壺傾倒,酒水湯水灑了一桌。

兩名夥計靠在櫃臺上,不時的斜眼看這唯一的一桌客人,臉上已有不耐之色,看這樣子,等着他們喝完酒收拾完,立馬就得開始準備晚時的食材,忙忙碌碌下來,今日這一整日,又是無暇他顧了。

暗暗嘆氣間,門口突然風風火火的沖進來一名綠衣少女,懷中抱着一把黑色的傘,只見她随意的看了一圈,便就着離她最近的一張桌子坐下,立即吆喝:“小二,有什麽好吃的通通都給我拿來。”

“沒飯了,不賣了!”靠在臺前的兩個人動都沒動,其中一人開口,語氣十分不善,心道,本就這麽晚了,竟然又來一個。

“怎麽會沒有啊?本姑娘付不起錢嗎?”沈倚立即瞪圓了眼珠子,毫無形象的站起身,一腳踏在凳子上吼到,她可沒有心情再去找其他餐館了,而且這店鋪夥計的态度讓她本就煩躁的心情更加糟糕。

“沒有了就是沒有了,你給多少錢都買不了。”小二見她動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鼻間發出了一聲嗤笑。

“你那什麽表情啊?”沈倚頓時便來了氣,擡起手中的傘指着臺前的那人。

旁邊喝酒的幾名壯漢看了看沈倚,互相使了個眼色。

“姑娘,要吃飯還請別處吧,小店真的沒有了。”另一名夥計暗自拉了拉身旁的人,對沈倚放輕語氣,這要是真鬧起來,讓老板知道了,他們可就不好解釋了。

“小妹妹,不嫌棄的話不如将就将就吧?”旁桌的其中一名漢子喝得面紅耳赤,端着酒碗指了指桌子。

沈倚聞言轉頭看了一眼,頓時嫌惡的擺了擺手,然後依舊擡傘指着那一臉輕蔑之色的夥計,“本姑娘問你剛才那什麽表情?”

“瘋子吧?大晴天拿把傘,愛哪兒哪兒去。”那夥計并不理會身旁人暗自的勸告,不屑的對着門口揮了揮手。

“豈有此理!”沈倚聞言跳下凳子,氣沖沖的沖向那夥計,夥計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但又立即站直了身體,盯着沈倚。

手臂突然被抓住,沈倚滿臉怒氣的回過頭,見是剛才那名漢子,此時正一臉不懷好意的笑着,“小妹妹,陪我們喝一杯,待會兒爺幫你揍他。”

“滾!”一把甩開漢子滿是油膩的手,回手便是一拳,那漢子吃痛立即捂住了眼睛,滾倒在桌前,放開手時,眼睛已紅腫了一大圈。

“喲呵,爺就好這一口!”另外一名漢子見狀興奮的站起身,撸了撸袖子,其餘幾人也目露精光的站起身來,向沈倚圍過去,伸手便抓。

沈倚低身躲開,直接沖上前去,一把抓住剛才那名夥計,那夥計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待震驚之時已被大力扔了出去,砸在了那群漢子的飯桌上。

那夥計随着滑落的碗盤滾到地上,疼得抱着身子滿地打滾,碗盤碎了一地,酒菜四濺,轉眼間,他便仿佛掉進了泔水裏一般,一身邋遢油污。

幾名壯漢見眼前身材嬌小的女子竟有如此大力,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一時不敢上前去。

沈倚一手将傘橫檔在身前,一手握拳,對着幾個漢子擡了擡下巴,“想打架?來吧。”

她正一肚子氣無處發洩呢,吃個飯都能遇到倒黴事……也罷,也正好試試秦怨的這把傘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幾名漢子見她竟然将一把普通的傘擋在身前做武器,皆昂首大笑起來。

沈倚回想起秦怨是如何使用這把傘,也學着秦怨的樣子将素顏傘抛了出去,素顏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弧度後直接“啪”一聲掉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沈倚頓時目瞪口呆,怎麽回事?

“哈哈哈哈哈!”幾名壯漢立即爆發出了一陣放肆的大笑聲,直笑得沈倚面紅耳赤,怒不可遏,拔出腰間的短劍也不管章法就對着幾人劈了過去。

猝不及防的幾人身上立即見了血,扭曲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轉而變成了鐵青,暴怒着揮拳向沈倚襲去,沈倚見狀眉間一冷,足尖點地,起身便踢向幾人面部,那幾名漢子只是空有一身壯碩,根本不會武功,轉眼就四仰八叉的躺了一地。

“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誰?哼!”沈倚走上前去,就着最近的一人便又補了一腳。

那人瞬間蜷縮得像只煮熟的蝦,半晌才緩過勁,踉跄着起身和其他幾人捂着口鼻往外跑。

誰知恰好在門口又撞到了一黑衣男子,也不見那男子有什麽動作,幾人便齊齊滾到了大街上。過往的行人見狀紛紛圍了過來,嘲笑聲和議論聲四起,幾人只得倉皇而逃。

沈倚收起短劍,氣得将一邊的素顏傘一腳踢開,那傘在地上翻轉了數圈後停在了他腳前。

沈倚擡頭,見秦怨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竟不知在那裏看了多久的戲。

“破人配破傘,真是絕了!”沈倚嗤了一聲,轉頭瞪了一眼吓得縮在櫃臺前的夥計,吓得那夥計急忙連滾帶爬的躲到了櫃臺後,不敢出來。

“你竟然好意思站在這裏看戲,也不知道幫忙?”沈倚踢了一腳身旁的凳子,走到門前一把推開秦怨,氣沖沖的走出店門去,心中早已怒不可遏,今日真是倒黴透了!

秦怨眉梢動了動,收起地上的素顏傘,轉身追上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滾!有多遠的滾多遠!”沈倚扭了扭身子,想要掙脫,卻發現他拽的很緊,根本掙脫不開。

“你能擺平的我突然跑出來幫忙,不是不給你面子?”

“我才不要什麽面子,我只要不吃虧!有你這樣的同伴嗎?本姑娘不幹了!你趁早滾得遠遠的,免得我翻臉不認人!”沈倚說着大力一掙,奈何秦怨此時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她便往前踉跄了好幾步才站穩。

沈倚轉頭狠狠瞪了秦怨一眼,轉身就走,憤憤然的喘着粗氣,才沒走幾步,手臂又被抓住,手心裏突然被塞進了一個熱乎乎的東西。

她擡手一看,是一包蔥肉餅,香味立即便萦繞了整個鼻間,她不禁吞了吞唾沫。

“算了,不跟吃的過不去。”心中的怒氣立即便消散得無影無蹤,她抓着肉餅走到街旁的臺階上随意的一坐,便專心的吃起來,毫無形象可言。

秦怨嘴角微揚,走過去坐在她身邊,見她狼吞虎咽差點噎着自己,于是擡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還不錯。”沈倚擦了擦嘴角的餅渣子,含糊的點點頭。

“對了,祁煥之呢?”突然想起了那人,沈倚随口問到。

“找柳長珏去了。”

“哦,唔。”沈倚口齒不清的點着頭,專心的啃着手中的餅,突然覺得越吃越香,此刻,什麽孟妡,什麽柳長珏,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唯有填飽肚子,才是唯一重要的事。

“吃完後要不要去看看?”見她只顧着吃,秦怨有些無奈。

“吃……吃完再說,有沒有水?”沈倚使勁将嘴裏的食物咽了咽,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秦怨從身後拿出一壺水遞到她面前,她一把抓過,仰頭便喝。

“咳咳……咳咳咳……”瞬間嗆到,餅渣和水噴了一地。

秦怨擡手替她順了順氣,仿若不染塵世的雙眼裏突然有了一絲真切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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