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後土宮

後土宮

“青華,青華,快起床了,該去上課了。”青華在睡夢中迷迷糊糊翻了個身,沒有理會這煩人的聲音。

“青華、青華……”那人堅持不懈地在一旁叫她。

青華拉起被子蓋過頭頂,徹底隔絕了這煩人的聲音,又沉入了甜美的夢鄉。

“咯咯咯——咯咯咯——”

“什麽?!什麽東西?!”青華被從夢中驚醒,她夢見柏沅師兄正帶她游覽人間的燈會,忽然響起了一陣雞鳴聲,吓得她趕緊扔掉了柏沅師兄送她的花燈。

青華起了身,看見她的房間門口正立着一只雄赳赳氣昂昂的大公雞,收到青華略帶威脅的凝視後不但沒害怕,反而昂起脖頸再次鳴叫了一聲,“咯咯——咯——”

“我今天非抓了你炖了雞湯!”青華從床上起床,只穿着寝衣蹑手蹑腳的挪了過去。

這公雞一點也不慌,悠閑地在她屋檐下散起步來,眼神傲慢。

青華慢慢靠近大公雞,“看你往哪跑!”青華縱身一撲。

“哐當——”一聲厚實的撞擊聲,青華捂着腦袋從門邊爬起,那只大公雞邁着輕巧的步伐不不屑地從青華身邊路過,青華再也無心抓它,她現在只想捂着腦袋在地上多滾兩圈。

“青華,你這是在做什麽?”昌伯端着早飯從走廊那邊就遠遠地看見了蹲在地上團成球的青華。

“啊啊啊啊啊!昌伯,快抓了那只雞!”青華索性坐在地上開始嚎了起來。

“青華,你這是什麽樣子,快起來。”昌伯走近她,放下手裏的早飯,把她拉了起來。

“那只雞一大早就擾我清夢!我一定把它抓了炖湯!”青華惡狠狠地說着。

“行了,快起床,今日你要去後土宮裏學習,辰時集合,你可不能遲到。”昌伯一邊擺好早飯一邊和她說話。

“辰時?!”青華看了一眼屋外的景色,天都沒亮全,“昌伯,現在什麽時辰?”

“卯時。”昌伯擺完飯轉過身來,對着青華笑的十分慈祥。

“卯時?!昌伯我不去了,我不要去後土宮學習了!”青華一邊搖頭一邊往她的床邊走去,她一定是還沒睡醒。

“行啊,那我告訴桑極神官,讓他來決定好了。”昌伯說完就要往外走。

“別啊,別和我師父說,我一定準時去後土宮還不行嗎。”青華趕緊上前去擋住昌伯的去路。

昌伯很好說話,但是她師父卻是個說一不二的人。雖說平時總是很散漫,但是如果你忤逆他的決定那一定會被罰的很慘,青華曾經因為不好好背口訣被罰跪在句芒宮外的臺階上一天,那時候還是冬天,青華一邊跪一邊哭,誰看見了都去幫她求情,他師父則是風輕雲淡的樣子,還說,“再多一個人來求情,那就再多跪一個時辰。”于是,大家都不敢再幫她求情,青華也再不敢在他師父面前渾水摸魚。

“快去洗漱,不然一會你該來不及了。”昌伯在一邊提醒還在神游的青華。

“哦…”青華沒精打采出門去隔壁洗漱。

等她洗漱完出來的時候,屋裏已經不見了昌伯的蹤跡,她走到屋外看見院子裏,昌伯懷裏正抱着那只大公雞,慈祥地撫摸着那只大公雞的雞冠,那只公雞在他手裏乖巧得很,完全沒有半分剛剛嚣張的氣焰。

“昌伯!”青華突然想起了什麽,“是不是你把這只公雞放進來的?!”

“青華你怎麽能這麽懷疑我呢?我只是幫你抓住它而已。”昌伯還是像剛才一樣,一副慈愛的模樣。

“是嗎?”青華的語氣裏滿滿的都是懷疑。

“那當然了。”昌伯看着青華,眼神沒有半分游離。

這時候,一個穿着圍裙做廚子打扮的人找進了青華屋外的院子,看見昌伯手裏的大公雞松了一口氣,“昌伯,您說就借一會的啊,怎麽這麽久還不還給我們廚房,桑極神官都催了好幾遍說要喝雞湯呢!”

“昌伯!”青華氣的沒有穿鞋就要去揪昌伯的小胡子。

“青華,你先吃早飯,我先走了,今日就不送你去上課了。”說完就一手抱着大公雞一手拉着廚子,飛快地消失在青華的眼前,身影矯健的不像個兩千多歲的老頭。

青華留在原地氣急敗壞地跺腳,“昌伯!你有本事別跑啊!”然而回應他的只有空蕩蕩的院子。

青華吃完早飯天就已經大亮,她看了看時辰,還有半個時辰就到辰時了,她趕緊收拾好東西往後土宮趕去。

青華半跑半走趕到了後土宮,只用了一刻鐘時間,她以為自己來的挺早的,但是後土宮前已經等候了許多她眼熟的小神官。

青華停下腳步,先理好儀容,又順了順有些過快的心跳,最後确定自己沒什麽問題後才擡步超那群小神官走去。

她師父說了,不管裏子怎麽樣,面子功夫總是要做的,師父和昌伯都說她的裏子不太好,那她就只能在面子上下點功夫了。

“各位神官,早上好啊。我是句芒宮的青華。”青華揚起了一個自認為最和善的笑容,但其實她的心裏很是忐忑。

一個離她最近的女神官捂着嘴輕笑了起來,笑的青華更加忐忑了。

“句芒宮中難道只有你一人嗎?”那女神官輕啓朱唇,開口問她,青華看見她指甲上塗得豆蔻煞是好看。

“只有我一人啊。”青華有些納悶,只有一人又怎麽了。

其他幾名小神官也低下頭竊竊私語了起來,沒有一人再搭理青華,青華只能怏怏地走到另一邊。

“青華,早上好。”伴着聲音青華覺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青華轉頭看去,是昨天替她解圍的容光,“容光神官,你也早上好啊!”青華剛剛的郁結瞬間一散而空。

“大家都是預備神官,都是同輩,叫我容光就好了。”容光今天換了一身青色長袍,顯出了屬于年輕神官的那份俊逸潇灑。

“容光,你今天穿的很好看。”青華藏不住心裏的話。

“難道我昨天穿的不好看?我以為我穿什麽都會是好看的。”容光說這話有些自負,但青華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不舒服,反而很信服。

“昨天的有些老氣。”青華冷靜地評價着,之後又擡起頭看着他笑着說,“不過,你穿起來也比所有人都好看。”

容光被青華的誠實逗笑,“青華,我以後能多去句芒宮裏找你嗎?多與你聊聊一定能讓我開心不少。”

“當然可以了。”句芒宮裏只有她一個年輕神官,其實她也有些無趣。

“那就這麽說好了。”容光笑起來很是養眼,青華看的又有些臉紅了。

青華正在低頭羞澀的時候,容光領着她來到了剛剛那堆小神官前,這次有了容光,那些小神官對着自己熱情多了。

青華注意到一個始終站在一邊的神官,他和容光一樣身着一身青衣,剛剛那群小神官聚在一起的時候,擋住了她的視線,沒能看清他的面容,人群散開些後,青華看見了他的模樣。

青華一擡頭就先對上了他那雙清冷的眼眸,青華一瞬間忘記了該如何形容這個人的樣子,她想起師父曾和她說過,北山以北的地方,是極冷極寒的地方,常年大雪彌漫,那裏有一座無人到達的神山,今天她見到的這個人,令她忽然想起了那個冰雪覆蓋的神山,幹淨至極也清冷至極。

容光這時候在後面推了她一把,拉近了青華和那人的距離,容光從青華的另一邊牽着她的衣袖把她牽到那人的面前,“青華,這是重黎,也是祝融宮裏的人。”

青華斟酌着是否要開口打招呼,重黎看起來實在是不太好接近。

“青華神官,你好。”重黎先開了口,聲音也如同他這個人一般,一開口便想要叫人敬而遠之。

“你好,我是句芒宮裏的,叫我青華就好。”青華覺得身邊的溫度似乎都跟着下降了。

“重黎師弟,怎麽不和大家一起聊天呢?”容光沒有受到重黎氣場的半分影響。

“我不愛說話。”重黎沒什麽表情的開口回答。

青華心裏感嘆,這個重黎還真是意外的誠實。

“各位小神官,請随我來。”從後土宮裏走出了一位老者,站在衆人前面開口說道,雖然年紀看起來很大,但是說話依舊中氣十足。

老者說完就轉身進入了後土宮內,各路小神官陸陸續續地跟了上去,容光和重黎都退後一步,讓青華先走,青華道了謝就趕緊轉身跟上了前面的神官。

老者一邊走一邊介紹,“各位小神官,我是後土宮的修夷神官,負責你們咒語和法術的教學,你們喚我老師就好。勾龍神官會負責古籍的講解和禮儀的教學。”

修夷神官走到一間屋前停下,轉身對着大家說,“這裏就是教學的地方,大家一會先去裏面領自己的學服和課本,今日就算了,從明天開始就要穿學服上課。好了,以後大家就是同窗了,要互相學習,互敬互愛,認真學習。我要說的就這些,大家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修夷神官站在那裏不怒自威,青華悄悄地伸出了手,修夷神官環顧了一周并沒看見青華舉起的小手,“既然大家沒問題,那……”

“老師,我有問題!”青華舉高了胳膊。

“什麽問題?”修夷神官認真地看着青華。

青華撓了撓頭有些臉紅,“老師,我們的午飯怎麽辦?”青華剛說完,四周都對她投來了各種目光,但她自己絲毫沒有察覺。

“午飯會有人替你們準備好,就在後土宮內用飯。”修夷神官的表情有些難測,盯着青華看了好一會,又出聲道,“你是哪宮的小神官?叫什麽名字?”

“老師,我是句芒宮裏的青華。”青華是個聽老師話的好學生。

“句芒宮。”修夷神官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好了,大家應該沒什麽問題了,先進去領東西吧,一會勾龍神官會來給你們上課。”

小神官們零零散散走進了屋裏,每個人的座位都已經安排好,桌上放着不同顏色相同款式的學服,相同的課本。

青華的學服是粉色,青華看了看四周,容光剛好坐在她旁邊,他手裏的學服和他身上的衣服顏色一樣都是青色,青華看了眼周圍,大多是青色、白色、灰色的學服,只有她一人是粉色。

“為什麽我和大家都不一樣?”青華拿着自己的學服有些奇怪。

“因為句芒宮只有你一人。”容光耐心地為她解答,“句芒宮是粉色,青色是祝融宮,黃色是蓐收宮,白色是玄冥宮,灰色是後土宮。除了蓐收宮沒有神官來,其他各宮都有神官來學習。”

“原來是這樣。”青華點了點頭。

正在小神官們叽叽喳喳吵成一團的時候,門外有一陣腳步聲響起,但是室內太過嘈雜沒有人聽見。

“勾龍神官來了。”坐在青華後面的重黎緩緩開口。

還在和容光交談的青華趕緊轉過身坐好,剛坐好勾龍神官就走了進來,青華感到驚奇,重黎是怎麽知道的,那麽吵,怎麽還能分辨出神官的腳步聲。

“這麽吵,像什麽樣子?”勾龍神官比春夏秋冬四官都年長,又是四官的管理者,大家都對他極其敬重,他一說話大家全都識趣地趕緊閉嘴。

勾龍神官進入重點進的很快,沒有介紹也沒有寒暄,讓大家拿起課本就開始講解,青華散漫慣了,過了大半節課才勉強跟上勾龍神官的課程。

一旦開始學習,時間就過得極快,今天一天青華接受了極大的信息量,除了勾龍神官講解的古籍,還有修夷神官講的一堆咒語,青華平日裏散漫慣了,突然開始這麽緊湊的課程讓她有些混亂,筆記也做的一團糟。

一天的課程很快結束,各宮的神官都結伴回各宮,青華覺得自己有些孤單形影。

“青華,句芒宮和祝融宮能順路一段,我們一起走吧。”這時候容光主動來邀請她。

“好呀好呀。”青華覺得上學第一天似乎也不錯嘛。

重黎也是祝融宮裏的人,但是他早就獨自離開。後面還跟着好幾個祝融宮的女神官,在他後面嬉笑打鬧。青華跟在後面忍不住感嘆,重黎也是個招人的神官呀。又轉頭看見後土宮裏幾名神官,有男有女,都在和容光說話,大概是邀他去後土宮裏做客。青華又忍不住感嘆了,看來容光比重黎還招人啊…

容光謝絕了其他神官的邀約,笑着走來喚她,“青華,讓你久等了,我們走吧。”說完還貼心地幫她拿過了背包。

容光陪着青華一路聊一路往句芒宮裏走,走到一半的時候青華才想起,容光似乎在上個路口就該左轉了,于是她提醒道,“容光,你走過了,上個路口你就該左拐了。”

“我知道,天色晚了,我先送你回句芒宮。”容光笑的毫不在意。

“容光,你真好啊!”青華幾乎快要為容光鼓掌了,下次昌伯做棗泥糕她一定要留一份給容光。

“沒事。”天邊絢麗的晚霞也抵不過這時候容光臉上溫柔的笑意。

青華低下頭去,又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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