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句芒宮

句芒宮

青華回到句芒宮的時候看到昌伯正站在句芒宮門口等她。

“好了,青華我們明日再見了。”容光遞過青華的背包,對着她溫柔的說着。

“容光,再見,路上小心。”青華對他擺擺手,随即轉身往昌伯那邊跑去。

容光看着青華轉身離開的身影失笑出聲,青華和祝融宮裏的那些與他同級的神官都不一樣,她的性子不像個預備神官。容光擡起頭正巧撞上了昌伯看他的眼神,昌伯笑的一臉溫和,對他做了個禮,他也回了個禮,然後轉身離去。

“青華,第一天上課怎麽樣?”昌伯收回看着容光的目光,轉過臉來看着跑到他面前的青華開口。

“唔…勾龍神官和修夷神官說的我好多都沒聽懂。”青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課業的話你還需要多花功夫,你确實同其他宮裏那些小神官有些差距。”昌伯說完便轉身向句芒宮裏走去,青華見狀趕緊跟了上去。

“我有那麽差勁嗎?”青華有些不服氣,她上前拉住昌伯的袖子,不讓他往前走。

“其他各宮的小神官都是經過層層考核才進入最後的預備神官篩選的,他們本就是同齡人之中的佼佼者。”昌伯看着青華的眼睛對她說着,“青華,你要好好上課,千萬別給句芒宮丢人啊!”

“對了,昌伯,句芒宮裏為何只有我一個人預備神官?”青華不想再和昌伯讨論關于她如何差勁的問題,于是她轉開了話題。今日她在後土宮看到與她一起學習的,除了她一人來自句芒宮,祝融宮來了七人,玄冥宮三人,後土宮九人,一共剛好二十名小神官。

“你師父說,人多教起來煩,不如就你一個,省心。”昌伯說的時候有些無奈。

青華也有些無語,果然很符合他師父懶散的性格。

正說着呢,青華就和昌伯走到了句芒宮的後院裏,他師父正坐在後院的湖邊垂釣,但是坐姿實在有些不太雅觀,青華見到外人眼中頗有威嚴的桑極春官,正半躺在草地上,左手撐着腦袋,右手拿着魚竿,衣服上全是草屑,鞋子一只穿在腳上,還有一只落在離釣竿不遠處的石頭上。

“啊,青華,你又跑哪瘋去了?”青華看到她師父轉頭就想走,但是無奈他師父已經看見了她。

“青華今日去後土宮裏上課了,神官您又忘了嗎?”昌伯嘆了口氣走上去,替桑極神官撿回那只落在石頭上的鞋,“神官,上次勾龍神官來句芒宮裏突襲檢查就說您衣冠不整,您怎麽還不注意點呢?”

昌伯把鞋送到桑極神官面前,他現在有些頭痛,句芒宮裏這一個個的,老的小的都不讓他省心。

“哦?是嗎?”桑極神官低下頭略一思索,之後又忽然想起什麽似得擡起了頭,對着青華說,“哦,我想起來了。那青華,你今日在後土宮裏學的如何啊?那勾龍講課有我說得好嗎?”

桑極神官從地上坐了起來,還抖了抖身上的草屑,做出一副認真的樣子看着青華。

“勾龍神官講的很好很細致。”青華看着他師父的表情緩緩出聲,見到他師父皺起了眉又趕緊補充道,“當然還是師父講的最好,師父講的咒語都簡潔又好懂。師父您本人也是深明大義,讓徒兒我好生佩服。”青華一邊說一邊昂起頭笑嘻嘻地看着她師父。但是她此時內心想的卻是,她這師父幾乎沒怎麽教過她課程,每次都是把她丢給昌伯,然後過個十天半個月想起來了就來抽查一次,還經常沒等抽查完就自己靠在課桌上睡了起來。

“嗯,青華你記得為師對你的用心良苦就好”桑極神官點了點頭,神情裏滿是驕傲。“想當年,你師父我在西山與那窮奇兇獸……”

“大人,晚飯做好了。”一個小童走了進來,也打斷了桑極神官的進一步發揮。

“師父,你餓了吧,我們快去吃飯吧。”青華上去牽住她師父的袖子,把他往偏殿拉,她要及時打住她師父此時的感情,不然她會逼着在原地聽上一個時辰他師父的豐功偉績,“我聽說今日有你最愛的鹽酥雞和醉燒餌塊。”

桑極神官聽完眼前一亮,扔下魚竿,扯開青華拽住的袖子就走了。

“師父,你等等我!別把雞腿都吃了!”青華跟在後面追了上去,她可得跑快點,不然一只雞都會進到她師父肚子裏,在晚膳面前,她師父的眼裏從來沒有徒弟二字。

昌伯留在原地看着跑走的師徒二人有些無語,最終還是認命的留下收拾起了桑極神官的魚竿釣具,還有青華不知道什麽時候丢在地上的背包。

等昌伯收拾東西到達偏殿的時候,桑極神官正和青華為了最後一塊雞翅僵持不下。

“青華,我可是你師父。”桑極神官對着青華皮笑肉不笑地強調着。

“師父,我今日學的實在辛苦,難道不該補一補嗎?”青華也不願松開手裏的筷子。

“小孩子,補什麽補,你現在需要的就是要吃苦。”桑極神官苦口婆心的勸着,如果不是他拽在盤子上不肯松手的話,他現在的樣子還是有幾分良師益友的模樣。

“對,我是小孩子,我還需要長身體,師父你肯定不忍心你徒兒長得又瘦又小吧!”青華往前靠了靠,離那盤子又更近了一步。

又瘦又小?昌伯有些懷疑地看着青華有些肉感的臉頰,她這樣子走出去是誰都得誇一聲句芒宮裏夥食真好吧!

“青華,我給你帶了棗泥糕。”昌伯走到桌前從背後拿出一個盒子,放在桌上,還沒打開青華就聞見了裏面熟悉的甜蜜香氣。

“哇!師父,徒兒忽然記起師父對我的良苦用心,所以這塊雞翅還是孝敬給師父您吧,我吃棗泥糕就好。”青華笑的十分燦爛,把桌上裝着一塊雞翅的盤子推到桑極神官面前,然後就急匆匆地打開了昌伯帶來的盒子。

“唔!真好吃!昌伯你真是四宮之內最好的管家了!”青華吃得開心了就毫不吝啬地開始誇獎。

“哼!”桑極神官把頭偏向一邊,努力不去看吃得香甜的青華。

“神官,上次華庭神官說了,您現在的身體可不吃得這些甜食。”昌伯默默地将食盒挪遠了一些,青華聽完後也跟着點了點頭,嘴裏的糕點碎屑也跟着灑了一地。

華庭神官是有名的神醫,雖然早已不再宮中任職,還住在遙遠的西山,但是這也阻擋不了每月為了他醫術而遠上西山的神官。桑極神官與華庭神官是舊識,桑極神官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帶上昌伯親手釀的佳釀去找華庭神官,上次去找華庭神官時,桑極神官喝到一半突然覺得牙疼難忍,後來華庭神官就對桑極神官言明以後不可再吃甜食,還派了一個小童跟着桑極神官回到句芒宮裏,叮囑昌伯看好桑極神官的飲食。

“我知道的。”桑極神官說完後夾起最後一塊雞翅,嚼的吱吱作響,但是眼神還是沒離開青華手裏的棗泥糕。

“昌伯,能幫我把這一塊棗泥糕包起來嗎?”青華極為艱難的撥出一大塊棗泥糕,對着昌伯說道。話雖是這麽說,但青華的眼睛還是粘着那塊棗泥糕,好半天才挪開視線。

“為何要包起來,是要送給宿暮神官?你是想慶賀宿暮神新任秋官嗎?那我給你多備些東西,你一塊帶過去。”昌伯把青華撥出的一大塊棗泥糕重新收進食盒,蓋好了蓋後對她說道。

“不是宿暮姐姐。”昌伯提起來青華才想起她還沒有送宿暮新官繼任的禮物,她已經準備好了,是她親手做的兩只木鳥,這兩只木鳥都被她注入了神力,可以飛躍很遠的距離傳信到另一只木鳥那,如果有一只木鳥出了什麽事,另一只也會随之消逝。

“不是宿暮神官,那是柏沅?”桑極神官啃完雞翅又靠在了一邊的軟塌上,悠悠地開口問道。

“唔…也不是。”青華吞下最後一口棗泥糕,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手指。

“不是宿暮,也不是柏沅,昭明此時也還在人間巡查,那還能有誰?”桑極神官看着青華有些奇怪,“你這棗泥糕還能帶給哪位小神官?”

“容光啊。”青華回答的理所應當,容光待她那麽好,送他一塊棗泥糕她還覺得不夠呢!

“容光。”桑極神官默契地和昌伯對望了一眼,但是此刻正在桌上撿糕點渣渣的青華并沒有看見。

“你同祝融宮裏的容光什麽時候熟到這份上的?”桑極神官坐了起來,但是依舊坐的很是懶散。

“今日去上課,他幫了我許多,教我口訣,還送我回了句芒宮,對了,昌伯也看見了。”青華說完望着昌伯。

昌伯卻沒有看她,而是看着她師父點了點頭。

“看來這小神官倒是很會做人。”桑極神官笑的一派和氣,說出的話卻讓青華聽起來有些怪怪的。

“我今日去上課,別的宮裏的神官都不願搭理我,只有容光願意同我說話。”青華說着說着便覺得有些委屈,她明明很友好,怎麽大家都不願搭理她。

“大約是還沒熟起來,他們都是一個宮裏的,相互之間早已熟識。”昌伯開口安慰了有些低落的青華。

“既然是這樣,那你明日可要好好謝謝這位容光小神官。”桑極神官說着說着就打了長長的一個哈欠,于是他一邊起身離開,一邊對青華說“明早還得去趕金烏,我就先去睡了。”

春官的職責之一是負責太陽的升起,每天早晨桑極神官都要去東海邊把在海邊休息的金烏喚醒,讓它飛上天空,開始新一天的啓程。

“師父,那您早點休息。”青華對着她師父的背影喊道。

桑極神官并沒有應答,而是擺了擺手,又慢慢悠悠地走遠了。

“好了,青華,你也該去休息了,明日還是辰時集合,你早點睡,不然明天又該起不來了。”昌伯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叮囑一旁吃飽了就有些昏昏欲睡的青華。

“嗯,昌伯,那我也去睡覺了。”今天她起的太早,剛剛看到她師父打了哈欠她才忽然覺得一陣困意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對了,青華,今日的勾龍神官與修夷神官留了作業嗎?”昌伯收拾着桌子頭也不擡地問着青華。

青華腦子有些混沌,過了一會才像是被忽然想起什麽似得睜大了眼睛,“完蛋了,修夷神官讓我們背誦今日所學的口訣,勾龍神官也說要做好明天文章的預習。”

“那你還不快去做功課。”昌伯嘆了口氣,如果不是他提醒,明日勾龍神官就該書信一封寄到句芒宮來斥責桑極神官有多麽教徒無方,青華有多麽地無法無天。上次桑極神官衣衫不整被勾龍神官抓住都被連着寄了半個月書信,提醒桑極神官注意衣着打扮,弄得桑極神官見到勾龍神官就渾身不自在,生怕哪裏出了毛病回到句芒宮裏又是勾龍神官的書信一封。

“啊啊啊啊!昌伯我不想背!”青華蹲下身把腦袋埋在膝蓋上,不願面對這個殘忍的事實。

“那你別做了。不過,我聽說勾龍神官對待小神官們還好,也就罰你抄些書,但是修夷神官曾罰過好幾個小神官跪黑崖。”昌伯說的雲淡風輕,臉上也挂着極溫和的笑。

“黑崖?”青華擡起頭不可思議地望着昌伯。

昌伯也望着她,給了她一個确定的眼神。青華終于忍不住一聲哀嚎。

上課真的好辛苦啊!十個容光也挽不回她現在不想上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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