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Chapter.葬禮

Chapter.2 葬禮

一切都如同一場噩夢一般,阿麗亞娜的身體連同現場兩具受害者的屍體一同被帶回了布魯德海文警局。

阿麗亞娜的親人并沒有來,或者說,電話那一邊表示,她的身體任警局處置——這一切他都是聽眼神之中帶着自以為藏得非常好的憐憫的警局的同事對他說的。

他只是阿麗亞娜的男友,哪怕已經同居了很長時間,依照布魯德海文的法律,他依舊對于她離開後的身體處置沒有任何的權力。

但他沒有辦法接受阿麗亞娜的身體就這樣被放在冰冷的手術臺上被對她的身體完全沒有絲毫尊敬的混蛋切割開來。

如果一定要從她的身體上找尋什麽蛛絲馬跡的話,他寧願自己來,他知道這很瘋狂,但是,他沒有辦法什麽也不做——

如果什麽都不做的話,他怕自己回到他們兩個人的家裏,看到阿麗亞娜曾經活着的痕跡,會忍不住跪在地上哭出聲,他在自己“死後”的這麽長時間裏第一次意識到,他對于自己的死亡其實也并不是那麽的介意,因為此刻,他寧願死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他穿着夜翼的制服在夜色之中潛入布魯德海文的警局,帶走了阿麗亞娜的屍體。

理所當然的,知道了這件事的芭芭拉特意從哥譚趕來布魯德海文,把他從安全屋揪出來,狠狠地給了他一拳。

但她并不知道,他其實并沒有瘋——好吧,他知道從行為上看沒有人會相信他的精神沒有出問題——不過,他突然懶得解釋了。

阿麗亞娜死了以後,他根本就沒有從那一天的大雨,從那個巷子之中走出來,他仿佛真正地成了一個地縛靈,被阿麗亞娜的死永遠地囚禁在那個大雨之中染滿了鮮血的小巷中。

明明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他的時間卻好像還停留在那一天,之後的記憶全部都因為莫名的疲憊而變得模模糊糊的。

芭芭拉的一拳給他帶來的只有仿佛隔着什麽一般的疼痛,所以說“友情破顏拳”會讓人清醒什麽的,根本就是騙人的吧?

她說他看上去就像一個精神瀕臨崩潰的瘋子,還說他看上去跟小醜沒什麽分別——哦,這個指控聽起來實在是糟糕透了。

所以,他真的有那麽糟糕嗎?

然後,他從鏡子裏看到了深深的,仿佛連續夜巡了一個星期沒有睡覺的黑眼圈——他嚴重懷疑已經變成眼袋了——還有一臉無人打理而肆意生長的胡子和淩亂的頭發。

布魯德海文街頭的流浪漢大概都沒有他看上去那麽糟糕,明明之前阿麗亞娜最喜歡摸着他的下巴并踮起腳親吻他的眼睛,告訴他他的胡子刮得很幹淨或者她最喜歡他明亮的藍眼睛了。

“阿麗亞娜也不會喜歡看到你這個樣子的。”仿佛是在印證他的想法,芭芭拉滿臉哀傷地這麽對他說。

于是,他将屍檢報告遞給芭芭拉,三天以來第一次進了盥洗室。

當他走出來的時候,除了并不能一下子就消除的黑眼圈以外,他看上去實在是好多了,跟之前簡直不像是一個人——後面這句話是芭芭拉說的。

送走芭芭拉之後,他強迫自己躺在床上,他以為自己根本睡不着,但或許是真的過于疲憊了吧,他一下子就睡着了。

當床頭的鬧鐘響起來的時候,他閉着眼下意識地手臂往旁邊一伸卻摸了個空——他的旁邊一片冰冷,也沒有多少多餘的空缺。

他睜開眼,有些怔忪地看了旁邊一眼,擡手關掉了床頭的鬧鐘,他忘記了這裏是他的安全屋,這是單人床,阿麗亞娜已經……

他坐了起來,發了一會兒呆,才終于從一片混亂的大腦之中回憶起昨天晚上芭芭拉不但帶走了阿麗亞娜的屍檢報告,還有阿麗亞娜的屍體,她表示在他完全派不上用場的時候由她負責将阿麗亞娜的屍體送到殡儀館,并且立刻安排下葬。

即便他很懷疑他現在的心理狀态是否适合參加阿麗亞娜的葬禮,但是芭芭拉辦事從來都是靠譜且有效率的,葬禮準備的很快。

她的葬禮很簡單,因為她也實在沒有什麽親人,唯一的繼父據說現在還在監獄裏蹲着,來參加她葬禮的只有他,以學姐的身份前來的芭芭拉,她曾經接待過的病人,她的上司以及……上司的朋友。

阿麗亞娜畢業于哥譚大學,學習的是心理學相關的專業,在一家非常著名的私人心理診所擔任心理醫生的助理,平時負責接待病人,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擔任咨詢對象。

她與上司的關系似乎非常好,至少她的上司非常地欣賞她,否則也不會一收到她葬禮的請帖就表示會立刻前來。

而她上司的友人似乎是一位犯罪側寫師并且前來參加葬禮并不是單純地陪伴朋友而來——他表示阿麗亞娜生前曾經幫助過他,還對阿麗亞娜的死表示了遺憾。

大概是因為這兩個人有些特別吧,他的某種直覺一直這樣告訴他,所以他的印象才相對而言深刻一些。

說實話,之後,他是怎麽将花投入墓地,怎麽看着落滿花朵的深色棺椁表面覆蓋上重重的泥土,怎麽什麽也沒有做地僵在那裏任泥土完全将那個漆黑笨重的東西填上的他都不記得了。

芭芭拉好像試圖安慰他,但他實在是沒有辦法露出笑臉,他感覺芭芭拉因此很難過,他感到很抱歉,可他無能為力。

只是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墓碑前,墓碑上寫着阿麗亞娜的名字,而他手握一束花,正看着面前的墓碑出神。

周圍什麽人都沒有,濃重的霧氣将周圍都包裹了起來,能見度低到他只能看的見面前的墓碑以及墓碑周圍的一小圈草地。

布魯德海文的霧什麽時候這樣重了呢?他一邊不着邊際地思索着,一邊看着面前寫有阿麗亞娜名字的墓碑出神。

半晌,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彎下腰,想要将手中的花放到墓碑前,下一刻,他的身後卻傳來了一個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知道,有什麽站在了他的身後,但是他卻沒有回頭,因為——那個腳步聲聽上去實在是過于熟悉了。

“你就要離開了嗎?”身後的人問他。

“不再留下來陪陪她嗎?”

那個聲音非常的詭異,如同有一男一女在同時說話一般,兩道聲線完全重合在一起,但是他卻對這種詭異仿佛非常适應一樣。

果然就像芭芭拉說的那樣,他的精神大概有什麽地方不正常了吧,但是,這個聲音之中的女聲,真的跟阿麗亞娜一模一樣啊。

他聽見自己如同在跟一個老朋友講話那樣,非常輕松地說:“我很想再多陪陪她,但是,她已經不在這裏了啊。”

“她已經不在這裏了,所以,你要舍棄她離開了嗎?”

“為什麽要用舍棄這麽殘忍的詞彙呢?”他低頭看了一眼阿麗亞娜的墓碑,“我只是……”我只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既然你不想離開她的話,為什麽要讓‘我’(她)看見你跟那個女人的事情呢?人……你果然非常擅長花言巧語呢。”

“那個女人?”他微微愣了一下,“你是指芭芭拉嗎?”

但是身後的人似乎并不像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不知道是他,還是她,亦或者是它對他說:“如果阿麗亞娜希望你留下來陪她呢?”

他聞言思索了一下,然後笑着說:“如果是她希望的話。”

下一刻,有什麽利器從身後沒入了他的身體裏,穿透了他的身體,劇烈的疼痛從被貫穿的那個地方在一瞬間席卷了全身。

貫穿他身體的東西下一刻就抽離了——很熟練的手法,因為這樣他或許會直接死于失血過多。

他捂着腹部,超前倒去,他伸出手,想要将沾滿了他血液的花束放在墓碑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做到,因為眼前已經一片黑沉。

完全失去意識之前,他似乎聽到了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傳來的,似乎是來自很遙遠的地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的奇怪,像是某種獸類的叫喊,又像是某種不知名的語言。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在一片黑暗之間,響起了一陣吵鬧的聲音,帶着一股不把他吵醒不罷休的氣勢。

他的眉頭緊緊地擰起,下一刻猛地睜開了眼睛,坐起身氣急敗壞地轉身一把按掉了鬧鐘,然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鬧鐘的時間。

哦,七點半,他應該要去警局上班了……

嗯?警局上班?迪克猛地回過神來整個人從床上蹦了起來,連衣服都忘了穿就想要沖到一邊的桌子旁看一眼日歷。

就在這個時候,卧室的門被打開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迪克,早餐已經……哦,天哪,你在幹什麽?”

迪克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像是掉了幀一般,緩緩轉身,然後,他就看到了以往不知道看過多少次早就已經熟視無睹,現在卻有一種再次看到已經恍若隔世,仿佛眼眶被刺痛了一般的畫面。

他的本應該死去的女友,阿麗亞娜正穿着一身舒适的綠白兩色為主的棉布裙,白色的圍裙擋在身前,漂亮的晚霞般的紅發用珍珠發卡別着,一雙神秘深邃,看向他的時候卻仿佛眼睛裏有光流轉的水一般的綠眸看着他,倒映着他的身影,奇跡一般地站在那裏。

他什麽也沒有想,直接沖上前去就一把抱住了她,像是害怕這只是一個夢一般用盡最大的力氣收緊雙臂。

然後他就被女友手裏的湯勺狠狠的敲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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