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水事關重大,務須嚴加防守,任何人不得懈怠,但有抗命者,立斬不赦!”
這是曹真初至汜水關時,與衆守軍所言。
他是這樣,也是這樣做的。當天夜裏,有幾個守夜的士兵沒能依命行事,夜深的時候靠着汝牆打盹,被前來巡視的曹真抓了個正着,當場斬殺。次日,以屍體遍示衆人,自此以後,再無人敢違抗其令。
夜,話凄涼!
風,起凜然!
汜水關頭,隐約的人聲,在這無知的夜晚,随風飄散。
“老五,其實這天,守夜比白天站崗好,你說對吧?”
“沒錯!白天多熱啊,還要穿着厚厚的盔甲,悶得一身汗,晚上可是涼快多了。”
“……”
曹真對于這些士兵夜晚的聊天是知道的,并沒有說什麽,時間一長,守夜的士兵也就養成了聊天的習慣。因為他也明白,在晚上就那麽站着,的确容易瞌睡,只要能清醒着,說話就說話吧!
“這……”
關下某處,黃敘看着望遠鏡中不時晃動的人影,心中多有詫異:這不僅有不少人守夜,還都清醒着?
暗暗盤算了一下手中的人馬,黃敘少有的遲疑了。
此次為了襲關的突然,黃敘采用的是逐次分兵,隐蔽前行的方法。共計有五批,或在晚上,或在攻城之時,或是用時消失,有的一百人,有的兩三百不等。五批人馬合計有一千兩百人,盡數是精銳,尤善夜戰。
“将軍!”
身旁士兵的呼喚,将黃敘的心神拉了回來。
“先等等,情況有些不樂觀!”
黃敘知道手下人是什麽意思,穩了穩心神,便說了句,然後又仔細的觀察起了汜水關。
額爾,黃敘低聲道:“你們在此等候,不得往東,待本将往前一觀。”
黃敘言罷,獨身往前,至汜水關裏許外,靜靜的看着關頭。
“一個、兩個、三個……”
“二十三個?”
黃敘大概數了下人影,想道:守夜的士兵在二十到三十,按照百比一的原則,汜水關竟有兩千到三千人?
想完,黃敘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同時心頭有些打鼓:防禦如此森嚴,又有險關之力,能取下嗎?
懷着這樣的想法,黃敘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諸位……”
黃敘并未道出自己的想法,只是提了守軍可能有兩三千人,然後才說道:“這次可能碰上對手了,要想拿下汜水關可能就沒那麽容易了。”
“不過,我們明軍可不是那種遇到困難就放棄的隊伍,大家都說說,看能不能想到一個好的辦法來。”
黃敘和十幾個曲長、屯長圍在一起,低聲讨論着。
許久,商讨無果。也是,汜水關就在那,無論是你打,還是不打,它都在!守夜的士兵,也一個個精神抖擻,根本無機可趁。
末了,有人感慨道:“要是又是雨天就好了!”
黃敘聽到這話,搖搖頭,道:“不說這天看樣子短時間內是不可能下雨了,就說即便下雨了,就以他們這般嚴防死守,也不可能再像函谷關那般容易了。”
先前說話那人頓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黃敘也不在意,只是說道:“不管怎麽樣,不戰而逃是不可能的。不過這次我們等黎明時分。”
“将軍厲害,任他再是嚴防死守,黎明時分也是最累的時候,在這個時候進行突襲,很有可能會成功。”
“好了,就不要拍馬屁了,趕緊休息,等黎明。”黃敘說完,直接休息去了。
時間溜得很快,轉眼就來到了黎明前不到半個時辰。
黃敘被警戒的士兵叫醒,接着一千兩百人都相繼被叫醒。
簡單吃了些幹糧,喝了點水,黃敘等一千兩百人,潛行至關下。
再度看了看關頭,已經沒了晃動的人影,黃敘拿不住是不是守軍真的累了,但事到臨頭,已經容不得他多想,手一揮,當即便有二十人往前沖出。
二十人迅速分作兩組,每組十人,一左一右。很快,摸到汜水最左面和最右面的關牆下,接着一人做梯,其餘人借勢上爬,身手十分敏銳,沒用多大會兒功夫,左右兩邊二十人就已經貼到了汝牆的最頂端。
二十人每一個雙手都緊緊的扣着汝牆,借着關頭的火光,打量關上的情況。
關頭的守軍,都是兩兩組合,每一組,相隔大約二十步,不超過三十步,最關鍵的是,這些人雖然沒有再聊天了,但一個個都清醒着。
二十人看到這模樣,都是心中一凜,相互示意了一下,才輕輕抽出腿上的匕首,将其咬在了嘴裏。
動手~
靜等半晌,十人均是齊齊翻身,躍上了關頭,腳下輕點,就要沖過去,将其結果。
二十人也以為最多再有幾個眨眼的功夫,就能解決這些守夜的士兵,拿下關頭,然而,剛邁出一步,一陣叮鈴聲響起。
“叮鈴鈴……”
“不好!”
在關下的黃敘也聽到了,心頭當即就是一震,回頭道:“所有人做好準備,一旦看到信號,立即接應我們的同袍撤退!”
“是,将軍。”
關上的二十人更是首當其沖,先是一怔,接着猛沖了上去。
“敵襲~”
高聲示警,再有先前的鈴铛聲,汜水關內已經傳來嘈雜的呼喊聲,顯然,關內的所有曹軍都已經被驚醒了。
事不可為,只能——
“退~”
兩邊的明軍,都做出了退走的決定。
退,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不過對于這些,他們是早就訓練過了的,雖然第一次遇上,有些慌,但還是迅速打出了撤退的信號。
“快,弓箭壓制!”
黃敘看到信號,當即呼道。他可不想手下的這些精銳平白折損,說完,更是第一個射出了手中的弩矢,目标便是關牆的中段。
這樣做,即便不能射殺敵軍,但也能吓到對方,給予壓力。
上去容易,下來就難了。(古代的城牆、關牆都是有傾斜角度的,只要經過訓練,上去還是挺容易,但是下來真的難,一個不慎,就有可能跌落,摔不死,也要受傷。)
好在,其餘的士兵也出手了。
一千兩百人,分作六組,每組兩百人,接連扣動弩機,兩千根弩矢飛射而出,接着又是兩千,連綿不絕,穩穩的壓制着城頭。
正在撤退的二十人看到這一幕,微微松了口氣,然後加快了撤退的速度。
待曹真上得關頭,看到的只是明軍離去的背影。
“将軍,要不要派兵追殺?”
曹真轉頭看向副将,直到其感覺頭皮發麻,額頭冷汗滾滾的時候才收回,冷聲道:“你怎麽就知道這不是明軍的誘敵之計?別忘了,我們的任務是守住汜水關!”
“是,将軍!”副将哪裏還敢多言,只是低頭應道。
曹真卻沒有再理會他,只是看着西面,低聲呢喃道:“明軍果然不愧是精銳之師,攻關不成,竟能全身而退,佩服,不得不佩服啊!只是……”
明軍到了這裏,是不是意味着河南已經或者将要被明軍拿下了?
後面的話,曹真沒有說出口,但在重新布置了防禦之後,回到房間,當即書信一封,飛往曹操。
且說另一頭,黃敘帶着手下人退到先前暫放馬匹的地方,見沒有曹軍追來,也就再走了十多裏地,便尋了個小山停了下來。
“汜水關應該有擅守的大将鎮守,暫時是沒法拿下了,大家好生休息,天黑以後,下午,我們再啓程與軍師彙合。”
雖然昨晚睡了一陣,但這大白天的,黃敘還是選擇了休息。
計劃雖然失敗了,但是暫時他還不想暴露行蹤。只是……
次日傍晚,黃敘彙合了辛毗,将他的猜測與其說了一遍。
辛毗聽完也是眉頭一皺,道:“這麽說來,曹丞相是一定要保下汜水關。不管是之前就接到了消息,還是早做了準備,總之曹丞相是一定要保下汜水關。”
辛毗的關注點不在怎麽被發現的問題上,像用鈴铛來提防有人偷城,這并非多麽新鮮的事情,很多大戶人家都會有這樣的做法。(掩耳盜鈴,大抵其中的那個鈴铛也是用來提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