蒺藜被破,張遼知道真正的硬仗來了。
“所有人小心戒備!”
張遼話音落下,一旁一名中隊隊長小聲問道:“我們還有五百蒺藜可用,昨天差不多回收了一百。”
“不行!”張遼立時搖頭回道,“現在還不到最危急的時刻。”
中隊隊長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微微颔首,看着關下沖來的敵人眼露殺機。
突然,一大波箭雨升空,向關頭飛來。根本不用張遼吩咐,一面面盾牌豎了起來。
叮叮叮……
張遼面無表情的掃了眼身後不遠處的箭矢,然後揮手讓身前的士兵撤掉一面盾牌。看着半空中再次襲來的箭矢,眼中閃過一道精芒。
轉瞬,箭矢即将臨身,張遼手中長刀舞動,化作偏偏銀光,無數木屑四下飛濺。
非是張遼耍帥裝酷,只是為了振奮軍心,即便這些士兵乃是精銳之中的精銳,但連續苦戰六天,也到了需要鼓舞的時候了。況且,看不到敵人的動作可不是一件好事。
張遼新手斬碎襲向他的箭矢,目光一轉落到關外已經快到撲到關下的木盾,眼神頓時一凝:“做好準備,敵人要架雲梯了。”
“滾石!”
得益于昨天北面的袁軍撤走,讓他們在傍晚的時候收拾了些許物資,其中就包括滾石和檑木。
盾牌瞬間錯落有致的出現一個個縫隙,一塊塊磨盤大小的滾石被抛下——
“嘭嘭嘭……”
張遼看到有兩架雲梯被砸壞,眼底閃過一絲絲喜意,喝道:“再放!”
又是數十塊滾石落下,但這次并未砸壞雲梯,只是砸到了幾個人,收效甚微。張遼不滿的砸吧了兩下嘴,卻是阻止了繼續放滾石的衆人,因為數量真的不多。
張遼一瞬不瞬的看着十餘架雲梯在不過三十丈寬的關牆下豎起,然後才喊道:“看準了再扔!”
“嘭嘭嘭……”
磨盤大的滾石再次建功,又有一架雲梯被砸壞,八架雲梯上的士兵被砸落地面,看那模樣尚在抽搐。還活着,卻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因為旁邊的士兵只是将他拖到一邊,然後攀上雲梯。
“好了,準備接戰!”張遼掃眼剩下的最多只夠兩次的滾石,沉聲說道。
“是!”
三百親兵高聲回應,氣勢如虹。
張遼面上閃過一絲莫名,在此之前,每次他發出命令的時候,通常只有身邊的中隊隊長應聲,其餘人盡數沉默。雖說沉默會給敵人以龐大的壓力,一種冷冽的壓力,但是總覺得怪怪的,殺敵的時候都感覺不到熱血了。
卻是張遼先前的舉動激蕩起了他們心中的冷厲殺意,不高呼,不足以宣洩!
高昂的殺意,讓正在攀爬雲梯的袁軍士兵莫名的感覺到心涼。
“殺!”
張遼一聲暴喝,率先出手,一刀将剛剛露頭的袁軍士兵連頭盔帶腦袋劈碎。
“殺!”
三百親兵亦是高呼,哪怕僅僅只有不到十人出手,亦是出手不凡,瞬間就斬下敵人的腦袋,一具具屍體倒了下去。
咻、咻……
一根根箭矢卻在此時襲來,張遼瞳孔猛的一縮,喊道:“小心箭雨!”
所幸還有許多盾牌未曾讓開,擋下了不少,加上這些人乃是公孫度的親兵,一身裝備冠絕幽州軍,防禦力極佳,竟是無人被射殺,僅有十多人被射傷。
“放敵人上來!”張遼雙目噴火,只能如此命令道,。卻是為了敵我參雜,使得敵軍心生顧忌,無法釋放箭雨。
“是!”其餘人都是久經軍陣之人,自然明白個中之意,無不同意。誰也不想殒命不是,畢竟衣甲器械再好,也總有疏漏,不然也不會有人被射中受傷了。
張遼等人雖然有心放袁軍士兵上關,但也不會完全放棄防禦,讓他們毫無阻礙的上關,仍是斬了半數,另一半才得以上得關頭。
果然有人殺上關頭以後,箭雨停了下來。
關外。
鞠義瞧得手下人殺上關隘,不由大喜:“快,再上一千人,直接攻破壺關。”
一旁的田豐本能的覺得不妙,先前數日,尚有北面的袁軍夾擊,都很難上得關頭,今天這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就上去了,怎麽看都不太正常。不過因為派上去的人并不算多,僅有千人,倒也沒有說什麽,只是凝神觀看,希望能先一步發現不對。
張遼于關頭看到又有大軍撲來,面色一沉,退到關牆內裏,朝下喊道:“分一百人上來增援。”
喊完,張遼也不再理會關下,舉刀殺向左近的袁軍士兵,反正現在沒有箭雨,只要穩住,不讓袁軍徹底沖破防禦,擾亂關牆,堅持到天黑才是。
關頭的防禦本就無礙,再有張遼為防萬一又叫來的一百人,終究是穩妥的擋住了鞠義加大的攻勢,令其無功而返。
關外的鞠義見關門久久不破,惱怒不已:“大戟士何在?”
“大戟士在此!”
田豐正觀望間,聽得耳旁呼喊,心中暗叫糟糕,急忙阻攔道:“将軍不可!将軍乃一軍主将,安得親身犯險,若是有個萬一,此次襲取并州将功敗垂成啊!”
其實,攻打并州,田豐是不同意的,當時他被軟禁在家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準備冒死進谏的,只是被陳琳等人早一步攔下,又以北面公孫度其鋒芒正盛,南面局勢複雜等等不便動兵為由将其說服。
現在看來倒是應該勸的,只是鞠義卻是不管這些的,聽到田豐的勸說頓了頓,卻是說道:“既然能殺上關頭,不是守軍不足,便是畏懼箭陣,久久不得破,想來是因為尋常軍士不是其對手,非大戟士不可。”
“而大戟士乃本将一手訓練而成,若本将不親自出馬,怎麽能行!”
田豐聞言沉默了一下,還待再勸,鞠義卻已帶着一千大戟士離陣而去。田豐只能輕嘆一聲,于左右吩咐道:“衆将皆需小心戒備,一旦有變,立即上前接應鞠将軍,以防不測。”
“是,軍師。”
聞得衆人應話,田豐心下稍安,方才再次将目光放到壺關,只是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張遼于關頭正自不急不緩的斬殺殺上來的袁軍士兵,陡然聽到關下氣勢高昂的喊殺聲,心中不由一緊,當下不再留手。
三五招就将面前數人斬殺,幾步來到關牆邊上,望向關外,正好看到鞠義帶着大戟士殺到關下,欲要攀上雲梯。
“不好!”
張遼輕呼一聲,喊道:“大家趕緊殺啊,袁軍的精銳殺來了,不可放他們上關,否則可能出現意外。”
“殺~”
一衆親兵聞聲手上一緊,厲聲高呼,出刀比之之前快了許多,立時便有半數袁軍士兵來不及反應被斬殺當場。接着剩下的數十袁軍士兵卻是反應過來,而且他們也聽到了張遼的話,明白是自家将軍的大戟士殺來了,對大戟士頗是了解的他們,頓時士氣大振,不要命的進行反撲。
只是實力(還有裝備)相差太遠,雖然傾力相阻,卻仍是在鞠義帶着大戟士即将殺上關頭的時候,将關上的袁軍士兵斬殺殆盡。
張遼看到關下一将即将上道關頭,兜頭就是一刀砍了下去。
铿锵~
一串火花在垛口閃現,卻是鞠義舉刀接下了他這一刀。
張遼心知此時或許援軍之中的猛将,此次攻關的主要将領,當下更是不敢輕視,一刀接一刀砍了過去。
一連十多回合過去,鞠義始終不能踏出最後一步,殺到關牆上,心中不免有些急切。張遼也因垛口狹小,不便施展一時半會拿不下敵将,心中想着是不是放上來再打。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閃便被張遼抛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張遼跟随呂布多年,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的武藝雖強,但絕對不是天下無敵。
張遼反倒是提起精神,努力加強攻擊,讓鞠義瞬間落入下風。
鞠義的心立時沉了下去,又過了數個回合,心口怒火升騰,再努力擋住張遼的一刀之後,奮起餘力,就要躍上關頭。
張遼見此大驚,手腕向後猛的一拉,再一刀猛的前竄,竟是想要借此将鞠義打落關下。
鞠義沒有想到張遼會如此快就想到應對的辦法,不由大驚,然而身在空中無處借力,只能面色一狠,不顧襲來的長刀,一刀砍向張遼。
張遼面色一凝,卻沒有半點收刀的意思,只是在鞠義詫異的目光中向右迅速踏出,然後只聽“嘭”的一聲,一刀狠狠的擊打在了鞠義胸口。
巨力臨身,鞠義只來得在垛口勾了一腳,便向下墜去。
“嘭~”
也是鞠義命大,那一腳雖然沒有完全勾住,但着實及時,卸力一部分,下墜的時候,離雲梯并不遠,直接砸到了一名雲梯上的大戟士,僥幸落在了雲梯上。只不過待鞠義穩住準備再次殺将而上的時候,便看到張遼探出頭來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收了回去。
鞠義心道不妙,旋即就見一塊足有兩個磨盤的石頭當頭砸來。鞠義來不及多想,身子一轉,落到雲梯的北面,向下滑去。
咔嚓~
巨大的石塊雜碎了雲梯,好在鞠義反應夠快,在離地只有丈許的時候直接松手跳了下去,然後就地一滾,躲開了。
這時鞠義明白田豐所言不虛,也暫時熄了一舉攻下壺關的心思,直接撤軍了。
中午,張遼正自有心下午的戰事的時候,幽州軍的援軍到了,雖然也不多,但也足有一千五百人。最關鍵的是,同來的還有數量不菲的物資。如此壺關總算是安全了,只是昨晚才派人求援,今天中午援軍和物資就到了,實在有些不對。
一打聽,才知道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