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郡邺城。
袁紹府邸,麾下文武齊聚一堂,就公孫度突然高調派兵進屯樊輿亭一事,展開商議。
正行間,突然來報——
“報~”
“主公,青州張纮突然興兵攻打田楷,現已拿下齊國!”
“什麽?”
屋內衆人俱是大驚,袁紹亦是豁然起身,雙目直刺來人,沉聲道:“這是多久以前的消息?”
“三天前!”
“三天?”
袁紹皺眉坐了回去,同時揮退了來人。
半晌,袁紹掃視衆人,道:“諸位以為張纮此舉是為何?”
右首郭圖起身道:“主公,屬下以為張纮與田楷共處青州,本就必有一戰,之前一直未曾動手,或許便是顧忌主公。然而,現在幽州公孫度兵進樊輿亭,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張纮不用再顧忌,自然便興兵攻田。”
袁紹剛欲點頭,不想郭圖下手許攸起身先一步開口道:“公則所言不無道理,但是據攸所知,當年讨董之時,幽州軍的領兵大将徐榮便與張纮關系甚佳,是以,攸以為,幽州軍陡然進屯樊輿亭并非偶然。”
“哦?”
袁紹也有些琢磨不定,問道:“子遠的意思是?”
“主公,攸以為,必然是公孫度與張纮暗中達成了某種約定,如此,公孫度才派兵之樊輿亭,做出欲要興兵南下之勢,當此之時,張纮再攻打田楷。如此,如果我們相救田楷,幽州軍必然南下,或中山,或河間,總之會讓我們腹背受敵。”
“這麽說來,我們只能作壁上觀了?”袁紹沉默半晌,皺眉道。
“主公,攸覺得,我們不僅不能作壁上觀,反而要有大動靜才是。”許攸說完,很是得意的掃了眼郭圖。也不知道是為何,他和郭圖相互之間就是看不順眼,平素裏也沒相互“打小報告”。
“大動靜?”
許攸的話頓時引起了郭圖的反駁,道:“要多大的動靜才算大動靜?五萬人?還是十萬?這麽多大軍的調動,将會消耗掉多少糧草,要知道現在甄家的糧草我們還沒有拿到手!”
“甄家的糧草又不會飛了,需要了直接去拿不就行了,難道他們還能拒絕不成!”許攸滿不在乎的回道。
二人的對話,并未引起袁紹的注意。逢紀見此,眼眸一閃,意有所指的說道:“照你這麽說,我們是要做強盜了?行那強搶之事?你我倒是無妨,但是主公出身四世三公的袁家,豈能行此腌臜之事!”
逢紀與郭圖也不對付,因為他支持的是老三袁尚,郭圖則是支持老大袁譚,有着必然的沖突。但是他與許攸卻是更加的不對付,因為許攸太過自視甚高,誰都瞧不起,每次都是一副“爾等不過泛泛”的表情,實在是令人厭惡。
袁紹回神,看了眼逢紀,卻沒有說話。逢紀卻是心頭一驚,因為他看到了袁紹那顫抖的眉角,顯然是氣到了。
袁紹到底沒有被氣昏頭,只是不再沉默,而是開口道:“既然公孫度和張纮已經達成協議,想來無論我們對哪一方動手,都會遭到另一方的襲擊,必然腹背受敵,屆時恐将演變成冀幽青三州的大戰。”
許攸眉開眼笑的說道:“主公所言極是,因此,攸建議主公不要對他們任何一方動手。”
“嗯?”袁紹不解道,“什麽意思?”
“攸的意思是,既然對他們任一方動手都會讓另一方對我們進行襲擊,我們不如暫時不理會他們,轉而将注意力放到其他方向。”
許攸頓了頓,繼續道:“幽州軍的實力不俗,再加上青州張纮,主公雖然不懼,但若因此損失巨大,難保不會讓別人撿了便宜,比如說兖州的曹操。”
袁紹,以及郭圖等人聞言俱是心頭急轉,尤其是郭圖、逢紀,第一次發現許攸之才尚在他們之上。二人對視一眼,又默默的相互點點頭,似是達成了什麽協議。
“那不知子遠有何建議?”袁紹思慮半晌,詢問道。
許攸回道:“既然以冀州一州之力不能在擊敗幽州和青州的情況下全身而退,主公不妨先壯大己身,比如南下兖州,或西進并州,屆時無論是拿下哪一州,合兩州之力,必然能安然擊敗幽州公孫度和青州張纮。”
啪、啪、啪~
袁紹忍不住撫掌道:“子遠之才不下子房也,紹不甚歡喜!”
贊嘆完,又道:“不知子遠覺得我們應該南下襲去兖州,還是西進取得并州?”
不等許攸回話,郭圖卻阻攔道:“主公不可,如此冀州毀滅之禍便在旦夕之間!”
“嗯?”
袁紹正高興得不行,卻被潑了盆涼水,不由一怒,剛要發怒,就被許攸阻止。
“主公勿怒!”
“哼!”袁紹一聲,沒有發火,卻是給了許攸面子。
許攸見此心底偷笑一聲,然後裝作一本正經的對郭圖問道:“郭別駕是擔心幽州和青州,還有兖州的曹操,對吧?”
郭圖不知道自己哪裏想差了,但他看不得許攸“得意”,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而與之達成協議的逢紀卻是有了幾分想法。
“其實他們都不足為慮!”
“不足為慮?說什麽大話!”郭圖覺得不妙,但仍是強作鎮定。
“大話?”
許攸撫須,自得道:“攸可不是大話,而是說的事實。”
旋即又對袁紹一拜,道:“主公,張纮拿下青州,其實最緊張的不是我們,而是曹操。”
“曹操?”
“對,沒錯,就是曹操。”許攸智珠在握,款款道,“去年,曹操因其父被殺,怒而興兵進擊徐州。陶恭祖因此一病不起,将徐州托付給了劉備。然而劉備接任徐州,并不得人心,又不能解徐州之危,只是勉力保住了泰山、琅琊二郡。”
“如今曹操正欲拿下此二郡,奪得徐州,張纮卻趁機興兵奪取青州,曹操會如何作想?張纮奪下青州之後又會怎麽辦?是攻打冀州,還是攻打兖州?還是說困守青州不出?”
“青州不過尺寸之地,地小民寡,與冀州不能比,肯定不會攻打冀州。至于剩下的,無論哪一個,曹操都不會放任張纮坐大,所以,我們不用擔心青州。”
袁紹等人皆服,點點頭。
許攸又道:“幽州公孫度與甄家聯姻,雖未只是定親,但公孫度堂堂州牧,威望日隆,自然不會放任甄家……如此,幽州斷不會貿然興兵,亦是不用擔心。而且也不用太久,只要今年過去了就成,到時候冀州、并州在手,主公當無懼天下任何人。”
郭圖掃了言皺眉的袁紹,眼底滿是笑意的說道:“這麽做會不會讓人覺得太過卑鄙?”
袁紹覺得頗有道理,但只是點點頭,沒有插口。
“不!”
許攸擺擺手,堅定道:“我們只是希望擔心甄家被黑山賊攻擊,讓數十萬石糧草資敵罷了,怎麽能算是卑鄙呢!”
衆人俱是被許攸的無恥給震驚到了,黑山賊在哪兒,甄家又在哪兒?他們之間還隔了一個常山郡,以黑山賊的膽量會貿然前去襲擊甄家?要真是這樣,那袁紹願意立即讓開道路,然後等黑山賊得手之後,再将其圍住……
好吧,都會無恥的做法,不過顯然黑山賊不可能這樣做。
不過袁紹思慮一番,同意道:“子遠所言無礙,黑山賊為禍冀州日久,甄家作為大漢有名的富商,被其惦記實在是正常,理應加以保護,如此,就讓元才(高幹的字)領兵前去好了。”
“主公英明!實乃甄家之福!”袁紹既然有了決定,一應文武自然只能選擇接受,即便是之前表示反對的郭圖也是如此。
随後,一衆人就襲取并州做出了讨論……
并州的其他人倒是不用擔心,唯獨雁門的呂布讓他們好生費了些心思。數年前,呂布雖敗于黃忠之手,但是在被黃忠擊敗以前,呂布同樣也是大展神威,讓人心生忌憚。這麽多年過去,呂布也逐漸割據一方,實力不容小觑。
是夜,衆人商議未果,散去,欲次日再做商議。
袁紹準備回屋休息的時候,卻得到次子求見的消息。
“顯奕此來可是有何要事?”對于兒子的求見,袁紹自然不會放任不理,讓人帶到卧房。
袁熙道:“兒聽聞父親讓元才領兵前往中山保護甄家,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袁紹聞言恍然大悟,笑道,“怎麽?顯奕也想去?”
袁熙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反而面色不豫道:“父親,甄家無視我袁家不說,還讓甄宓前往幽州搬救兵,實在是讓孩兒顏面無光,孩兒若是不能找回面子,今後如何在衆兄弟中立足?所以,還請父親成全!”
說完,袁熙伏地哀求。
袁紹眉頭一皺,他沒有想到次子竟然會為一個女子如此不堪,原本他以為只是想要發洩一番,現在看來……
“好,你且去,與元才一道去保護甄姬。”
袁紹最後還是同意了下來,但也提醒道:“現在還不是和幽州翻臉的時候,所以為父希望你能有分寸,明白嗎?”
袁熙先是一喜,接着卻是身子一顫,咬牙應道:“是,父親!但……孩兒希望時機到了的時候,能由孩兒親自動手,洗刷身上的屈辱。”
袁紹沒有再言,只是擺了擺手。袁熙達到了目的,識趣的退了出去。
希望顯奕不會因此走上歪道吧!
臨睡前,袁紹想到袁熙離開時臉上的那一抹陰狠,頗是憂慮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