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你怎麽看?”
公孫度在得到黃忠傳來消息的之後,馬不停蹄的趕回了襄平。
魏攸搖搖頭道:“屬下不知,但此時天使到來,恐怕是來者不善啊!”
公孫度何嘗不知來者不善,點頭表示了贊同。不過他有一個疑惑:“清平,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檀石槐找人假扮的?”
魏攸聞言皺眉思索半晌,回道:“主公,屬下以為若是假的,那倒是好辦了,只要見上一面,就知道了。可要是真的,那可就真的難辦了。”
“為何?”
公孫度說完,就明白了過來。
魏攸也明白公孫度并非真的不知,而是順口問了句罷了,但還是解釋了起來:“到時候無論是接旨或抗旨都是一件難辦的事情。”
“接旨,鮮卑不可能不知道天使到來的意圖,但偏偏又讓他們安全抵達了險渎城,說明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說不定連天使能順利到來,都有他們在暗中相助。若是接旨出兵,且不說能不能勝,就算是能勝,是要将所有兵馬都帶出去嗎?到時候就算是勝了,朝廷也不會放過我們。若是敗了,那遼東這百餘萬百姓恐怕是沒有了活路。”
“可要是抗旨不尊,那我們自絕于中原,一旦檀石槐騰出手來,就可以安心對付遼東,而不用擔心中原在背後發力。依照現在鮮卑能順利拿下冀幽并三州大部,涼州一部的情況來看,我們的勝算極小,唯一活命的機會或許就是乘船出海,或回中原,或是直接去往海外。”
陽謀!
公孫度聽完,心頭只剩下這樣兩個字,仔細想想,忍不住贊嘆道:“這檀石槐果真是老謀深算,僅此一招,就将我們逼上兩難的境地。”
魏攸點點頭,卻又道:“主公,或許我們的消息都是檀石槐有意透露給朝廷,要不然在遼東與中原的聯系斷絕的情況下,朝廷怎麽可能知道我們的存在?”
公孫度聞言面色一沉:“很有道理,這老狐貍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這樣的計策也能想出來,難怪他能在短時間內一統鮮卑,打得草原各族擡不起頭來,厲害!厲害啊!”
說完,公孫度又道:“可有什麽辦法破解?若是順了這老狐貍的心意,恐怕你我,以及遼東這上百萬百姓都将死無葬身之地。”
魏攸沒有立即作答,而是皺眉細細思索了起來。
公孫度亦不催促,此時他被攪亂的心緒漸漸平複,也低眉沉思起來。
有道是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魏攸和公孫度思索良久,雖有所獲,但無法形成良策,二人便讨論了起來,時至深夜,方才得出二策,一曰“拖”,二曰“賣慘”。
随後,魏攸又建議道:“主公,既然決定‘拖’、‘賣慘’,不若過些時日再去見天使。”
公孫度聞弦而知雅意,當即贊同道:“好,就依清平所言。”
魏攸所言,其意有四:一,無論是“拖”,還是“賣慘”,其本質,都是遼東局勢困頓,是以,遷延時日無疑是在佐證此事;二,朝廷來人自是不可能是蠢笨之人,不可能聽到什麽就是什麽,必定會着人打探,如此,尚需布置一番,也需要些時日;三,如今朝廷一應宦官俱是目中無人之輩,此來攜天子之勢,必然是盛氣淩人,晾他們一段時間,正好殺殺他們的威風,去去他們的銳氣;四,天使來得太過離奇,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尚需要時間查探,若是能在之前便查清緣由,那是最好。
公孫度這邊緊鑼密鼓的進行着準備,險渎的黃忠卻接受着“天使”的質問。
自來到此地,“天使”便沒了自由,在城內倒是還好,但是要想出城卻是萬萬不能,可問題是,城內百姓一個也無,等于是沒有自由。
“黃都尉,遼東太守何在?為何還不前來接旨?”“天使”喝問之中,也有意識忽略了險渎城并非遼東的事實。
“遼東局勢困頓,我主自然是需要一些時間,才能趕來的。”黃忠面上假笑着,心中卻頗覺不耐。不過雖然還未接到公孫度的傳訊,但也盡力遮掩着。倒是讓他歪打正着的說了些有利于公孫度計劃的話,只是他實在不擅長這些,甚至比“天使”還要希望公孫度早日到來。
“哼!本使不想聽這些廢話,只想知道遼東太守何時會到?”“天使”說完,嘴角泛起危險的弧度,“若是耽誤了陛下的命令,別怪本使在陛下面前參你們一本!”
黃忠心中大怒,面上的假笑繃不住了,消失不見,換上一張板正的臉:“‘天使’難道就不怕鮮卑攔路嗎?”
“天使”心中不由一突,起初,他就不願意來遼東,甚至覺得傳回消息的人是在撒謊,但是皇命難為,只得從命。及至魏郡,他本不願繼續北上,只想着拖延足夠的時間,然後回去複命,說遼東根本沒人,奈何他雖是正使,但并不是真正的話事人,只能無奈向前。
心驚膽顫的走過了冀州,又抖抖索索的跨過涿郡等幽州郡縣,來到了險渎,本來以為可以威風八面了,沒想到黃忠又提起了這茬,吓得他有些不想回去,他怕,他怕回不去。天知道鮮卑是怎麽想的!
能平安的走過來,難道還希望能安全走回去?難難難!
如此一想,“天使”也暫時放下了威逼的想法,說起了其他:“這也就算了,為何飯菜之中連點兒葷腥也見不着?”
到底還是放不下“天使”的面子啊!
黃忠沒去計較這些,只是無奈道:“軍中尚無半點肉食,哪有葷腥可供‘天使’享用!”
“哼!”“天使”一聲冷哼,道,“那就派人出去打獵,本使來的路上可是有見到不少野獸,相信對于黃都尉來說,這不過是一件小事,對嗎?”
說完,不等黃忠應話,“天使”就快步離開了,根本不給拒絕的機會。
黃忠不由張大了嘴,他實在沒有想到竟還有這麽的做法。良久,才搖搖頭,驅散心中的驚訝。瞥了一眼正跟着退去的“副使”,然後也離開了。
黃忠自是沒有派人出去打獵,只是每日裏按時将飯菜送達。“天使”對此自是頗有微詞,幾次三番提出自己讓人出去打獵雲雲,但黃忠以鮮卑随時可能來犯,一概不允。
如此,又過了半月之數,公孫度才趕到了險渎,而這時,即将進入九月,天氣已經開始轉涼。
“還請天使恕罪,遼東遭到扶餘、高句麗、婁挹三族攻擊,下官不得不親自率兵抵擋,是以慢待了天使,還望天使大人有大量,原諒則個!”公孫度進了險渎,徑往拜見天使。
天使沒有理會公孫度的話,只是捂着口鼻,皺着眉頭甕聲道:“本使奉陛下之命前來,太守大人緣何不先沐浴更衣一番再來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