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6 探索毒殺真兇①
從斯塔克與隐藏身份的疑似是九頭蛇的敵人的戰場離開,迪克在一片廢墟中逆行,與往早已結束的戰場中心趕的警員、記者們擦肩而過,直到他的周圍已經看不到人的身影。
他擡起頭,看着逐漸開始染上晚霞的緋紅,想起了阿麗亞娜在斯塔克的鋼鐵戰甲的臂彎間露出的那頭雲霞霧霭般的紅發。
但他覺得自己大概并不是因為眼前這片晚霞像是阿麗亞娜的頭發所以才想起了她,而是因為——
“突然好想見你。”他看着眼前的這片晚霞,低聲說道。
沒關系,他很快就能見到阿麗安了,見到下一個循環中還活着的她,這樣想想,哪怕是一次又一次的循環也變得不那麽令人生厭了。
或許是第一次,他竟然會覺得循環中的死亡是值得期待的。
他加快了離開這片區域的步伐,因為這片區域的道路被破壞得慘不忍睹的關系,這片區域已經被封鎖了,他必須要步行離開這片區域後才能在外面搭到計程車,至于行進路線原本會經過這塊區域的巴士,用腳想都知道肯定全部都臨時更改了路線或者幹脆直接取消。
在被封鎖的區域外成功搭到一輛計程車的迪克趕在天色全部變黑之前回到了斯坦宅。
收起錢包,跟計程車司機揮別之後,迪克站在斯坦宅的門口,隔着一個庭院遙遙看着內部因為夜晚降臨而其中卻空無一人,所以沒有一盞燈是亮起的斯坦宅,視線輕輕地放到了其中一個陽臺上,腦海中浮現夜風中站在那裏與他隔着一段遙遠的空間相望的人,她的那頭傍晚雲霞般的紅發被風吹起的時候仿佛晚霞留在人間最後的餘燼。
他久久地凝視那裏,腦海中的畫面卻在現實中如同海市蜃樓般緩緩消散,在他的視線中,陽臺還是那座陽臺,今夜的夜風依舊照常刮起,但那裏沒有燈光,也沒有當時與他憑欄相望的他紅發綠眸的戀人。
迪克深吸了一口氣,從自己的褲子口袋裏取出了一副早就準備好的手套,帶上之後,用阿麗亞娜留給他的電子鑰匙以及早就為他錄入了門禁系統的瞳紋信息,進入了斯坦宅。
如果要問他為什麽戴手套,那是因為他早就在他自己都懶得去數的循環中掌握了一條真理,那就是要想不被在他回來之前就被下在這幢別墅中的接觸型的劇毒奪去性命的話,最好從頭武裝到腳。
他今天出門穿的是短袖T恤,外面有一件長袖連帽衫外套,下半身是工裝褲加運動鞋,只要他再帶上一副手套,那麽他就可以去庭院替阿麗安除草——開個玩笑——他就除了臉以外包得嚴嚴實實的了。
雖然說是開玩笑,不過實際上那句玩笑話還是自從他發現了別墅中那些可以說是五花八門層出不窮的劇毒之後在每個循環的早上選擇現在這套裝束之後被看到的阿麗亞娜吐槽的。
“你穿成這樣是要代替院子裏的除草機器人替我除草嗎?”阿麗亞娜拿着手包走出斯坦宅,看到坐在駕駛座上的他的裝束的時候挑起眉,一邊露出帶着挪揄的笑容,一邊打開車門,對他說道,“我倒是很樂見有人在明明有機器的前提下還要使用人工對我大獻殷勤的樣子,好讓我在現代社會享受一把奴/隸主的‘高級’待遇。”
而第一次聽到這句話的他則是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探過身子用手護住阿麗亞娜的頭頂,扶着她的手讓她借力坐到副駕駛位,然後幫她系好安全帶,再一只手放在自己另一邊的肩膀上,誇張地行禮:“能親手為偉大的主人服務是我這種身份卑微的奴/隸的榮幸。”
阿麗亞娜一直都是十分配合他的,她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對他說:“很好,我允許你為我駕駛牛車了。”
“為什麽是牛車啊——”迪克繃不住笑起來,吐槽道。
阿麗亞娜則是瞥了他一眼:“那個時候牛車出行更加普遍吧?”
然後兩個人會在車輛駛出這片別墅區前都在莫名就兩個人在大學期間選修的歷史課程的相關內容進行讨論,互相嫌棄對方的報告。
迪克回過神來,看着面前漆黑一片的大廳,按下了自己手下的開關,下一刻,大廳的燈光亮了起來,他下意識地将眼睛眯了起來。
大廳的燈光太亮了,亮得他一下子就回到了現實,映入眼簾空無一人的空曠大廳讓迪克不由地這樣想到,他覺得或許是今天做出的選擇對他的影響,明明是後來甚至連那些配合調侃的動作都做得有些厭煩了的回憶,這一刻卻仿佛噴發的泉眼般湧入了腦海中。
他知道自己在懷念,他也聽過一個說法,人開始懷念就是開始衰老的象征,或許這個說法也并不是完全不靠譜,至少,在經歷了那麽多個輪回,在心理上,他應該比一開始經歷這一天的自己老了許多。
說不定有那麽一天,把他所有循環的天數都算上的話,他的心理年齡都已經快變成老頭子了呢,迪克苦中作樂地想,嘴角勾起一個自嘲的笑,離開了大廳,朝樓上的更衣室走去。
順帶一提,他中的劇毒裏不是沒有通過黏膜滲透的毒藥,也就是說,他如果不戴防毒面具的話,即便全副武裝至此死亡的可能性也不完全為零,甚至可以說不低,但他的目的本來就不是規避這一次的死亡,而是将死亡的時間拖延到那個給他下毒的人,或者說那夥人的到來,至少他想要看一看那些人的真面目。
他不戴防毒面具最大的原因就是,根據這些循環中的情況,他猜測這幫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在這幢別墅中無人的時候進入并且下毒的人不但在別墅中的各處下了各種毒藥,而且還安裝了監控設備。
理由非常簡單,如果不是看到了他的情況,确認了下毒成功,他們怎麽可能每次都那麽巧合地趕在他中毒前後就到達這裏呢?
當然也因此他還有一個推測,那就是實際上這幫人就潛伏在這幢別墅的不遠處,但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并不打算直接去搜尋。
他會利用這個循環和自己的死亡,徹底摸清這幫人的真面目。
如果說這幫人真的跟梅塔家信奉的那個邪/教有關,他們的目的真的是阿麗亞娜的話,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這群為了一個虛妄的信仰而糾纏毀掉了不知多少人的人生的瘋子們的。
迪克進入更衣室之後松了一口氣,放松了下來,至少在這間更衣室裏是沒有監控設備,也沒有被下毒的,沒有被下毒是他用自己一次次的死亡得出的結論,至于他肯定這裏沒有監控設備的原因也并不複雜,夜翼的制服以及一些設備都藏在這間更衣室裏,其中就有探測微小金屬儀器以及監聽監控設備的蝙蝠洞出品的“小物件”,他通過那些“小物件”确定了這間更衣室裏沒有被裝上監控設備。
說實話,這的确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因為這幫人可是在廁所、浴室都下了毒,裝上了監控設備,可見沒有哪怕一丁點尊重被害者隐私的意思,為什麽唯獨漏了這間更衣室呢?
不過這樣思索也不會得到答案,迪克一邊這樣想着,一邊從他藏在更衣室的夜翼的設備中翻找出了一管萬能解毒劑——面對那些劇毒,這種萬能解毒劑至少能夠延緩他的死亡時間。
他毫不猶豫地将這管自從上一個循環經歷在家中被阿麗亞娜下了催眠成分的藥物後就一直儲備着的萬能解毒劑給自己注射了。
完成了這至關重要的一步之後,迪克把解毒劑的針管再次藏好,然後脫下了手上的手套,直接扔到了更衣室角落放置的,每天都會滿滿地被阿麗亞娜送到洗衣房然後空置着送回來的髒衣簍裏,穿着身上仿佛可以去庭院除草的休閑裝走出了更衣室。
他非常輕車熟路地來到廚房,把阿麗亞娜早晨出門之前,因為擔心他中午一個人回來會因為她不在而對午餐敷衍了事所以特意做好留下來的俄式酸奶炖牛肉和幹脆直接替他切好裝在碗裏蓋上一層保鮮膜只需要他掀開保鮮膜往裏面加色拉油或者沙拉醬就可以吃了的蔬菜沙拉從冰箱裏拿了出來。
他看着手中那碗被冰箱冷凍得醬汁已經不流動了的酸奶炖牛肉,突然眼眶發酸,他甚至都沒能嘗上一口,這份飽含他所愛之人心意的菜就已經被下了毒。
他還記得阿麗亞娜囑咐他有為他留菜在冰箱裏的時候,他還笑着調侃阿麗亞娜過于擔心他了,但是真的失去阿麗亞娜的那天晚上,他甚至都懶得把菜從冰箱裏取出來加熱。
“被太過了解的感覺居然這麽難受啊……”他看着手中的酸奶炖牛肉,忍不住啞着嗓子說道,這一次,不用芭芭拉在旁邊說,也不需要照鏡子他就知道自己笑得很難看。
他打開了微波爐,把那盤酸奶炖牛肉放了進去——阿麗亞娜甚至專門選擇了能夠直接加熱的器皿去裝盛這份菜肴,只是因為擔心他最後又去選擇更加方便快捷的麥片和谷物圈。
迪克站在微波爐前,看着微波爐內亮起的橙黃色的燈光,一邊等待着毒素随着加熱從這個微波爐的縫隙間逸散出來,一邊想到,如果這次循環結束,一定要阿麗亞娜再做一次俄式酸奶炖牛肉。
或者,下一次,由他來做給阿麗亞娜吃吧。
說起來,這道菜有菜譜的話,應該并不難做——對吧?
在嗅到空氣中的香味逐漸濃郁,而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眼眶,鼻腔,胸口都開始隐隐發痛的時候,迪克知道到時候了。
沒錯,下在這道菜中的毒是具有良好揮發性和耐熱性的劇毒,如果不是下毒的對象是自己,他真想誇一句下毒者對于用各種毒殺死他的奇巧構思,但因為對象是他,他只想知道他跟對方有什麽深仇大恨。
如果不是提前打了解毒劑,他這個時候就已經倒下了,但他需要的就是這種時間差——迪克在微波爐的面前露出痛苦的表情,像是剛剛意識到一般伸手去關微波爐,然後直接跪倒在了地面上。
當然,他雖然疼痛,但還不到這種程度,他只是在計算并等待。
在迪克開始感到疼痛蔓延,在心中默默數秒數到第一百八十妙的時候,身後傳來了那個他極為熟悉的,或者說只有當對方靠的極近他才能察覺到的,能夠發出他懷疑是自己的幻覺的聲音的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