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3 冰山之下②
很顯然,從迪克口中聽到這個名字同樣也在威爾的意料之外,他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是第二名受害者的名字。”
“第一名受害者,或者說是被發現的這起宗教連環犯罪的第一名受害叫馬賽厄斯梅塔(MatthiasMeta),他被發現死在家中時死狀凄慘,身後有用混有他本人血液和其他動物血液的材料繪制的奇異圖案,這也是這起宗教連環犯罪被記錄在案的第一起死亡事件。”
“被記錄在案的第一起死亡事件?那也就是說……”紅發的女特工一邊的眉毛高高地挑起。
威爾點了點頭肯定了娜塔莎的猜想:“經過調查後,我們發現這個小衆的宗教團體的歷史甚至可以一直追溯到二戰期間,或者更準确點說,以目前留存下來的資料只能追溯到那個時期。”
“這個宗教存在了那麽長的時間,也就意味着那條會促使教衆自/殺或者他/殺以獻祭召喚他們的神降臨的教義至少也存在了那麽長的時間,”威爾此刻的表情顯得有些凝重,“二戰期間,人口的失蹤甚至都無法完全被記錄下來,那個時候,有多少人因此喪命呢?”
“而無法再往上追溯的那些時代又是否有人因而失去生命呢?”
威爾說到這裏感覺氣氛似乎變得有些過于沉重了,于是打算主動結束話題:“不過這都不是我們力所能及的了,而且說實話我調查這個案件的動機也并沒有那麽偉大,扯不上結束這場殺戮什麽的……”
“那麽為什麽,”在威爾說卡米拉梅塔是第二位被發現的受害者的時候就陷入了沉默的迪克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口,他緊緊地盯着威爾的眼睛,“為什麽你即使獨自調查也想要查清楚這起案件?明明案件追溯的時間如此久遠,甚至就連FBI都将這起案件的檔案删除了。”
威爾聞言沉默了一下,然後看向迪克:“你跟阿麗亞娜是什麽關系?”就憑這名年輕的警員剛才問出的那個名字,他就知道對方對阿麗亞娜的了解并不算少,而且他有種莫名的預感,這名年輕人或許就是他要找的能夠解救阿麗亞娜的人。
這次輪到迪克沉默了,但他看着面前這名在這輪往複的循環中首次見到的前探員,想到在這一次的循環中再一次死去的阿麗亞娜,最終,他啞聲說道:“我是她的戀人。”
“為什麽你之前不說明呢?”身為前FBI探員,現任紐約警局的咨詢顧問,威爾顯然有着敏銳的洞察力。
“我本來是不想說的,但前提是這個問題不會影響你的回答。”
威爾緩緩吐出一口氣,看樣子大概是在阿麗亞娜……遇難之前在跟阿麗亞娜吵架吧,他能夠感受到這名年輕警員身上那種不濃烈但讓人難以忽視的悲傷,即便如此,面對阿麗亞娜的問題,他還是妥協了。
阿麗亞娜在經歷那些事情之後還願意去愛某個人就足以讓他感到驚訝了,如果是阿麗亞娜選擇的人的話,或許這一次,她真的能夠得救呢?哪怕是她死亡之後的解放也好——
“阿麗亞娜都告訴了你些什麽?”威爾這一次明顯放軟了語氣,看上去似乎想要長談的樣子,他直接找了一塊滿是塵土的被掀起的水泥塊,不顧筆挺的西裝褲,直接坐了上去。
迪克看了娜塔莎一眼,後者一攤手,也在威爾找到的水泥塊附近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迪克見女特工是鐵了心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于是也沒有再嘗試勸她離開——因為他很清楚,這一次的循環結束之後,能夠記得這一段記憶的就只有他一個人。
但是不要緊,因為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救阿麗亞娜。
迪克在威爾的身邊坐了下來,而後者則是雙手交握,手肘支在膝蓋上,上半身前傾,仰頭看着紐約蔚藍的天空和微微偏西的太陽。
“阿麗亞娜什麽也沒有跟我說。”迪克這麽回答,然後也擡頭看向天空,下午還有些刺目的陽光讓他不由地緩緩眯起了眼睛。
“很像阿麗亞娜的風格,她不習慣求助于別人,因為很小的時候她就不得不只依靠自己,”威爾笑了笑,“我這麽說并不是指我從她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她,不過……我認識在她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她的人。”
“但很不可思議的是,她并不相信他人會對自己另眼相待,卻會對別人伸出援手,她曾經幫了我……不,不如說是拯救了我。”
“她讓我免于被魔鬼侵蝕蠶食——”像是想起了痛苦的回憶,威爾直接閉上了眼睛,“如果不是她,我可能已經……”
“不過我現如今已經覺得,那樣的回憶怎樣都好了,我已經不想,不,應該是說我絕不會讓回憶重演,這場博弈,我無論如何都會贏下。”
威爾說完這段話之後,似乎是重新從那段不好的回憶中走出來了一般,睜開眼睛,轉頭朝迪克露出歉意的笑容:“很莫名其妙的一段話吧?抱歉,因為這些都只是我自己的事情,只是我一定要調查清楚這起案件的理由而已——我在跟某個人進行一場博弈。”
“一場以調查這起案件為賭局展開的博弈。”
“我不能告訴你那個人是誰,但我可以告訴你,那個人對于這起案件知道的絕對遠比我知道的要多,倒不如說,我覺得他或許知道事情的一切。”威爾說到這裏苦笑了一下。
正在跟格雷厄姆探員博弈,知道事情的一切,也就意味着對方認識格雷厄姆探員并且認識或者至少單方面認識阿麗亞娜。
不知道為什麽,迪克的腦海中閃過了萊科特醫生的臉,他是他所知的唯一符合既認識阿麗亞娜又認識格雷厄姆探員的人選,但是如果說那個人知道事情的一切的話也就意味着對方至少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關注甚至有可能參與了這起宗教犯罪,可那個時候萊科特醫生可能才剛剛高中畢業,或者在念大學,這是有可能發生的嗎——?
而且格雷厄姆探員說自己跟對方在博弈,但萊科特醫生不是格雷厄姆探員的朋友嗎?兩個人在葬禮上的時候關系明顯并不糟糕,可能會讓格雷厄姆探員露出這麽痛苦的表情嗎?
也就是說可以排除這個人是萊科特醫生了?
迪克的眉頭都快擰打結了,威爾見狀笑了:“嘿,年輕人,這是我的戰鬥,你不需要過于糾結那個人到底是誰,因為就算你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沖到對方面前去詢問也多半不會得到結果。”
“他絕不會說的,因為他讨厭作弊和不勞而獲,也不喜歡打破游戲規則。”威爾這麽說的時候,笑容中帶着十足的嘲諷。
“阿麗亞娜什麽都沒有跟你說,但是你知道她母親的事情,看樣子只要你問起來,她就不會對你撒謊啊,”威爾說到這裏的時候,忍不住露出笑容,“看來她很愛你。”
迪克想到了今天上午阿麗亞娜察覺到了自己不喜歡牛油果的事情,沉默了一下,還是忍不住笑了,不過他想自己大概笑得很奇怪,因為他既想笑又忍不住眼眶發酸:“我想是的。”
威爾嘆了口氣,再次擡起頭看向天空:“我知道阿麗亞娜大概基本上什麽都沒有告訴你,不過實際上她對于這起案件知道的或許也并不算多,因為案件發生的時候她實在是太小了。”
“二十多年前……阿麗亞娜那個時候大概才兩三歲?”迪克一計算,發現如果按照時間來算,第一起案件的受害人的确不應該是阿麗亞娜的母親,因為阿麗亞娜的母親是在阿麗亞娜在哈利馬戲團紐約巡演的時候遇見他不久後自殺身亡的,但是第一名受害人的姓氏……
“你也發現了吧?第一起案件的受害人姓梅塔,也就是跟阿麗亞娜的母親是同一個姓氏。”威爾接過迪克的話,繼續說道。
威爾緩緩地放出了一個重磅炸彈:“其實基本上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了,我懷疑就連阿麗亞娜自己或許都記不太清楚了,阿麗亞娜的母親,卡米拉梅塔結過兩次婚,第二次嫁給了現在的丈夫奧巴代亞斯坦,而她與奧巴代亞斯坦之間并沒有孩子。”
迪克直接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說——”
一邊記得這一點,但并不清楚其他內情的娜塔莎也認真了起來。
威爾點了點頭:“奧巴代亞并非阿麗亞娜的親生父親。”
“阿麗亞娜是卡米拉梅塔與第一任丈夫馬賽厄斯梅塔生的孩子。”威爾接着說出了更加讓人吃驚的消息。
“可是馬賽厄斯梅塔……”因為曾經在阿麗亞娜的記憶中聽到過奧巴代亞稱阿麗亞娜的母親為“梅塔家的女兒”,他還以為……
威爾聳了聳肩:“我知道聽上去有些奇怪,不過理由也很簡單,阿麗亞娜的母親出身的梅塔家在很久以前曾經是在教會中很有話語權的家族,但後來梅塔家一直經營不利,到了卡米拉父親的這一代,因為金錢問題幾乎已經快要逐漸淡出上流社會了,但即便如此,梅塔家還是為了穩固在教會中的地位而維持着一個老傳統。”
“那就是如果梅塔家生出了女兒或沒能生下繼承人,就會在教會的孤兒院中挑選資質優秀的男孩作為女兒的丈夫甚至是梅塔家未來的繼承人收養,而阿麗亞娜的親生父親馬賽厄斯就是梅塔家的養子。”
“只不過既是梅塔家的繼承人,又是梅塔家唯一的女兒的丈夫的馬賽厄斯的過世讓梅塔家不得不急于尋找依靠,否則梅塔家将真的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了。也算是急病亂投醫?他們盯上了奧巴代亞。”
威爾說到這裏嘴角的笑容有些冷:“或者該說是奧巴代亞盯上了梅塔家嗎?畢竟無論如何以梅塔家在教會的影響力,至少奧巴代亞的慈善形象可以得到一定的保障——即便他實際上只是個眼睛裏只有金錢權力以及利益的,徹頭徹尾的冷血軍火商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