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術
徐岩在于鳳淑身上确認了多次,都沒有獲得新的預見場景。蓮境中顯示激勵值已經增長到38分,說明她成功阻止了這次殺人事件的發生。
家裏充滿歡聲笑語。吃完了飯,大家就圍坐在客廳,看電視、打牌、吃零食、玩游戲。
徐岩算了算,距離她第一次使用治愈力的時間超過一個月,她想再次施展超凡的“醫術”,頭一個想法就是給常安逸治傷。她湊近常安逸,抓她的手給她提示,常安逸明白她的意思,卻抽回手,她不願意。
徐岩心裏不爽,便離遠了坐,拿起遙控器随意地按着,開始琢磨日後怎麽和專殺組周旋,總不能坐以待斃等着他們來打自己吧,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家裏人受牽連要怎麽辦。要不就假意投誠,從內部瓦解他們,她又馬上推翻了這種設想,畢竟有常安逸的先例,她在專殺組裏十多年都沒做到的事情,可見有多麽困難。
“回到剛才那個臺。”常安逸說。
徐岩回過神來,按下遙控器讓電視回到前一個頻道。
電視上在播本地新聞。
“拾荒老漢在清晨被發現在綠化帶裏自殺身亡。”新聞裏說。
一旁打牌的于鳳淑轉過頭,電視上出現死者照片,是馮有才。她放下手裏的牌,走到電視前。
“請認識老人的市民與xx派出所聯系。”新聞中繼續說。
徐岩的身體逐漸繃直,随即起身,大步朝自己房間走,常安逸跟上去。
“不玩了,沒意思,鳳淑,我們出去遛彎消食好不好?”徐佳慧來到于鳳淑身邊問。
“走吧。”于鳳淑挽住徐佳慧的胳膊,爽快地答應了。
常安逸走進徐岩房間,輕輕關上門。房間裏只開了一盞臺燈,徐岩心事重重地在沙發上坐下,常安逸給她使眼色,她似沒有看見。
徐岩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點開劉餘寺的頭像,在編輯框裏打字:劉老師,今天又有人自殺了,之前接二連三有罪犯自殺,不知道老師注意到沒有?
打完字,她沒有發送,盯着屏幕看了半晌,然後擡頭看看常安逸,常安逸也正看向她,眼神在問她怎麽了。
徐岩的眼中充滿了矛盾與猶疑,她看了常安逸一會兒後再度低頭打字:劉老師,馮有才的自殺與您有關嗎?
徐岩游移不定,不知道該不該把信息發出去,房間的空氣逐漸緊張。手指輕輕點了發送,她看着手機屏幕,汗水不知何時出了一頭,頭皮感覺濕漉漉。她站起來,環顧一下房間,随後走去窗邊,由着夜風吹向自己。
“我在幹什麽?為什麽直接那麽問啊?”徐岩後悔了。
這時,手機信息音響了一聲,她拿起手機看,上面顯示出劉餘寺的消息。
“來我家”,劉餘寺只回複了三個字。
徐岩的心一下沉到了底,直覺告訴她,自己的疑慮沒有錯。
“什麽事?”常安逸問。
“學習上的問題,我去找老師問問。”徐岩說着急匆匆向外走。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
“那你注意安全。”常安逸從徐岩的眼色中知道,這次她去劉餘寺家的事情是不能讓專殺組知道的,便沒有堅持跟着了。
晚上9點,徐岩到了劉餘寺家。
劉餘寺穿着灰色的居家服,青青像跟屁蟲一般圍着她轉來轉去,她神色如常地給徐岩泡茶,這種态度又讓徐岩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了她。
“菊花茶。”劉餘寺端來茶壺,要給徐岩倒上。
“不用,老師,我自己來。”徐岩接過茶壺,倒了一杯。
“你看起來很緊張。”劉餘寺坐在對面,緩緩地把茶水倒入杯中。
徐岩拘謹地端着茶杯,輕輕擠出一個笑。
“被你發現了。”劉餘寺說。
“什麽?”
“那些罪犯的自殺,是我做的。”劉餘寺說。
徐岩感覺突然不認識眼前的劉老師了,明明她說話的語氣與往常沒有任何不同,就連神态表情都沒有波動。
“我用了一種超能力,使他們坦白自己的罪行,以及未來可能犯下的罪,然後他們就聽我的,結束自己的生命。”
“你怎麽會——”徐岩到現在仍然不敢置信。
“我的這種能力叫‘忏悔’。”
“腦控術嗎?”
劉餘寺有一點驚訝,看了徐岩片刻。
“你真的可以讓人去死?”徐岩問。
“是的,是腦控術的一種,但不是最厲害的那種,只是一個分支,這種能力可以讓人坦白自己的罪行,也可以讓人去死。”
徐岩放下茶杯,注視着劉餘寺:“老師,你真的讓我感到陌生。”
“每個人都有秘密。”劉餘寺說。
“可是老師,你那麽做難道不是錯的嗎?你在殺人。”徐岩聲音逐漸降低,但是情緒卻上來。
“如果他們不死,普通人就要死,你我做的事情其實目标是一致的,你在保護需要保護的人,我也是。”
徐岩站起來,走出來幾步,背對了老師。顯然老師已經知道了她的秘密,是的,每個人都有秘密。
“不用緊張,我不會洩露你的秘密。”劉餘寺說,“坐吧,茶還沒喝,我們慢慢聊。”
“老師你說過的,”徐岩轉回身,“對于法律無法制裁的罪犯,讓他們遭受天譴是不切實際的妄想,你和我說的疑罪從無,你怎麽能越過法律?”
“你也說了是疑罪,可是他們的罪是真實的,他們都坦白給我了。”
“可是你動用私刑。”
“對,不是天譴,沒有天譴,只有人為,對于那些罪犯只能使用法律以外的其他手段。”
徐岩臉憋得通紅,她不知道還要說什麽,她知道老師是錯的,但是道理卻講不過老師。
“徐岩,你想想他們,”劉餘寺喝了口茶,接着說,“比如張欣華,如果我不出手,庭審判決下來,不超過三年他就會被釋放,到時候他一定會找孫枚,還有你們一家報複。”
徐岩上前兩步,急着說:“我可以保護她們。”
“不,你不能,就算你獲得了若幹強大的能力,能救得了孫枚,但是你能救得了和一樣的處境的其他女人嗎?”
“那你用私刑,就可以杜絕那些罪惡了嗎?”
“我不能,你我的能力有限,我和你一樣,都只是力所能及,我每天都被困在深深的無力感中,你應該還沒有像我這般深刻的體會。”
徐岩無言以對,不知道為什麽,她的眼淚不由自主流下來,使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劉餘寺站起來,朝她走過來,輕輕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是我的希望,我會幫你,請允許我幫你,好嗎?”劉餘寺在她耳邊輕聲說。
徐岩感覺胸中有一股炙熱的洪流直向上湧,她捂住胸口,灼燒感瞬間席卷全身,那股洪流即将沖破身體洶湧噴薄而出。
【蓮上的花苞要爆了,太熱了,你要怎麽辦?】蓮子焦急地問。
徐岩站不住了,身體前後搖動,對劉餘寺說:“是你幹的,原諒是你催生出的那個東西。”
劉餘寺扶住她,她猛地一推,把劉餘寺推出幾米遠,直撞擊到牆壁。
青青罕見地朝徐岩叫了一聲,随即奔着主人去了。
“老師!你沒事吧?”徐岩被自己的力量吓到,她不想傷害老師。
“是‘忏悔’,”劉餘寺強忍着劇痛,堅持給徐岩解釋,“我傳給你的,你的天賦極高,其實,最适合你使用的能力是腦控術。”
青青焦急地圍着劉餘寺走動,時不時哼叫,不停回頭看徐岩,向她求救。
“什麽時候傳給我的?”徐岩問。
“從我認出你戴的黑曜石開始。”劉餘寺說完,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