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的來歷
多傑措其實有點猶豫,但是一看到蘇安的眼神,淳樸的青年瞬間投降:“好像是記憶。”
“記憶?”
“他有宿命通。”多傑措一開口就是爆炸信息,“累世的記憶量非常龐大,為了避免幼年時承載不住,所以将一部分記憶會放在法器當中,等到成年後會取回。”
他還是說了實話,“他的法器據說是帝釋天所賜,水火不侵。而且因為記憶裏有他累世修行的法脈,一旦遺失了,一直跟随他的護法們就會失去辨認的依據。”
“他的法器長什麽樣?”
“不知道,沒有人見過。”多傑措撓撓頭,“這種重要的東西,大修行人一般不會給任何人看見。”
可她不僅見過,還經常插在自己頭上當做普通簪子盤發用。
蘇安撐住自己的臉,感覺委屈又難過。
她就算是再遲鈍也梳理出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不是因為她有什麽特別之處可以庇護寧清,是因為他承載記憶的法器在她這裏,所以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護佑寧清轉世的護法能夠辨認出自己的主人。
現在他取回了自己的東西,所以他們之間的羁絆也算到此為止了嗎?
多傑措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寧清不在,他也不知道有些話該不該說。
“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嗎?”蘇安問。
多傑措深呼吸一口氣:“我們必須及早找到他。”
“為什麽?”蘇安問,“他已經拿回了自己的東西,不需要我了。”
她又開始掉眼淚了,“我每次都是被丢下的那一個。”
多傑措窒息了,腦仁隐隐作痛。他不會安慰人,偏偏寧清把這個爛攤子丢給了他,這種場面他真的應付不來。他帶着一絲絕望地想,希望哪個菩薩行行好,能順手解救一下可憐弱小又無助的他。
可能是他的祈禱真的起了作用,門鈴被按響了。
這次是多傑措像得救一樣沖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站着許久不見的雲若,她還是和之前一樣,蒙着雙眼,只是曬黑了一點,穿着貼身的米色羊毛長裙,長發用小雛菊發帶束住,整個人優雅又靜谧。
“唔……”她摸了摸下巴,“看上去我來得很及時,你們發生了什麽事情?”
半個鐘頭以後,蘇安趴在雲若的懷裏,慢慢平複了情緒。
多傑措也暗暗松了一口氣。
雲若摸了摸蘇安的頭發:“我不在的期間,發生了不少事情,你好像取得了很大的進步。”
蘇安道:“我對能力的使用有了更多的心得,只是在廢棄工廠時把黑衣人拉入夢中,感覺那時候那個人不像是我。”
“為什麽這麽說?”
“有一種睥睨凡人、高高在上的感覺。”蘇安有些不安,“這讓我想到了一個很不喜歡的人。”
雲若想了想,“其實你沒有錯,從一些非人和天人的角度來看,人類确實很脆弱。”
“但是六道中為什麽人為最上,就是因為人身雖然脆弱,但更适合修道。”
“是因為人有靈性嗎?”蘇安問,“很多人都這麽說。”
“不是的,”多傑措回答,“有靈性的物種很多,但是只有人身的氣脈最适合修道。所以很多動物精怪千方百計要修成人身。”
“他說的沒錯,”雲若接口道,“六道中的天道和阿修羅道雖然福報也很大,超過人類,但是他們當中一個耽于享樂,無瑕修行,另一個嗔恨嫉妒心很強,喜歡打仗,因此都不适合修道。”
“只有人道因為有苦有樂,加上身體結構合适,因此最适宜修行。”
她拍了拍蘇安的手:“也許你的前世也是天人,所以你在動用能力的時候,會有這種睥睨凡人的感覺。但是不用在意,等到回到現實世界的時候,把握住本心就可以了,這也是一種修行。”
雲若的話讓蘇安感覺到心安很多。
“至于那個五百世夫妻的故事,我和你的看法一樣。”雲若微笑着對着多傑措的方向:“勞駕給我們倒兩杯水可以嗎?”
家裏沒有熱水,多傑措去廚房燒水。
趁着他離開這個機會,雲若拍拍蘇安:“蘇安,你應該問問自己,撇開所有外在因素,你到底是怎麽看待你們之間的關系的。假象當中也有真情,問問你自己的感受。”
“不要害怕試錯,有時候活得久未必就在這種事情上很自信。在喜歡的人面前,所有人都是患得患失的,因為他可能深知自己是不能改變你的,未來如何是你們彼此的雙向選擇。”
雲若說得很對。
“蘇安,弄清楚自己的心意,然後勇敢地作出抉擇。”雲若鼓勵她,“也許他等待你給出答案已經很久了。”
真的是這樣嗎?
蘇安不是很确定。但雲若的話猶如撥雲見霧,讓她有了全新的角度,得以一窺迷霧後真相一角。
“所以,不是他若即若離,而是他可能也不确定我到底想要過什麽樣的人生?”
雲若摸索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覺得自己清楚嗎?”
“不是很清楚,”蘇安承認,“我沒有想過那麽長遠的事情。”
雲若微笑着接過多傑措遞過來的水杯,對着他的方向颔首致謝,轉移了話題:“看來今天是上不了課了,我明天再來。鑒于你的進步,我們的課程難度又要再次提升了。”
禮貌地告別以後,雲若拄着盲杖離開了住所。
接下來的幾個月,雲若每天都來拜訪,她一改之前的溫文爾雅,對蘇安進行了特訓。她像個最苛刻的老師,不斷地要求蘇安使用精神力憑空生成物質、嘗試改變物質形态,同時尖銳地指出她的問題,要求她重複練習直到自己滿意為止。
蘇安經常□□練到精神力透支,腦袋嗡嗡直響,但是她咬着牙硬挺了過來。
這還不算什麽,蘇安最薄弱的還是體能和身手,這方面她受到了組織的重點關注。在總局得知她差點被不明來源的殺手幹掉以後,安排了最好的戰術老師前往沉淵市,向蘇安傳授格鬥技巧。
蘇安每天早上從5點開始,先是繞着小區10公裏的晨跑,早上前往分部的小二樓地下訓練場進行戰術訓練。下午雲若會準時來家裏拜訪,對她前一天的練習成果進行驗收,并提出更苛刻的要求。
雲若離開後,她要反複地練習直到深夜,然後洗漱,準時在10點30分入睡。為第二天繁重的訓練儲存體力。
一晃幾個月過去了,迎來了春節。多傑措要回藏區的家鄉去和家人團聚,蘇安暫時搬回了父母家,就連常年在外很少回來的蘇楠也回了家。
一家人團聚,蘇媽媽自然是很開心的,更開心的是蘇安通過了沉淵市的公務員考試,從此端上了鐵飯碗。
但是她很快為春節采買年貨的事情操碎了心。蘇爸爸領到了貼春聯的任務,蘇楠負責打掃家裏的衛生,蘇安負責陪蘇媽媽一起列購物清單,等到單子列出來,她們姐妹兩個還要陪媽媽一起去購物中心,充當車夫和苦力。
蘇媽媽大概花了兩三天時間,終于把家裏走親戚的禮品和年貨清單整理完畢。大手一揮,一家四口來到了地庫,準備乘坐蘇楠的汽車去沉淵市最大的購物中心。
一家人浩浩蕩蕩地穿過地下停車場,蘇爸爸突然停了下來,倒退幾步:“這車……”他有些好奇地打量,“我們小區有這車嗎?我怎麽不記得。”
蘇爸是車迷,對各種的車的型號鑽研得特別深。好巧不巧,他停的位置就是寧清送給蘇安的那輛斯巴魯。
說起來也可恥,由奢入簡難。行李太多了蘇安怕擠公共交通,就直接開車回來了。開回來往車庫一丢,也沒有再動過,一個星期下來已經落了一層灰。
如果被爸媽知道這是別人送的,蘇安百口莫辯,估計會被現場打殘,所以她打定主意裝死。
蘇爸爸興奮地圍着車轉了一圈:“嘿,這車200多萬呢。平時我只在車展上見到過。”
這句話震驚到了蘇安,她渾身僵硬地轉頭去看自己的車。她對車子的概念只停留在代步工具,對于價值一無所知。當時寧清丢了一本汽車雜志給她,她随便選了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結果沒幾天車子就送到了家門口。
他那麽有錢的嗎?
好像他那個房子也不是很便宜。
宋雨初當時看她的眼神,原來是以為她真的被那什麽了嗎?
她還心大地開玩笑說寧清是自己的金主爸爸。
真·金主爸爸。
盡管蘇安內心已經面目扭曲,但她仍然保持了表面的鎮定:“爸,不快點的話,來不及買東西了。”
蘇媽媽深以為然,在她眼裏那不過是輛破車,值得什麽大驚小怪的。
她不耐煩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蘇爸爸收到了“聖旨”,咳嗽了一聲,乖乖跟在老婆屁股後面。
一家人上了蘇楠的車,開出地下車庫,往購物中心駛去。
當然,如果蘇安知道後面的發生的事,她可能情願今天沒有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