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
空曠無人的廠區裏,生産線上蒙着厚厚一層灰,整齊地排列在空曠的車間裏。地面上也是厚厚一層灰燼和一些垃圾。
他們三個人的腳步伴着空曠的回聲在空間裏響起,穿過生産線,很快看到寧清描述的那個小房間,上面挂着“休息室”的牌子,他們三個人沖了進去,關上了門。
蘇安從背包裏掏出□□,打開保險,靠在門邊緊密地觀察車間裏的動靜。
這裏确實是視野開闊,只要進來人馬上就能看見。
多傑措下車的時候拎着一個長長的黑包,此時他從包裏掏出一根木棍。
“把東西給我。”寧清沒有看他,側身貼在牆邊,謹慎地将後門開了一道縫隙。
多傑措從包裏取出一柄黑色的古樸刀鞘,抛給了他。
刀鞘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寧清随意地伸手接過,“唰”地一聲,長刀出鞘,寒光淩冽,映出他清俊冷肅的面龐。
蘇安聽見聲音回頭,呆滞了片刻。
“不要分心。”寧清道,“對方可能有20到30人,是抱着殺人的目的來的。”
話音剛落,前面和後面的車間同時傳來輕微的響動。
這群殺手很精明,他們選擇了前後包抄,并沒有都從前門進來。
寧清說得很對,現在不是分心的時候,否則很有可能随時喪命。
她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裏的槍。
很快,訓練有素的殺手們就發現了他們留在灰塵地面上的腳印,悄無聲息地包抄過來。
蘇安瞄準最前面黑衣人的大腿,扣動了扳機,一槍命中,對方倒了下來。但她沒有停頓,深知這種機會只有一次,她馬不停蹄,連續又開了7槍,打完了一個彈夾後,将空彈夾迅速推出,“咔擦”一聲又換上了滿彈。
對方猝不及防,損失慘重,瞬間有五六個殺手失去了行動力倒了下來。
其他的殺手悄無聲息地散開,沒有人去管倒在地上的同伴。
蘇安緊張得手心裏全是汗,她知道接下來就是苦戰了。
後門也傳來了動靜,殺手們估計聽到了剛才的槍聲,紛紛躲在另一個車間的生産線後面,利用視覺盲點,貼着牆壁慢慢向小休息室靠近。
小休息室的後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一道黑色的影子撲了出來,殺手們紛紛舉槍掃射,火光四濺,結果落地後發現是把黑色的椅子,已經被子彈打成了篩子。
椅子落地時,寧清的人已掠至眼前,只見白光一閃,輕靈機巧,直取對方手腕和膝蓋,瞬間将黑衣人的武器擊落,紛紛跪倒在地,失去了行動力。
身後多傑措右手将蘇安扛在腰間,從門後迅速飛奔而出,三人并不戀戰,轉眼就風馳電掣般消失在了車間後門。
三人飛奔進入廠區後側的一處高塔內,躲藏進了塔內二樓。
多傑措将蘇安放下,她取出衛星電話和寇恂通話。
【銀月,收到請回答。】
【我是銀月。】
【目前情況如何?】
【不太好,對方有備而來,我們目前所剩彈藥不多。】
寇恂沉默了片刻:【盡量堅持20分鐘,支援很快就到。】
蘇安心情沉重地收了線,她沒說什麽,轉頭對另外兩人道:“我去塔頂架狙擊槍,你們在2樓守候,一旦發現情況來樓頂和我彙合,我們從塔外側的樓梯離開。”
說完,背着武器往樓上沖去。
塔頂四面有窗,她選擇了一扇窗戶,架好了狙擊槍,對準了剛剛他們出來的後門。
雖然狙擊槍是消音的,但是有經驗的人能很快發現子彈射來的方向,他們的位置會很快暴露。
很快,一個黑衣人出現在了視野範圍內,蘇安扣動了扳機,一槍命中,對方翻倒在地。後來跟着沖出來的黑衣人反應不及,被蘇安另一槍放倒。
後面的人紛紛找掩體躲藏。
蘇安關掉遠紅外,天已經黑了下來,開着遠紅外很容易暴露自己。
她此時反而非常冷靜,在窗臺下坐了一會之後,再一次架上了狙擊槍。
這一次放倒了一個已經潛行到到高塔前的黑衣人。
這些人不太像是銀雀的人。
據蘇安這段時間對這個組織的調查,銀雀的殺手從來不會大規模出動。
這些黑衣人雖然訓練有素,但是很顯然更習慣于團隊作戰。
她看了看彈夾,還剩最後一顆子彈了。
她毫不猶豫,再次翻身架好狙擊槍,這次運氣不好,打偏了,子彈擦着對方的肩膀“珰”一聲打進了後面的鐵桶。
蘇安貼着牆壁蹲下,從随身的包裏取出□□,然後裝上了最後一個彈夾。
剛裝好,兩個人男人先後跑了上來。多傑措道:“他們往一層扔了催淚瓦斯。”
沒有多餘的交流,三個人趁着夜色掩護順着窗戶翻出,打算沿着從塔外緊貼着塔身的鐵制樓梯往下攀爬。
她剛爬上樓梯,兩個男人直接從窗臺一躍而下。
蘇安:“……”
她若無其事地爬下樓梯:“現在我們怎麽辦?”
寧清轉了過來,他的眉頭皺了起來:“總覺得他們的做派不像銀雀。”
他跟着蘇安生活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蘇安也沒特地隐瞞自己和銀雀的過節。
蘇安也很同意,但是這群人到底是什麽來頭呢?
就在這是,寧清臉色一變,向她撲來,兩個人在塵土飛揚的地面上滾了幾圈,停了下來。
“別起身。”寧清低聲道,“他們在隐蔽處也安排了狙擊手。”
他的衣服上有鮮紅的血跡滲了出來,蘇安一驚,她指了指不遠處一個身位的一排員工宿舍,兩個人對視一眼,就着姿勢迅速翻滾了過去,順勢躲進了一間開着門的宿舍。
員工宿舍是簡易樣板房,牆壁是泡沫材質,子彈可以輕易穿透,但是好在可以遮蔽視線。
寧清臉色發白靠在床邊,他左肩胛位置的衣服被鮮血浸濕了。
蘇安的戰術教練給她培訓過急救知識,此時她也顧不上了,直接上手解開他的襯衫扣子,将他的襯衫脫到了手肘。
左邊的肩胛血肉模糊,子彈卡進了關節之中,這種情況下寧清愣是一聲不吭。
蘇安自己的外套已經全是灰塵,她想了想道:“把頭轉過去。”
寧清看了她一眼,仿佛明白了她想做什麽,依言把頭轉了過去。
蘇安趁機迅速把裙子內襯脫了下來,她看着自己的手,凝神片刻,一把銀色的匕首在手心迅速成型。
她用匕首将全棉的內襯割成條狀,然後纏在對方受傷的肩膀上。
雖然無法取彈,但可以先止血。
最後根據記憶,幫寧清的左手臂做了一個簡陋的固定。
等到放松下來,她這才發現兩個人挨得極近,對方的下巴就在她的頭頂。
她伸手摸了摸對方的傷口,內疚極了:“都是我不夠警惕,害你受傷了。”
寧清沉默了片刻道:“不,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得要好很多。”
“但還不夠好,”蘇安感覺自己又要哭了,挫敗感在心中蔓延,“至少不能大殺四方,救同伴于水火。大女主太難當了。”
寧清忍不住笑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好姑娘,不要責備自己。”
蘇安聞言卻如遭雷擊,護一也曾經這麽對她說過。
很多被忽略的大大小小細節瞬間從她的腦海裏一閃而過。
其實蘇安并不遲鈍,她直覺敏銳又善于感知,只是她慣于逃避,不知道為什麽,她不敢去面對那個真相。
她的感情上受過傷害,又一再被護一當面拒絕過,寧清又是那樣不好接近,即使她察覺了很多細節,也騙自己那不過是錯覺。
這世界上,真的有人會為她做到這種地步嗎?
她其實是沒有那個自信的。
薛宇辰說得沒錯,她的內心潛藏着自卑、不安和猶疑,她的內心并非一片光明,而是陰影與光明交織。
她不知所措地仰起頭,卻撞進寧清的雙眼。對方的眼裏此刻像撒進了點點星光,像磁鐵一樣牢牢地吸引了她。
“你是不是……”她欲言又止,心跳得飛快。
就在此時,一顆子彈“嗖”地一聲打穿了硬泡沫的牆壁,牢牢嵌進他們身側的床板。
屋外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
他們被包圍了。就算支援來得再快,也趕不及了。
“聽我說,蘇安。”寧清的嘴唇極白,唇畔染血,氣息虛弱,帶着支離破碎的美感。“冷靜下來,将精神領域放射出去,包裹住整個廠區,将這個範圍內的所有敵人拉進你的夢裏。夢裏是你的主場,眼下也只有你才能救我們。”
将整個廠區的敵人拉進她的夢裏?還是瞬間?
“我做不到。”她斷然拒絕,“這不可能。”
“不,你可以,相信你自己。”寧清的氣息靠近了,他伸出右胳膊将蘇安按進他的懷裏,輕輕将額頭與她相抵,一只帶血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還記得雲若教過你的那句口訣嗎?”
【心之所指,所向披靡。】
蘇安喃喃地念出了這句話。
門外的敵人用沖鋒槍正在掃射這一排的屋子,蘇安卻在激烈的槍聲中輕輕閉上了眼睛,她的體表突然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色光輝,一道看不見的波動随之散射出去。
【你的心本自具足。】
有一道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聲音好像從她的心底深處發出,又好像如雷鳴般在耳邊轟隆作響。
她的意識沉入黑暗中,黑暗的深處仿佛有星星點點若隐若現的銀色光輝在呼喚她。
她慢慢沉到了意識的深處,指尖碰上了逐漸蔓延的銀光。
瞬間,光芒大盛,銀色的光輝如流水一般傾瀉而出,明亮而又柔和,鋪滿了整個意識的空間。
蘇安穿過銀光,落在了地面上,她的頭頂是深藍色的夜幕,一輪銀月高懸于上。她站在群山之巅,如神祇般俯視着地面上的黑衣人們。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