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章

第 54 章

喬疏桐知道自己出現了幻覺,可看着鵲兒那張不久前還富有生氣的臉,她還是不忍心打破這場幻覺。

之後若是再想見到鵲兒,恐怕就只有在這種時候了。

“小姐,你給我報仇好不好?”鵲兒的聲音循循善誘,試圖勾起喬疏桐心中最為隐秘的仇恨。

可惜就算如此,喬疏桐也還只是愣愣的盯着她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什麽。

見喬疏桐半晌都不答話,鵲兒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早在幾個月前便逝世的林幼竹。

林幼竹坐在了喬疏桐床邊,手掌溫柔地撫在喬疏桐臉側,若不是知道林幼竹早就死了,這場面或許會更加溫馨。

喬疏桐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鵲兒的死好像讓她內心深處的那些隐秘的情緒在同時被激發了出來,之前壓抑許久對母親的思念和對鵲兒眼睜睜死在自己面前的無能為力都化作了一道鋒利的利劍,一下一下重重地捅着喬疏桐的心髒。

“林幼竹”見喬疏桐半天沒有反應,身體化作煙霧散去,整個空間當中又只留下了喬疏桐一人。

喬疏桐表面上毫不在意的樣子,翻了個身繼續睡,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眼角在翻身的一瞬間留下了一滴清淚。

身後,她隐約還能夠聽到林幼竹和鵲兒的聲音,是那麽凄慘,讓她不斷回憶着兩人死去的時候。

多麽巧,兩個人都是死在了喬疏桐懷中,若是換做別人早就有了心理陰影,而喬疏桐卻一直像個沒事人一樣,好像對這些根本不在乎。

黑暗當中,喬疏桐腦中想到了謝青硯的那張充滿朝氣的臉,謝青硯一邊對着自己笑,一邊甜甜的喚着自己“桐姐姐”。

喬疏桐心中感到了一絲慰藉。

起碼她還不是一無所有,還不是所有人都離她而去,喬邬、喬文翰、還有謝青硯,這幾人都還好好的。

想到這裏,喬疏桐将眼睛閉上,讓自己不去繼續想着這些事情。

就這麽一直堅持到了天色慢慢亮起來,等到平日裏她起床的時候喬疏桐才改變了這個姿勢。

站在床邊,便看見昨日讓人為鵲兒準備的棺椁放在了後院,正巧在她這個位置可以看見。

棺椁準備得倉促,是昨日連夜去城中買來的。

鵲兒就這麽安靜地躺在裏面,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喬疏桐面無表情轉過身,自顧自地穿好了衣物,将發簪插入發間。

就在這時,袁河靈推開了屋門,看見喬疏桐正在為自己插簪子後眉梢一挑,将手中的藥箱放下走了過來。

她接過喬疏桐手中的發簪,細細的打量了一下。

“這支白玉簪子你戴了多久了?”

“記不清了,只記得這簪子是我母親送我的生辰禮物。”

袁河靈笑了一聲,将簪子插入她的發間。

“現在只能自力更生了啊。”袁河靈站直了身子,将藥箱拿過來,到一邊拿出喬疏桐早晨要吃的藥。

經過一夜的時間,喬疏桐臉上僅有的一絲傷心都煙消雲散,鵲兒這個人好像從未在喬疏桐心中留下分毫。

該棄就棄了。

喬疏桐面無表情地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盡數服下,随後将空了的瓷碗遞給袁河靈。

“這幾日快點吧,盡快回去。”喬疏桐說着,“之後恐怕還會有人來。”

袁河靈低着頭收拾手中的東西,應和道:“我一會兒和他們說一下,從今日開始加快進程,大概兩三日就能到了。”

喬疏桐轉頭面向窗戶的方向,眼睛看着随風來回搖晃的竹簾。

袁河靈知曉她心中又在思索什麽事,低聲囑咐道:“這段時間你絕對不能太過憂思,若是傷了身子,再想救回來就不是那麽簡單了。”

“我明白。”

袁河靈手中提着藥箱出去。

·

這幾日進程的确提高了許多,第三日黃昏的時候便到達了喬家的府邸。

提早接到消息的張伯帶着人站在門外候着,見到喬疏桐從馬車上下來,老人側過身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淚水,轉過頭臉上帶上笑容道:“小姐回來了啊……”

喬疏桐擡頭看着熟悉的府邸大門,周圍都是她最熟悉的環境,相比起京城的勾心鬥角,這種靜谧的環境她更為喜歡。

她嘴角牽起一抹笑意,“嗯,回來了。”

張伯立刻讓人上前把她帶回來的行囊放回屋中,緊接着讓兩名侍女上前送喬疏桐回去。

鵲兒的棺椁是在今日早晨送回來的,當時誰都不敢相信鵲兒那個活潑的小姑娘竟然走得這麽突然,絲毫沒有給人準備的時間。

在喬疏桐從馬車探出頭的時候站在府門前的衆人就在暗戳戳地打量喬疏桐的臉色,發現喬疏桐的臉色除了蒼白一點之外和記憶當中沒有任何異常。

當時傳話回來說喬疏桐要回來的時候說的理由就是喬疏桐要繼續回來養身子,面色慘白完全是在意料當中。

喬疏桐跟着人回到了自己之前住的小院,安安靜靜地坐在院內的石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屏退了身旁跟來的侍女,一個人一動不動。

還是直到天色暗下去,袁河靈手中提着飯盒和藥盒進來才算是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氛圍。

“來,吃藥。”袁河靈将手中的藥碗放在桌上,轉身從飯盒當中拿出飯菜。

她忍不住吐槽道:“現在我不僅是你的大夫,還是你的丫鬟了。”

喬疏桐知道她這是在關心自己,于是笑答道:“怎麽?有意見?”

“怎敢怎敢啊,”她順勢坐在對面,“現在你打算怎麽辦?我可不信你就會這麽任人宰割。”

喬疏桐擡眸,眸色當中掩藏着一些晦暗的情緒,宛如被罩子隔絕的洶湧海水,猛烈的想要沖破束縛。

“先休整幾日,等日後再做安排。”

在知曉了綠蓉背叛事件後,喬疏桐便越發不相信周邊的人,畢竟就連侍奉了母親幾十年的綠蓉都能背叛,誰知道她身邊的某個人會不會成為下一個綠蓉。

盯着喬疏桐将帶來的東西全部吃完後袁河靈才離開了她的院落。

等院中重新只剩下喬疏桐一人後,喬疏桐站起身來,朝着屋內的方向走去。

屋內已經被人收拾整齊,和她離開前沒什麽兩樣,喬疏桐在簡單洗漱後便上了床,開始睡覺。

·

這幾天她都是如此,表面上和平日裏沒有什麽區別,只是話少了些,旁人看着喬疏桐毫無變化的微笑,也說不出什麽話來,畢竟喬疏桐怎麽看都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喬疏桐每天就是喝喝藥,出門散散步,完全就是一個安心養病的樣子。

這段時間也不是沒有人來打擾過,但在江南,就算他們再強勁又怎可能成功。

随着時間一點點過去,喬疏桐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紅潤起來,不再像之前那麽蒼白。

她的身子在慢慢恢複。

“你的身子恢複得很快,再有個幾天就沒什麽大事了,之後便和之前沒什麽差別。”袁河靈收拾着東西,眼神不自覺看向坐在塌邊的喬疏桐。

“那便好。”喬疏桐唇角微勾,帶上了些說不清的情緒。

袁河靈回頭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有說什麽,提着藥箱離開了這裏。

目送着袁河靈離開後喬疏桐走到梳妝臺前,将手伸到後面摸索着。

她屋中的很多暗格,其中的開關有一部分就在梳妝臺後,這裏足夠隐蔽,從外表看也絲毫看不出裏面會裝什麽東西。

随着喬疏桐撥弄了一下銅鏡後的一個相比起周圍更加凸起的花紋,另一邊不遠處的屏風後緩緩打開了一個暗格。

喬疏桐住的地方一向偏僻靜谧,為的就是在她打開暗格的時候沒有人可以發覺。

她從暗格當中找到了一塊玉制令牌,上等的羊脂白玉被喬疏桐把在手心,正面是一個大大的“喬”字,而背面則是一條盤旋的龍。

這便是喬家調動那一方隐秘軍隊的令牌,全天下只有兩塊,一塊在宮中,而另一塊就在這裏了。

可惜謝正卿皇位來得不正,還沒有人來得及告訴他這件事,所以在謝正卿眼中,這一方軍隊完全已經成了喬家的私有物,還有他不能動的那種。

這幾天喬疏桐秘密派出人去尋找逃走的謝嘉澤,不久前和他取得了聯系。

不錯所料,謝嘉澤在離開京城後順勢帶兵到了最近也是最安全的西北邊疆,西北天高地廣,就算謝正卿派人去搜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他。

喬疏桐派出去的人之所以能找到還是謝嘉澤主動露面。

不出所料,謝嘉澤果然還想着報複謝正卿,面對喬疏桐派出去的人,他沒有拒絕的必要。

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他們兩個都想把謝正卿狠狠地拉下來。

據傳話,謝嘉澤此時也正在邊疆暗中繼續發展自己的勢力,說是最多半年,便可以再有一戰之力。

這半年時間剛好也是喬疏桐恢複的時間。

喬疏桐指腹輕輕摩挲着令牌上刻着的“喬”字,觀察一番周圍,确保安全後又将令牌放了回去。

一如往常那般,喬疏桐披了一件單薄的外衣後走出屋門,開始在府中閑逛。

自從鵲兒離開後喬疏桐便再也沒有安排人在自己身邊貼身伺候,每天基本都是自己獨來獨往,有時候袁河靈閑着無事,倒也會從她那布滿藥材的院子中出來和她一起轉轉。

現在距離秋季還有些時候,院中的花花草草長得倒也算好。

喬疏桐站在長廊邊,看着院中生長着的花草,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府中下人在她的授意下沒有重大的事情基本不會來找她,喬疏桐很享受這種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感覺。

孤獨也不是沒有,可相比起熱鬧之後的散場,還是這麽一直一個人來的好。

不會因為突然的冷清而感到失望。

喬疏桐眼睛注視着長廊外開的正豔的花朵,半晌後突然說道:“什麽時候來的?”

“今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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