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姚芳
馮志東開的是一輛套牌轎車,可就算如此,警方也可以鎖定它,但是他在一個偏僻的路段停了車,從車上抱下昏迷的姜美妍,走進監控盲區,從此不見蹤影。
徐岩開車趕到馮志東停車的位置,拿出自己标記好爛尾樓盤的地圖,找到最近的一個爛尾樓盤,距離這裏居然只有五公裏。
那個爛尾樓徐岩還沒有考察過,直覺告訴她,沒準馮志東就去了那裏。
幾分鐘時間,徐岩開車趕到爛尾樓附近,一輛破舊肮髒的面包車停在樓下,不知道是馮志東開過來的,還是車本來就廢棄在那裏。
徐岩下了車,這時一個高個子男人背着姜美妍,正向樓裏走。
徐岩飛奔而去,速度比世界短跑冠軍還要快,這是這段時間勤奮修煉的結果。
迅雷不及掩耳間,徐岩竄到馮志東身後,瞬息,她狠狠踢中他的小腿,使他瞬間失去站立的力氣,趁此機會,她抱住姜美妍扛到自己身上,緊接着舉拳擊打馮志東的後腦,把打暈。
“早知道對付變态殺人狂如此輕松,又何足畏懼。”徐岩的嘴角早已不自禁地揚起笑。
【對付他輕松,但是你要來晚幾步,美妍恐怕已經被他殺害,快看看她現在怎麽樣了?】
此時的姜美妍,呼吸和心跳都正常,只是無論如何都叫不醒。
警車趕到,劉餘寺從警車下來,徐岩和她揚手。
“馮志東被我打昏了,快送美妍去醫院。”徐岩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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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芳
我是姚芳,生下兒子後,我更憤怒了,不知道是為什麽。
男人的爹給他起名馮志東,老馮家唯一的根,男人給老馮家留後了。
我生過兩個小丫頭,她們面黃肌瘦,像兩根歪歪扭扭的腌黃瓜,雖然她們生下來不美,不招人稀罕,但卻是我的寶兒,是我身上的肉,我身上的血,我身上的骨。不像第三個,是老馮家的根。
小丫頭,一個叫大雁,一個叫飛鷹,他們給她們吃得很少,我需要幹很多活兒才行,我不多幹活,她們就吃不着。
男人和老頭老太是一夥子的,他們站一個戰線。我本以為有了老小子馮志東 ,他們會對我和兩個小丫頭好點,可他們說家裏窮,為了馮志東的身體,什麽好的都要給他,老大老二讓着他都是應該的。
我多恨,多氣啊,我必須帶兩個小丫頭走,可是我要去哪裏?我沒有家。
大哥,大姐,他們都有自己的家,他們不讓我和兩個小丫頭進門,他們把我趕走,讓我和男人和好,不要整天鬧別扭,誰也救不了我。我想去找娘,但她住在二哥家,要靠二哥才有口飯吃。
我決心了,進城打工,我有手有腳,說什麽也能讓兩個小丫頭吃上飽飯。
可他們把我逮回去,把兩個女孩關起來不給飯吃,圍起來打我,我哭喊着求老天爺,救救我的乖女兒,老天爺只是不停地下雨,我知道老天爺同情她們,我繼續呼喊。
我出不去了,所有人都看着我,他們指責我沒有良心,不養兒子,生下孩子不管,只顧自己開心。
後來,我背着馮志東,手裏握着兩個女孩,繼續下地幹活。我想這就是我的命,只有一樣,我不希望兩個女孩和我一樣的命。
媽命賤,媽被欺負,女兒也要被欺負,因我保護不住她們。他們有了馮志東那個根,更加欺負我們。
馮志東大了,每次他爹打我們娘幾個,他就在旁笑,我猜他沒有腦子。他還要來吃奶,七歲還要我抱着喂奶,我沒有奶,他抱着我的衣服扣子嘬,為了不被他嘬掉,我總是過幾天就縫一次扣子。
那是大衣扣子,紅色的圓球扣,大衣是外婆的,她死後大衣給她燒去了,我唯獨留下一顆扣子,縫在自己的衣服上。
馮志東更大了,一晃九歲,他還是沒長出腦子。我兩個閨女一個十三,一個十一,都上小學。有一天中午,馮志東逃學,和村裏的孩子到山上玩,被男人們逮回來打。我男人埋怨我不管兒子,又打起我。
從中午打到下午,馮志東恨透我,覺得這個家之所以不安寧,都是因為我和我女兒的存在,他們都是這麽罵我的,馮志東的奶奶恨不得我死,那時候老頭子已經死了。
太陽落山時,我要去村口接大雁和飛鷹,他們不許我去,把我鎖在倉房裏。馮志東從窗戶丢石頭進來打我,一邊丢,一邊罵我是家裏的掃把星。
一塊石頭打中我的眼睛,我知道這一下打壞了,我大叫起來,要男人快點來看看,趕走那小子,男人打開倉房的門,他看見我,聽到我大叫就生氣,他拿起木板打我,他渾身惡臭,一邊臉上的肉瘤随着怒氣一顫一顫,他嘴裏叼着煙頭,朝我吐過來,燙在我脖子上,非常疼。
“大母豬!老臭蟲!”馮志東在外面罵我。
馮志東丢石頭打我,我聽見腦瓜骨哐的一聲裂開,不好了,我活不成了,只可憐我的小女孩,我的心頭肉。
我看得見,我的小女孩們,她們被嫁人換彩禮,她們逃走,跑去城裏,她們能工作能賺錢,他們要抓她們,她們又逃,她們都有翅膀,可以飛走,飛得很遠很遠,不像我。
我一生做錯很多事,最錯的是生那個崽子,馮志東。
我火化後還能看見他,因我留在了紅色紐扣裏,那個崽子随身帶着我。他十四歲的時候,和村裏一幫小崽子,搶劫一個回家過暑假的女大學生,他們把她殺害,然後丢進河裏,飄走。
馮志東十八,他爹要給他娶老婆,但是沒人看得上他,他爹認為是因為沒錢,就讓他自己賺錢,他去街裏殺豬的家裏幫工,他殺了三年豬,剁了三年豬肉。
後來,他到市裏打工,他買了一輛面包車,一邊送貨一邊物色女人,因為他爹一直催他讨女人。
他盯上一個為他指過路的女大學生,一盯就是好多天,終于他有了下手機會,在她晚上出來買東西的時候,他迷暈她,把她帶去荒郊野地,像殺豬一樣對待她,他把屍塊帶去山上,挖了一個很深的坑,埋了。
他發現樹上的洞,我知道那是啄木鳥啄的,他把紅扣子塞進去,從此我留在樹上。
他想讓我看見他做什麽,是的,我看見了,他運來屍塊,然後埋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