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什麽人
體能、槍械、格鬥、感知……各種訓練填滿了蘇安從早到晚的所有生活。
她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
12月初,她按照計劃去參加了沉淵市的公務員招考。一個多月後就會出成績。
了結這樁心事,她更加全身心投入到訓練當中去。
她還請寇恂幫忙,給自己請了一個戰術教練,專門負責教授自己格鬥技巧和槍械知識。
12月21號這天早上,她換上黑色的羊毛裙,将半長的頭發認認真真地盤了起來。
鏡子裏的女性看上去多了幾分成熟的韻致,貼身的布料勾勒出緊致的腰身和肌肉線條修長的手臂輪廓。這是蘇安近段時間的訓練成果。
今天她要去參加郝思佳的遺體告別儀式。
天陰沉沉地,下着小雨。
儀式上的氣氛充滿了壓抑,郝思佳的巧笑倩兮的黑白遺像挂在最前方的正中間。
親友們站立在下方,一一向她告別。
輪到蘇安時,她凝視着不久前還跟自己一起說說笑笑的同事,将一朵白玫瑰放在了她的棺木裏。
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他穿着黑色的西裝,胸口別着白玫瑰,臉上是溫柔的哀恸。
“我是郝思佳的前領導,聽聞噩耗,不勝哀痛。特地前來吊唁。”他風度翩翩地向郝思嘉的父母致意。
蘇安的拳頭忍不住攥緊了,熊熊的憤怒之火在胸口燃燒,讓她疼痛不已。
最後她冷靜了下來,走完了整個告別程序。
臨走時,她撐開傘,走下殡儀館的階梯。
“不管怎麽說也是前同事,不打個招呼再走嗎?”薛宇辰撐着黑傘站在雨中,用惋惜又失落的語氣說着冷酷至極的話:“我可是特地來看你這張痛苦的臉的。”
蘇安沒有看他,淡淡地道:“遲早會輪到你,不要着急。”
薛宇辰露出愉悅的笑容。
“你想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哦。”他用大提琴一般低沉的嗓音誘惑她,“銀雀也好,飛鴿也好,都可以幫你殺掉哦。”
“還是說,”他唇邊露出一個瘋狂的笑容,“你更想自己動手?”
蘇安沒有說話,跟這個瘋子逞口舌之快毫無意義,她撐着傘走進了大雨之中,只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
多傑措雙手握拳交叉,架住了蘇安的一記側腿,順勢矮身向她下盤攻去,對面的女子靈活地躍起後,一拳直沖他的面門。
他側身閃過,長腿向對方後腰踢去,蘇安就像身後長了眼睛一樣往右側閃開,兩個人就勢拉開距離,再次對峙起來。
蘇安的進步非常快,雖然他只出了三分力氣,但是速度并沒有降低。短短數月,她居然已經能夠堪堪跟得上自己的身法,确實很了不起。
難得的是她并非天賦型選手,而是靠自己挨打和勤加練習達到這一成就的。
正想着,蘇安已經再次欺身上前,右腿直取他柔軟的腹部,多傑措雙手架住她的腳掌,她卻趁勢借力躍起,掌中寒光一現,竟是一把短小的匕首直沖他的雙眼。
巨大的危機感襲來,多傑措的戰鬥本能被瞬間激發,他下意識全力一擊,握住對方的手臂将她甩了出去,右側腿擊中了她的腹部,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蘇安已經被他一腿踹到了幾米遠。
蘇安趴在地上半天沒有起來。
多傑措大吃一驚,連忙跑上去查看她的情況。
蘇安疼得額頭上都是冷汗:“右手小臂可能骨折了。”
半個小時後之後,組織裏的醫生出現在了家裏。
多傑措像做錯了事一樣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看着醫生給蘇安的小臂進行固定。
這種傷按照道理說也不算什麽,畢竟他們出任務比較危險,各種情況都會出現,所以醫生也見怪不怪。
但是蘇安明顯引起了他的興趣。
“我聽說你的恢複力很驚人?”醫生問道:“一般這種傷恢複起來需要多久?”
蘇安老老實實回答:“我也不知道,之前沒經歷過。”
醫生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那我每天過來看一下你的恢複情況。”
處理完傷勢,他提着藥箱離開了別墅。
蘇楠的電話第一時間追了過來:【怎麽回事?聽說你骨折了?怎麽弄的?】
她的聲音太響,一個房間都能聽到,蘇安不由遠離了一點話筒。
多傑措聽到以後更加愧疚,淳樸的藏族青年把頭埋得更深了。
【小傷而已,我恢複能力很好的,幾天就會好。】
【你在搞些什麽?我聽寇恂說你請了戰術教練。】
【任務中也需要自我保護嘛。】
【是嗎?】電話那頭明顯有些懷疑,畢竟是相處了二十多年的家人,自己妹妹什麽德行蘇楠還是有數的:【你老實一點,公務員成績出來之前不要搞什麽幺蛾子。】
電話挂斷了,蘇安松了一口氣。
“我也想知道你在搞什麽。”寧清雙手抱臂交叉于胸前:“你這是打算cos斷臂的維納斯嗎?”
“是啊,”蘇安假笑,“是不是沒看出來我還挺有藝術追求的?”
“那幹脆叫多傑措把另一條胳膊也一起打斷?”寧清嘲諷道,“或者更進一步,變成貝爾維德雷的軀幹。”
貝爾維德雷軀幹是歐洲的雕塑奇跡,是無頭,無胳膊、無腿的男性軀幹雕塑。
看不出這叛逆期的熊孩子還挺博學的。
兩個人互不退讓地對視了一會。
多傑措滿心愧疚道:“蘇安,對不起……”
“你閉嘴。”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吼他。
“今天輪到你做飯,”寧清道,“我看你怎麽辦?”
“哈,真遺憾,”蘇安不甘示弱,伸出完好的左手:“我還有一只手。”
晚餐的時候蘇安右手吊着繃帶,把袋裝的意大利面豎着靠放在廚房水臺的牆壁上,用左手笨拙地抽出面條往煮沸的水的鍋裏撒放。
多傑措要幫忙被她拒絕了,辦法總比困難多,她覺得自己可以。
看着面條在鍋裏逐漸軟化,她迫不及待想看看寧清一會打臉的場面。
幼稚就幼稚吧,反正也不犯法。
蘇安哼着歌,用左手拿着筷子攪拌着鍋裏的意大利面,然後左手打開冰箱,從裏面拿出了番茄醬和黑胡椒醬,準備稍稍加熱下。
就在這時變故陡生,地面瓷磚可能是剛剛拿黃油預熱的時候掉了一小塊,蘇安沒注意,一腳踩了上去。
身體失去重心的瞬間,她下意識要用雙手去撐,結果因為右手被吊住,只有左手挨到了地面。
她聽到了清晰的“咔擦”一聲。
半個小時後,離開沒多久的醫生又返回了,幫蘇安的另一只手打固定。
手腕骨折。
兩只手都吊在胸口的蘇安看上去凄慘極了。
“其實下次可以試試別的部位,”醫生建議道,“這樣參考數據會更全面。”
蘇安生無可戀地從鼻腔裏應了一聲。
晚飯是多傑措接着做完的,飯桌上寧清坐在她旁邊,一臉嫌棄地喂蘇安吃飯。
吃完飯還涉及到洗澡的問題,蘇安原來想着忍一忍算了,但是她比較愛幹淨,不洗澡容易睡不着覺。
于是她把目光投向了正準備離開餐桌上樓做作業的寧清。
寧清虛着眼睛:“你想幹什麽?”
蘇安道:“我一會想洗澡。”
“……”寧清無語了片刻,“不行,男女授受不親。”
“哈,你想得美,”蘇安終于抓到機會嘲諷回去了,她一本正經道:“麻煩打個電話給薛樂樂。”
薛樂樂一聽蘇安骨折了,自告奮勇地承擔了幫蘇安洗澡的任務。
浴室裏水嘩啦嘩啦地響着,薛樂樂站在浴簾外面和蘇安八卦。
“外面那兩個人和你什麽關系?”薛樂樂好奇得要命,她在公司就是八卦小組的組長,沒有她不知道的消息。
“朋友。”蘇安簡單地回答。
薛樂樂對這個回答顯然不甚滿意:“可是他們都很關心你哎。”
“才沒有好不好?”蘇安明顯不同意,“寧清那個熊孩子巴不得狠狠地嘲笑我。”
“你看,”薛樂樂擺事實講道理,“多傑措冒着生命危險陪你進大廈來救我們,那個男孩在你失去意識了以後一直緊緊抱着你,到了醫院才松手。”
蘇安愣住了:“啊?”
這些事她一點也不知道。
“我看當時他眼睛那麽紅,還以為他要哭了。”薛樂樂道,“這怎麽看也不是普通關系吧?”
裏面的水聲停了,薛樂樂等了半天都沒等到蘇安接話,她往簾子裏面探頭,看見蘇安愣愣地站在淋浴頭下,“你在搞什麽,好像比我還驚訝。我當時還以為他是你什麽親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