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戰啖精氣鬼
蘇安迷迷糊糊地轉醒,第一眼看到的是寇恂那張斯文俊秀的臉上突兀的青紫色的眼眶。
她用一種稀奇的眼神看着他,坐了起來。
“這下你滿意了?”寇恂将枕頭放在她的後背,“我被蘇楠打得半死。”
寇恂智力過人,身體素質也經過軍隊的磨練,不能算差。雖然他确實可能打不過蘇楠,但是有來有往還是沒問題的,被按着打就純屬心甘情願了。
蘇安心悅誠服:“這是真愛啊!”
寇恂淡定道:“有點良心就說點人話。”
蘇安道:“放心叭,會給你美言的。”
“這還差不多,”寇恂道,“你沒什麽問題,醫院都檢查過了,最多那一點擦傷什麽的,按照你恐怖的恢複能力也很快就好了。”
他們也都知道蘇安曾經得到過祖龍的一絲龍氣,這是高層心照不宣的秘密。
“蘇楠呢?”
“知道你沒事又回去執行任務去了。”寇恂道。
正說着話,蘇安的病房門被扣響了。
蘇安一個激靈,她現在對敲門聲有點應激,容易聯想到被人皮怪物敲門的場景。
一個陌生面孔的護士探進頭來:“寇處,門口放了一張卡片。”
她走進來遞給寇恂,寇恂接過,他掃了一眼,眉頭皺了起來。
他把黑色的卡片遞給了蘇安。
上面用銀色的筆跡寫着:“昨天忘記告訴你了,這次我和銀雀有個小小的合作。我透露了你會回去公司的消息,他們派人進去安裝了炸彈。不過因為我不太喜歡他們,他們派去的人被吃掉了。怎麽樣?驚喜嗎?喜不喜歡這個禮物?”
蘇安用力攥緊了手裏的卡片,氣得眼睛都紅了。
“這個死變态。”她喃喃道。
就因為樂趣就做這樣的事情,實在讓人惡心。
她那麽多熟悉的同事都因此死去,只有薛樂樂一個人活了下來,她和酆都、多傑措也差點有去無回。
“對了,薛樂樂呢?”
“如果你說的是你的同事,她除了飽受驚吓,各項機能都正常。”寇恂回答,“後勤組在她的幫助下找到了另一個同事的屍體,已經送回給家人了。其他人找不到了,在法陣被毀掉的瞬間,剩下的鬼怪都回到了它們的那個世界。”
“這件事對外怎麽解釋?”
“不明原因引發的爆炸,正在調查,”寇恂道,“要不然還能怎樣?”
蘇安沉默了片刻,她心裏難受極了。
“我上次請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蘇安問,“有眉目了嗎?”
寇恂有些無語:“好歹我也是你上級領導,你這麽安排我做事合适嗎?”
蘇安拍拍他的肩膀:“還是盡快适應的好,以後就是一家人了,這麽說太見外了。”
寇恂拂開她的手,面色卻舒緩了一點。
這個口是心非的男人。
因為蘇安沒有什麽事,所以她當天就出院了。出院的時候,多傑措開着房車就在門外等着,寧清正在餐桌上寫作業。
她上車以後,寧清擡頭看了一眼就繼續刷題了,仿佛那天飛奔向她的那個人是個錯覺。
蘇安本來有話要講,但是寧清這個樣子又讓她覺得自己有點說不出口。
她愣了一下,轉頭問多傑措:“酆都呢?”
多傑措頭上打着繃帶,從駕駛室探出頭來:“酆都沒什麽事,他讓我代為謝謝你。”
蘇安放心了:“回家吧。”
劫後餘生,只想平躺自己的小床上睡個昏天暗地。
睡醒以後,她來到客廳裏,發現一個窈窕的身影正坐在餐桌上,用纖細的手指觸摸盲文。
聽到她出來的動靜,雲若似有所感,擡起臉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是蘇安嗎?”
“是我,”蘇安走到她的身邊,貪婪地吸了一口雲若身上花草的清香,“等很久了嗎?”
“也沒有很久,”雲若合起盲文書,溫柔詢問道:“你現在可以上課嗎?還是要再休息一下。”
蘇安覺得自己沒什麽問題,可以随時開始。
這節課的內容依然是用細線系住的銀戒指,雲若請蘇安想方設法讓它動起來。
蘇安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
她把最近發生的事情簡單地向雲若描述了一遍。
“但是我好像還是做不到随心所欲地讓戒指動起來。”她總結道。
雲若托住下巴沉思了片刻,她身材修長,用手指托住下巴的樣子優雅又養眼。
“看來你确實有一點進步,”她緩緩道,“但是在非緊急情況下你還是容易自我設限。”
雲若摸索着從包裏拿出一條白色的綢帶遞給蘇安。
“把你的眼睛蒙起來。”
蘇安依言照做。
她閉上眼睛,綁上了白色綢帶,眼前頓時陷入了黑暗。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雲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一片黑暗。”
“是嗎?”雲若微笑着回應,她似乎很有耐心,“集中你的注意力。”
蘇安放空自己,開始集中注意力。
漸漸的,眼前的黑暗似乎有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她的視野裏出現了模模糊糊的輪廓,她輕輕動了動,發現那是自己的兩只手。
這不可能,她已經閉上了眼睛,而且臉上還蒙着綢帶。
“我看到了自己的手……但是它們好像和平時有點不同……”
“試着感受,不要退縮。”雲若溫和又堅定地命令着。
“我感覺,”蘇安的喉嚨有些幹澀,“它們變成了透明的凝聚在一起的能量。”
雲若沉默了片刻,“很好,你比我想象得還要敏銳。”
“蘇安,你覺得自己的身體是什麽?”
雲若的聲音停頓了片刻,給了蘇安一個思考的時間。
“平時它會痛,會冷,會受傷,有觸感,這沒錯。”她輕聲道,“但是有一天如果它被人砍斷了,斷掉的肢體還會有這些感受嗎?”
“不會,”蘇安回答,“因為傳導感受給大腦的神經斷掉了。”
雲若輕聲笑了起來,“沒錯,這就是現代社會教授的東西。”
“那大腦又是什麽呢?解剖你的大腦,它是由許多神經,灰質組成的東西。再往下細分,就變成了各種功能的細胞。再然後呢?細胞并不會思考,你為什麽會相信大腦會帶給你種種感受呢?”
蘇安愣住了,她無言以對。
“我們身體的任何一個部分都是這樣,切開觀察,都是一堆死物,然而你确實是活生生的。”
“蘇安,對于盲人來說,因為失去了雙眼,我們的五官格外敏銳,也因禍得福,能對普通人忽略的東西更加敏銳。”
“解開你的綢帶。”
蘇安依言解開綢帶,光線湧入眼中,她眨了眨眼。
“你有一項功課,每天蒙着眼睛在屋內行走至少一個小時。一個星期以後,我會再來。”
雲若告辭離開了。
第二天就是和宋雨初約定的時間,蘇安和她在之前的奶茶店碰面了。
宋雨初還是穿着羽絨服,臉色枯黃憔悴,但是精氣神好了點。
蘇安把她帶回了目前住的地方。
宋雨初站在小區門口,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蘇安:“你住這裏?”
蘇安點點頭:“暫時借住在朋友家。”
宋雨初用異樣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蘇安帶她進了小區,推開前面花園的門,和正在澆水的多傑措打了個招呼,然後直奔客廳。
寧清正好在客廳喝可樂,蘇安發現他好像非常喜歡肥宅快樂水。
“我高中同學,宋雨初,大美女。”蘇安潦草地介紹,“這是寧清,我的金主爸爸。”
寧清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大言不慚說出這番話的蘇安。
蘇安死豬不怕開水燙,假裝沒有看見。
宋雨初本來驚豔于寧清的容貌,但是聽到蘇安的話又感覺到十分無語。
“真想不到你的性格還像以前那樣,”她感慨道,“真懷念我們上學那個時候。”
她年紀輕輕就爬上公司中層,摸爬滾打,見慣了各種黑幕和潛規則,早就磨練出一雙火眼精金。
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得出來他們的關系很親近,但是她不太看得懂他們的相處方式。
“宋阿姨好,”寧清禮貌又疏離地打了聲招呼,“我還有事,先上樓了。”
“鬼物一般在子時到寅時比較活躍,今天你就住在這裏。”蘇安道,“如果實在因為恐懼睡不着,就吃一顆安眠藥,明天早上起來就沒事了。”
宋雨初忐忑不安地點了點頭。
時間很快來到了晚上。
今天是蘇安做飯,她穿着圍裙在廚房裏做了四菜一湯。
到時間了,多傑措滿頭大汗地從負一樓沖出來吃飯,寧清也下樓吃飯。
今天有外人在,他們兩個人的話都不多。
宋雨初向來對自己的外貌和氣質十分自信,但是這兩個外表出色的男性居然看也不看自己,讓她不免有些失落。
但她很快又振奮起來,覺得一定是自己太憔悴了沒有化妝打扮的原因。
蘇安不知道宋雨初腦瓜裏這麽多彎彎繞繞,她吃完飯以後把碗推到寧清面前,理所當然地道:“今天該你洗碗。”
寧清看上去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氣派,在宋雨初的認知裏,家裏能買的起這種熱門地段獨棟別墅的公子哥,不要說做事了,保姆都好幾個,水果都是削好了喂到嘴邊。
更何況蘇安現在還住在人家家裏,态度未免太嚣張了一點。
但讓她吃驚的是,寧清居然什麽話也沒說,收拾好她的碗筷以後,拿到了廚房開始清洗。
多傑措的碗向來都自己洗,宋雨初混了這麽多年,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她連忙道:“我自己洗,我自己洗。”
蘇安跑到客廳,打開電視看小豬佩奇去了,一邊看還一邊咯咯地笑。
宋雨初感覺自己這個高中同學,除了一開始重逢那會兒還有點高人風範,生活裏就像沒長大的小女孩一樣,一點城府和心機都沒有。
就連長相也顯得稚嫩,絲毫沒有她這個年紀成熟女性該有的性感和柔媚。
就在她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蘇安的時候,旁邊有個人道:“阿姨,麻煩讓一讓,你擋我道了。”
她下意識往旁邊讓了讓,寧清從她身邊端着杯子擦身而過,徑直上了樓。
宋雨初臉上有些熱,可能是她多心,總覺得他隐隐有些不耐煩自己。
時鐘走向了11點,宋雨初越來越恐懼,幾乎毫無睡意。她已經失眠很長一段時間了,只有白天才敢稍稍睡一會。
蘇安給她倒了一杯水,遞來一顆安眠藥。
她感激地沖蘇安笑了笑:“我睡沙發就好。”
很快藥性襲來,眼皮有些沉重,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