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大廈三
迎面走來的一個同事,對着她微笑點頭,經過剛剛的事情,這笑容現在看起來格外滲人。
蘇安強迫自己回以微笑。
仿佛對上了暗號一般,對方移開了視線,擦身而過的時候蘇安聞到了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蘇安就這樣,一路維持着微笑走進了廁所的隔間。
她鎖上了門,背靠在門上,心跳得飛快。
這種棘手的狀況到底該怎麽辦?
到底是誰布置的這麽殘忍又血腥的局?
整座大廈現在鬼怪披着人皮和人混在一處,從表面根本分辨不出來誰是人。
如果不小心叫出來對方的名字,就會立馬被周圍的鬼怪辨認出來蜂擁而上、殺掉分食。
就算是人也只能裝作鬼怪的樣子潛伏在其中。
這種情況她該怎麽救人?
廁所門突然被敲響了,一個細細的聲音在門外叫喚道:“蘇安、蘇安……你在裏面嗎?”
蘇安第一時間想到是郝思佳來找她了。
但是手已經摸上門栓,她卻停住了。
不可能是郝思佳,在這種随時可能喪命的情況下,她絕對不會叫自己的名字。
蘇安慢慢退到廁所隔間的最裏面。
過了一會,一張扁扁的、青灰色的臉從廁所門下面的縫隙裏慢慢伸了進來,臉上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骨碌碌地亂轉,它尖聲尖氣地問:“我在叫你呀,你怎麽不回我。”
蘇安的心髒瘋狂地跳動起來,她拼命回憶剛才同事們的反應,然後面不改色地露出一個假笑,學着它的語氣道:“誰是蘇安,好吃嗎?”
它的兩只沒有瞳孔的眼睛盯着蘇安看了一會,慢吞吞地縮了回去,門外響起一陣水聲,然後腳步聲逐漸遠去了。
蘇安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放了下去,看來這些鬼怪也遇到了同樣的困擾。他們也很難分辨到底誰是人誰是鬼。
廁所裏不安全,萬一被堵住了插翅難飛,不能在這裏坐以待斃。
蘇安走出廁所,來到了自己部門的辦公室,然後沿着辦公室的四周轉了一圈,出又門右拐進了一間雜物室。
她靜靜地等了一會,門被輕輕地敲了三下。
她打開門,門外的郝思佳迅速溜了進來。
蘇安還未開口,郝思佳連忙道:“我們不要彼此稱呼名字,就用敲手心三下作為暗號。”
蘇安點點頭,又開口問道:“我們部門同事到底因為什麽事得罪了薛宇辰,你知道嗎?”
“你不知道嗎?”郝思佳有點意外,“這件事說來話長。”
就在蘇安為了被誣陷的同事挺身而出承擔了責任,主動辭職以後。那個女同事暗中聯絡了部門其他大部分同事,其中也包括郝思佳,聯名向公司高層寫了舉報信,投訴了薛宇辰故意洩露商業機密、縱容部門內部惡性競争、排擠業務骨幹。
因為他們給公司所有高管都發了郵件,所以這件事鬧得很大。薛宇辰和尹非兩個人最後都被迫辭職。
本來以為事情到這裏就結束了,很是平靜了好一陣子。中間部門的同事也想過聯系蘇安出來聚聚,但是沒有打通她的電話。
但是從半個月前開始,公司開始陸陸續續發生各種怪事。
先是晚上值班的時候,有人發現走廊裏有奇怪的竊竊私語。
接着,晚班巡視的保安有一個人失蹤了。
後來情況越演越烈,白天的時候也會出現奇怪的事。明明剛剛才見過的人,一轉頭又從其他地方冒了出來。
公司裏人心惶惶,高層也請了一些風水大師來勘探,也都沒有什麽結果。
直到昨天傍晚郝思佳因為一個緊急公文來加班,就在加完班要離開的時候,卻發現無法離開這棟大樓。
只要她走到大樓的門口,就會一眨眼出現在自己的工位上。
郝思佳害怕極了,她試過給通訊錄上的所有人打電話,卻發現電話不在服務區。
她待在辦公室裏熬了一整夜,一直到今天白天上班以後陸陸續續來人。
她以為危機已經過去了,卻發現同事當中有些人很不對勁。
有些人明明看起來是熟人,卻不說話只微笑。
郝思佳經過一夜的擔驚受怕,多了些謹慎,她留意到有個女同事離開大廳的時候,有兩三個周圍的同事會面帶微笑站起來跟過去。
過了一會,這些同事又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但是首先離去的女同事卻不見蹤影。
她疑心這個女同事是不是遭遇了什麽事情,悄悄跟了過去,卻看到終身難以忘記的恐怖場景。
走廊的角落裏,剛剛還活生生的女同事倒在那裏,牆壁上鮮血噴灑得到處都是,她纖細的身體仿佛被什麽野獸的利爪撕開了,前後內髒被掏空,地面上一片狼藉。
郝思佳花了很大力氣才忍住沒有尖叫,她隐約感覺到自己如果發出聲音,恐怕必死無疑。
于是她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中一片慘然。
過了大概五分鐘,有個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郝思佳擡起頭,頓時吓得臉色慘白。
剛剛死去的女同事居然笑吟吟地站在她的身側。
她細聲細氣地問郝思佳:“你是郝思佳嗎?”她指了指工位上的名字,又重複了一遍:“你是郝思佳嗎?”
有幾秒鐘郝思佳因為恐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但是求生欲讓她強行找回了聲音:“你認錯人了,你是誰?”
“哦,”對方的笑容裏明顯有一種興味索然的東西,“可能我認錯人了吧。”
她轉身離開了。
郝思佳終于明白那些她覺得有點奇怪的同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這也讓她更加絕望。
她嘗試着乘坐電梯下到一樓,打算試試看能不能從大門離開。但是只要她靠近大門,周圍的人就突然停下自己的動作,扭頭用一種詭異的眼神注視着她。
郝思佳心中害怕極了,她又轉身回了樓上。
她又再次徒勞地一次次撥打警方和政府熱線,一次次聽到“你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她又挨個再次給通訊錄上的人打電話,就在她快絕望時終于打通了蘇安的電話。
那一瞬間郝思佳幾乎要喜極而泣。
聽完郝思佳的經歷以後,蘇安陷入了沉思。她總覺得這裏面有點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可是我剛剛遇到邱炎,他的狀态好像是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對方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上了電梯,神情動作不像是被困了一天的人。
郝思佳道:“我也不清楚,好像第二天早上來的人,過了一段時間記憶就會被重置,以為自己剛來上班。”
郝思佳成為了那個因為前天加班留在公司的bug,一個人膽戰心驚地在全是吃人鬼怪的公司裏生存。
“還剩多少活人?”蘇安問。
郝思佳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不敢問,也沒人來找我。凡是叫出過別人名字的人,都死掉了。
腦瓜稍微聰明一點人肯定就此隐藏了起來,就像郝思佳一樣。
蘇安腦中靈光一現,她終于想到了破局的方法。
就在這時,門口被輕輕敲響了,沒有人說話。
蘇安和郝思佳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眼裏都看到了緊張。
蘇安捏了一張符紙在有些汗濕的手心裏,然後握住門把,緩緩把門打開了一道縫。
門外是一張驚慌失措的熟悉的臉。
正是之前蘇安幫忙背鍋的女同事,也是她聯絡的其他同事寫舉報信投訴的薛宇辰。
她還活着?
女同事的眼睛拼命地往左邊和上邊瞟着,她的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地問道:“是張秦和方非非在裏面嗎?”
蘇安頓住了,她的腦瓜子在飛快地轉動,稍後她露出一個假笑:“不是啊,”她慢條斯理地拉開門,往前走了一步,逼到女同事的面前,對方似乎被吓住了,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冷汗,上身微微後仰。“你在說誰呀,認錯人了吧?”
她從門後一把拽出郝思佳:“你幫我看看,是不是她呀。”
女同事微微一愣。
就在此時,蘇安迅速地擡手,一把将手心的符紙按到埋伏在門邊許久的鬼物臉上,符紙瞬間燃燒起來,她拔腿就跑:“愣着幹什麽,快跑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