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逃婚未遂

西禺與夏州多年來一直劍拔弩張, 僵持不下, 西禺族每年糧食短缺的時候,就會侵犯夏州邊境掠奪物産, 均被軍隊逼退,這許多年來他們沒得到多少好處, 反而元氣漸傷。

一年前,西禺內亂嚴重,形勢更加緊張,可汗無奈之下, 只得向夏州遞了言和書,稱西禺向夏州俯首稱臣, 每年向夏州進貢玉石礦産, 只需大夏替他們平息內亂, 每年冬季向西禺派送救助糧食即可。

西禺玉石礦産豐富,而夏州糧食物産年年豐裕,夏帝欣然同意和解,遂令武平候帶兵平定了西禺內亂,簽訂附屬協議,永世和平共處。

內亂平息後,為使雙方關系更加穩定,夏帝和西禺可汗商議後,一道聖旨,将可汗之女素千公主賜婚給了身為武平候公子的他。

他雖早到了适婚之齡,這幾年, 前來說親之人數不勝數,只是他一直都沒遇到中意之人,因他是次子,大哥都已經好幾個兒子了,父親也就沒管他。

不過,此次聖旨一下,他便不得不娶。

雲府接到聖旨沒多久,可汗就帶着公主前來商議婚事,那日,在大堂中,他第一次見到了她——不得不說,這位公主,雖樣貌穿着均與夏州女子不同,然卻別有一番異域風情的美麗。

她的頭頂,身上,均挂滿了玲珑精致的銀飾,随着她的走動,叮鈴鈴作響,十分悅耳。

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她也轉過頭看他,眸中含笑。

那一刻,他突然間想到了這不明不白的政治婚姻即将束縛他一生,遂不滿的別過了頭去。

從小他就不喜被條條框框約束,更不喜自己的事被他人左右,更何況,這還是他的終身大事。

婚事很快商定下來,定好了婚期和相關禮節,交換了庚帖。

他想到要逃走,可是雲府向來戒備深嚴,別說他,就算是一只鳥兒,沒經過允許,也是飛不出去。

那時候,秦怨還住在雲府,所以,他想到找秦怨幫忙,畢竟只有他,雲府才攔不住。

誰知秦怨聽完他的話,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幫你是可以,但是你抗旨的後果我可不會替你收拾。”

“喂,你別潑冷水行不行?”他無奈,抗旨可不是開玩笑的,“你倒是說句好聽的?”

“恭喜。”秦怨看着他,面無表情的吐出了兩個字。

“……”他聽到這兩個字,頓時欲哭無淚,“早知道你這麽沒心沒肺,我就讓你凍死在雪地裏。”

“你可以再給我吃點東西,把我送回去便可。”秦怨轉過頭,臉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

“我吃飽了撐的。”他不由得翻着白眼,想了想,又故意放下語氣,哀求,“您老人家就幫幫我吧,想來,我祖宗的祖宗不知道多少代在地府都得稱您一聲前輩,您就可憐可憐我這個小輩吧,以後我給你多燒燒紙,讓你變成冥界首富!”

“是麽?”秦怨似笑非笑的看他,緩緩道,“反正你也不要臉了,給我磕幾個響頭,上一炷香我就幫你。”

“別得寸進尺啊。”他站起身,擡腳踏到了凳子上,作土匪狀,伸手指着他,惡狠狠道,“你到底幫不幫?不幫我就替你找個女鬼,好好伺候伺候你。”

秦怨擡頭盯着他故作扭曲的臉,仿佛終于忍不住一般,突然笑了笑:“你且坐下。”

雲江臨愣了愣,似乎沒料到他這無聊的招數竟然有效,立即縮回自己的腿,收斂了表情,一本正經的坐回了凳子上,心中大喜:“說說,怎麽弄?”

秦怨低下眼睑,沉默了片刻,忽然拿起了素顏傘,伸手将傘面上那株花扯了下來。

他訝異的張大了嘴巴,那花明明就是印在傘上的,秦怨一動手指,它竟然就離開了傘面,枝葉舒展,漸漸變成了一株活生生的植物,而那空空如也的黑色傘面,在下一瞬間,又漸漸浮現出了一株印畫,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恢複了原樣。

“你這……”他指着那株瞬間有了生氣的植物,目瞪口呆。

秦怨将花遞給他,此時,那卷曲的花瓣,在離開傘面後,開始漸漸縮成了一團,頃刻間就變成了待開的花骨朵。

“把它種在你書房裏,等它開了後你就帶着它走,出城之前不會有人看見你。”

“好東西!”雲江臨欣喜若狂的一把奪過,也就是說這朵花開了後能讓他隐身?他恨不得立即就逃走,遂問,“它什麽時候能開?”

“過段時間就會開,別讓人發現了。”秦怨提醒他。

他還記得當時他真的是興高采烈的将花種了起來,當寶貝一樣供着,後來秦怨說有事要走,

他想着用不了多久自己也可以逃出去,到時再聯絡就是,于是也沒多做挽留。

只是到了今天,他都還沒跟秦怨算這筆賬,他說的過段時間,竟然是等到了洞房花燭夜後的次日黎明!

在這之前,他見花久久不開,曾經多次試圖逃跑,都被無情的抓了回來,禁閉他也不知道被關了多少回了。

這些事之前,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商定婚期那日後,素千公主就留在了雲府,可汗的目的是讓她早日學習夏州習俗和規矩,以免将來出嫁後不知如何與夫家相處。

他更沒有想到的是,這位公主留在雲府後毫無生疏之感,短短的時間就和雲府上下打好了關系,包括他的父母,亦是十分欣賞她。就連一直少言寡語的秦怨見到她時都能點頭與她問候。

“吶,這個你看清楚了……”

那日在水榭中,她将一張寫了他名字的紙折成了一只紙鶴,放在指尖輕輕一搖,那紙鶴便扇動了翅膀,翩翩起舞,圍着他飛舞了數圈,落在了他的手心裏。

“這是什麽?”他有些好奇,這幾個月,他一直都躲得她遠遠的,除了偶爾在母親房間與她碰面,也是不曾互相招呼。

今日在院中轉悠,見她在水榭裏低着頭不知道在折騰什麽,他站在遠處看了許久,也不見她擡頭,竟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問她在做什麽。

她聽到他的聲音轉過頭時,眼中似乎也是十分訝異,片刻後,才回過神來,在他面前演示了這會飛的紙鶴。

“這個是一種簡單的術法,能通過紙鶴給人傳信。”她伸手從他手心裏捏起了那只紙鶴,放在他眼前晃了晃。

“多遠都能傳?”他不禁問,這世間有許多能人異士,術法種類繁多,只是雲家歷代均不允許後人修習法術,秦怨是他自身靈力使然,像她這種靠着後天修習的術士他倒是從未有過接觸。

“說是這麽說。”她搖了搖頭,接着道,“不認識的人你腦中沒有他的印象,自然也傳不出去。”

“要不你教我吧?”他看着那只紙鶴,突然想,有了這個東西,将來出門要找誰,豈不是很方便?

“你們雲家不是不允許學術法嗎?”她環顧了下周圍,低聲道。

“這個又不會拿去跟人鬥法什麽的,我偷偷學,你別告訴別人。”他厚着臉皮,想着眼前這個人被他每日刻意逃避,有些尴尬。

“可以是可以,”她湊到他跟前,眸中笑意盈盈,“不過,你以後可不許再躲着我。”

他聞言眉梢動了動,片刻答應:“好。”

反正要學術法,他也不會躲,等到學成了,說不定他的花就開了,到時候再也不用見,還躲什麽?

直到後來,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眼見着婚期越來越近,他逃婚沒逃成,倒在與她的日常交流中,了解了她不少。

西禺族的女子從出生開始,就只有名,沒有姓,要等到出嫁之日,拜過夫家祖先後才随丈夫姓氏。

她是西禺可汗最小的女兒,在她上頭,還有兩位兄長,皆未婚配,據說是對部族中的女子百般挑剔,到現在都還沒定下來。

她從小就有族中長老教她治愈之術,不用尋常藥石,只需施法引用天地之靈,即可治病救人。

她為人爽快,行事風格多随性大方,這點心性他倒是十分欣賞,想着,若是他們只因緣分相識,而少了政治利益這一束縛,或許,與她相伴一生也未嘗不可。

只是,他始終過不去心裏的這道坎,他們的婚姻,就像是一筆交易,夏州與西禺對峙了這麽多年,有的仇恨和偏見,早已深入骨髓,如今首次和談,将來是如何情形,也未可知。

就這樣熬着,等着,終還是等到了成親當日——從洞房出來,面對前來敬酒的客人,他毫不猶豫的一杯又一杯飲下,終于如願以償的将自己灌了個酩酊大醉。

他借着酒勁驅退了所有人,父母兄長也管不住他,只好由了他去。

他躺在書房的榻上,半夢半醒。

半夜,她去書房看他,他就裝作不省人事,怎麽呼喊都不應聲。

後來,她沒有強行拉他回新房,他聽到她嘆了一聲,然後出去關上了房門,沒再進來過。

如此渾渾噩噩到了黎明,他突然發現,秦怨給他的那株花竟然微微張開了花瓣,不到一刻鐘,就盡數開放,鮮豔的紅色十分奪目。

他氣急敗壞的拿起那盆花,罵:“你大爺的!有本事別開了?現在開有什麽用?”

他嘴上是罵着花,心裏卻是将秦怨從頭罵到腳,恨不得立即去将他找回來挫骨揚灰。

最終,他還是沒有失去理智到砸了它,而是脫下了婚服,偷偷溜出了雲府……心想,只要沒洞房,他們之間便是什麽都沒有。

收回思緒,他看着她,突然嘆了一口氣:“順其自然吧。”

如今,除了此法,他也想不出什麽解決之法了。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她注視着他的眼睛,又問了一次。

“我爹娘讓你來抓我回去嗎?”他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如果真如他所想,下一刻,他會立即逃跑。

“沒有,”雲素千看到他的動作,眼皮跳了跳,“他們只是讓我來看看你,沒說要你回去。”

“啊,那就好。”雲江臨聞言大松一口氣,大搖大擺的往前走,揚了揚手,“那你回去吧,告訴他們我很好。”

“我會給他們傳信的。”雲素千朗聲答應。

“嗯。”雲江臨邊走邊點頭,突然一愣,停下腳步,轉身狐疑的看着她,“你什麽意思?”

“呵,”雲素千輕笑一聲,走到他身邊,有些譏诮,“你們說的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我嫁給你了,自然随你。”

說完,她便不理會雲江臨,自在的甩着手走了,走了不遠又頭也不回的補了一句,“你盡管逃吧,我剛才趁你不注意取了你一根頭發,你逃到哪裏我都能找到你。”

“你……”雲江臨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然後擡手指着她的背影,欲哭無淚。

如此想想,自己是不是有點白癡?當初他來淩家之前也是想好的,待幾天就走,若是淩家傳信,等到雲府的人來,也早就尋不到他了。

只是,他沒想到會突然碰到秦怨,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受傷,情急之下,他也沒想那麽多,就只想着雲素千能救人,便直接傳了信。

此時想來,他為何不傳了信就立即躲起來?這下好了,蚱蜢碰上雞,想逃也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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