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角
面前的一切很是熟悉,青華覺得兩百年的記憶又在腦海裏開始重現,那時候她因為阿尋落水,不知道阿尋現在怎麽樣了,兩百年過去了,他也應當贖清了自己的罪過。
青華循着記憶找到了河神所在的小屋,這裏還是同兩百年前一樣,那位老者正在樹下一個人下着棋,一如當年青華醒來看到的情景一般。老者見到青華很是驚訝,青華朝着他走了過去。
“河神大人,或許應該叫您青龍大人,我叫青華,兩百年前曾流落人間,那時候我落了水,在您這裏歇息。”青華坐到了青龍的對面,開口說道。
“我記得你,那時候還有另一位小神官陪着你,阿尋當時推你入水,是我做河神的沒有監管到位。另外…我已經不是青龍大人了,我只是洛川的小小河神。”青龍卻只是淡然地看着青華。
“青龍大人,想必您也聽說了赤水一帶的旱情,旱魃再次出世,我需要您的幫助,希望大人您可以随我走一趟。”青華懇求地看着對面的青龍,她不能白來一趟,小希和赤水的百姓都還在等她。
“青華神官,不是我不幫忙,只是你也應當注意到,我身上已經沒有任何神族的氣息了。”青龍的目光看向青華,眼裏滿是無奈。
青華這才想起,兩百年前青華來到這裏時,她便驚訝于河神的身份,因為當時的河神就已經力量漸失,那時候重黎對他解釋是河神受到了天界的懲罰。
“當年颛顼奉命征讨龍族,打敗了應龍後,應龍就成為颛顼座下最得力的助手,應龍随着颛顼來征讨我,我不願歸降天界。”青龍的目光變得深遠,他想起多年前那場大戰,“龍族應當是自由桀骜的,龍族不服從與任何人和神,應龍那厮願意歸順颛顼,我不願意,我與他們抵死抗争,只是卻還是敗在他們的手下,我不願意做颛顼的走狗,颛顼便砍了我的龍角。”
青華聽到這裏心裏一驚,砍去龍角,那對龍是一件多麽痛苦屈辱的事情。
“一條被砍去龍角的龍能做什麽呢?”青龍對着青華自嘲的笑了起來。
“青龍大人…”青華看着對面的臉上滿是哀傷表情的青龍,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位青龍大人。
“颛顼就是這樣,你不順從他,那他自有辦法逼你低頭,砍去龍角的龍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我便被颛顼打發來洛川守護這一方水土,只是在人間呆了多年,我身上的神力已經快要消耗殆盡了。”青龍看着對面的青華,青華也随着他的情緒一起陷入了憂愁,青龍的表情再次恢複平靜,他不想青華這樣善良的神官同情他。
“青龍大人,有什麽辦法可以幫助你恢複神力嗎?”青華看着青龍臉上滿是擔心,她想為青龍做些什麽,他什麽都沒做錯,只是堅持自己的一身傲骨,結果卻被那群只顧權勢的人砍去了最為寶貴的龍角。那些人就是這樣,不順從便要斬你羽翼。
“青華神官,沒有用的,我很抱歉,我很想幫助你,但是現在的我已經幫不上你任何忙了。”青龍的語氣滿是抱歉。
“青龍大人,我沒有辦法了,颛顼不借應龍,旱魃一直在作亂,您知道還有什麽辦法嗎?”青華無可奈何,她似乎陷入了困局。
“如果青華神官可以幫我拿回龍角,我可以恢複原來的力量。”,青龍忽然想起什麽,他看向青華,“只是多年前,颛顼砍下我的龍角之後就再也沒有龍角的下落,這世間大約只有颛顼一人知道龍角在哪裏,他既然藏起龍角就不會再讓任何人找到,現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他連應龍都不願借出,若是想讓颛顼交出龍角更是不可能。”
青龍說完便又是一聲嘆息,他已經快記不住當年自由翺翔在天地的情形了,自從來到了人間這麽多年,他學會了放下性子,他這才知道自己也會有年老佝偻背脊,放下一身傲骨的那一天。
“青龍大人,我會替您找到龍角的。”青華看着青龍對他說道,她其實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龍角,她想起了透露消息給她的重黎,既然重黎知道這裏的河神是青龍,那重黎必定對龍角的消息也略知一些,何況他還是颛顼的養子,雖然她與重黎有些矛盾,現在這時候她已經顧不上這些了,青華本能地相信重黎一定會幫助她。
“青華神官,如果你可以替我找回龍角,那我一定竭盡全力幫助神官解決旱災。”青龍對着青華微笑着點了點頭,他其實沒有多少希望,只是他不想讓這位已經無路可走的小神官失去信心。
“青龍大人,您是對的,龍應當是自由自在的,不應當拘束于任何人的管束的。”青華站起身,對着對面的青龍彎下身子行了個禮,随即擡起頭看向青龍繼續說,“只是青龍大人,請您等我,我會帶着龍角再來見您。”
青龍有些驚訝,他幾乎快被磨去了一身的銳利,青華的倔強模樣讓他有些懷念起自己年輕時自己。
青華行完禮便轉身離開了,而原地的青龍則是看着青華的身影走遠,青華騎着神駒飛向遠方,慢慢消失不見,只留一片純淨湛藍的天空,青龍想着,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看過天空了。
青華沿着南山巡游一圈,在之前修學當時的營地發現了重黎等人的蹤跡。
重黎柏沅晉三人正在這裏商讨事情,兩天前幾人重傷相柳,砍下了相柳的兩顆頭顱,只是相柳有九個頭,受傷的相柳躲進了南山的山林中隐去了蹤跡,幾人正在商讨這兩天分頭探查的情況。
幾人聽到天空中傳來神駒的嘶鳴聲,一齊把目光投向了半空中,來人的身影越來越近,直到衆人看清了是青華,晉雲神君還在說着話,聽到聲音便停了下來,再一扭頭身邊的柏沅重黎兩人都已經往着青華的方向去了。晉雲看着着急往前走去的兩人只是無奈嘆息,随即走遠了一些,給幾人留出了說話的空間來。
“青華,你怎麽來了?”柏沅走上來,對着青華問道。
“重黎,你知道青龍龍角的下落嗎?”青華來不及回答柏沅,而是轉向了另一邊的重黎對他說道。
見到青華對着他說話,重黎臉上滿是溫和的笑意,只是聽到青華問他的問題他蹙起了眉頭沉思了一會,随後搖了搖頭。
“怎麽會?你告訴我青龍大人的消息,但是青龍大人被颛顼應龍一起打敗,還被颛顼砍去了龍角,現在的青龍大人沒有任何神力。”青華對着兩人解釋道。
兩人聽完也是一陣驚訝,柏沅想起了前幾日應龍在飯局上喝完酒後說漏嘴的事情,這位來南山幫忙的應龍大人驕傲自大,喝了些酒就開始侃侃而談,說他當年大勝青龍的故事。
他說青龍被打敗後就被派去什麽川,就在不周山下不遠的一個小村鎮,當一個小小的河神,真是可笑。柏沅看向了重黎,重黎當日也在飯局上,他兩此刻都默契看向了對方。
“應龍大人幾天前在飯局上喝醉了提及了青龍的下落,巧合的是,青龍大人所在的洛川便是我們之前流落人間經過的地方,正好容光給我傳來消息說你那邊旱災需要借用應龍,但是被天帝阻止,我便想起了青龍,便趕去句芒宮告訴你青龍的消息,希望能幫上你一些忙。”重黎對着青華解釋說道,只是他沒有想到青龍大人并不能幫上忙,失去龍角的龍什麽都做不成。
“赤水的旱災是旱魃的緣由,我必須要借到龍。”青華看着兩人說道。
重黎柏沅聽到旱魃的名字更是一驚,旱魃當年皇帝蚩尤大戰時,是黃帝決勝的關鍵,大戰過後便被封印起來,旱魃的消息也從此消失于世間,旱魃竟然這時又重新顯現于世間。
“天帝知道旱魃的情況了嗎?”柏沅看着青華問道,若是旱魃,那青龍一時幫不上忙的話,只能借用應龍去幫忙了,這樣危急的情況天帝不會再刁難的,柏沅也知道一些青華的情況,昭明告訴她青華去人間調查旱災的消息,還說青華開始接手春官事宜後似乎天帝在有意刁難,赤水的旱災需要龍族幫忙施雲布雨,但是天帝卻派了應龍來南山幫忙。
就在這時,晉雲朝着幾人跑來,“應龍那邊找到相柳的蹤跡了,我們快去。”
站在一起的重黎三人只能暫時停止了讨論,重黎握住青華的手,對她說道,“等我回來,我陪你一起解決。”說完後便随即放開了青華的手。
青華立在原地看着幾人一起騎着神駒走遠了,不行,她不能這樣等着,既然這樣,她便是搶龍也要搶一條來,剛剛晉雲神官提起了應龍,青華想了想随即也騎上了神駒,跟在了衆人身後。
青華跟着衆人來到一處山地,青華見到下方一條七個頭顱的大蛇,應龍現在正是龍族的形态,和相柳絞作一團,相柳空出來的幾個頭顱上尖利的毒牙深深嵌入應龍的身上,應龍仰天發出凄烈的嘶鳴,随後便是應龍的頭顱重重砸向了地面,整個山頭都跟着顫抖了起來。
重黎晉雲柏沅幾人提了劍便往上沖,應龍身上的頭顱松開了幾顆,分別朝着幾人飛去,幾人一蛇纏鬥在一起。
緊跟而來的青華也提劍加入了戰局,重黎柏沅兩人餘光見到青華都大聲呼喊起青華的名字,相柳實力強大,他們現在擔心也無用,無法分神接近正在朝着應龍方向奔去的青華。
青華提起劍來,用了些神力,狠狠插入絞住應龍的那一顆頭顱,那顆頭顱随即開始暴怒,怒吼着放開應龍朝着青華沖來,青華握緊手中的劍,她分出一半神力在劍上加上禦火訣,又召出禦風訣,用剩下的神力最大限度發揮禦風訣的速度,一頭一人相對着朝着對方爆沖而去。
旁邊的重黎柏沅二人,也用出十分的力量揮劍用力砍下相柳的頭,這時青華已經與相柳的頭顱相碰,青華的火劍直挺挺插入頭顱的嘴裏,青華還在靠着強大的禦風訣往前沖去,火劍劃出一道火紅的光影,等幾人反應過來,青華竟是把頭顱硬生生砍成了兩半。
受了傷的相柳凄厲嘶吼扭動着,随即朝着衆人吐出大口的毒霧來,晉雲神君大喊讓衆人退下,重黎柏沅兩人同時朝着青華方向趕來,青華卻朝着兩人點點頭,随即抱起受傷已化成人形的應龍往着後方退去,重黎柏沅見狀也跟着青華一起往後方退遠了,等毒霧散開,相柳早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