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誤會什麽了?

第二天早晨,我睡足了懶覺,神清氣爽地起來,果不其然看見布雷額頭上青了一塊。昨晚聽見的最後那一聲響亮的“啪”,果然是他撞桌腿的聲音。

我幸災樂禍地盯着他的額頭,閑閑地說教起來:“二貨,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懂否?”哼,誰叫你觊觎我黃花大閨女的節操?

他一臉茫然地看着我,問:“什麽?”

我白他一眼,說:“誰叫你半夜三更來霸占我的床?被我踹下去活該!”

他卻依舊一臉茫然地将我看着,那無知無覺的眼神,看得我都跟着一起茫然了。忽然,只見他臉色一沉,怔怔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然後皺着眉頭,咝了一聲,好像剛發現自己額頭上有傷似的。

我被他這詭異的表情給吓到了,戰戰兢兢地問道:“喂……你怎麽了?”

他面色沉沉地看着我,聲音有些嘶啞,“安娜,你說的我怎麽都不記得?我難道昨晚又夢游了?”

我吓!蹭蹭蹭後退三步,背靠着牆,瞪着眼珠子,吸氣再吸氣。夢……夢游?還來個又字?要不要這麽驚悚!

“噗!”布雷嘴角一勾,眯眼笑起來,欠扁地道:“逗你玩的。”

“你……”雖然氣得七竅生煙,但是,連日來繃緊的神經,卻稍稍放松了一些。

窗外藍天白雲,春風和煦。鳥兒在枝頭啁啾,陽光細細碎碎地灑下。我換上昨天剛買來的上衣和波西米亞複古長裙,然後,發現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布雷,這露臍裝我穿不了啊,我肚皮上剛好有塊屍斑。”

布雷走過來,低頭看着我的肚子,面露為難。“唔……要不,也拿繃帶纏着?”

我嘴角一抽,下意識摸了摸我的脖子,說:“不好吧……”

他支着下巴,似乎冥思苦想了一番,忽然眼睛一亮,開始在儲物空間裏翻找起來。我突然有種不太祥的預感……貌似上次克蘭也是這麽眼前一亮,就翻出了一卷繃帶和兩塊骨片,非要弄到我脖子上,讓我裝僞頸椎病患者。

只見布雷拿出了幾塊酷似跌打損傷膏的東西,撕開,然後朝我肚子上啪地一貼。

我問:“這是什麽東西?”

他答:“跌打損傷膏啊!”

我:“……”

我們二人皆收拾妥當,準備出門采購回歡樂谷的幹糧,順便去當地旅游景點逛上一逛。布雷又拿起他的海盜眼罩,啪地戴在臉上,遮住左眼。然後又施了一個小魔法,将綠色的右眼變成了冰灰色,這才開門。

我跟在他身後出了門,瞟他一眼,問道:“二貨,你幹嘛戴着這個眼罩?”

他朝我眨了一下冰灰色的獨眼,微微一眯,笑着說:“因為這樣有個性。”

我說:“你難道不覺得眼睛上巴着一塊東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很不舒服麽?”

他說:“不會啊,挺好的。”

我眉頭一皺:“可是這樣對視力不好!”

他忽然撲到我肩上,摟住我的脖子,蹭啊蹭,興高采烈地嚷道:“小二貨,你這麽關心我,真是太好了!不過,”溫熱的氣體噴在我耳朵上,“這個你不必擔心。”

我僵着脖子說:“好,好,我不擔心。麻煩你先松手,再這麽摟下去,我脖子會斷的。”我可不是在開玩笑。

那天清晨,我蒙着臉,布雷帶着眼罩,我倆手牽着手,肩并着肩,在衆人指指點點的詭異目光中,大咧咧走進了食材采購市場——簡稱菜市場。

“我要買結曹。”

“幾斤?”

“五斤。”

“十塊銅幣。”

“五塊吧。”

“五塊?進貨價都不止五塊呀,先生。”

“那就六塊。”

“先生……您這是在為難我啊……要不,八塊吧?再不能便宜了。”

“七塊。”

“唉……先生……我會賠本的呀。”

我瞠目結舌地聽着布雷和菜販子的這段對話,收不回下巴。“布,布雷……”我扯了扯他的手,布雷立馬低下頭,溫柔地看着我,問道:“怎麽了?累了?走不動了?要我背你?”

我面色古怪,“布雷,在這個世界裏,節操是可以賣的麽?”居然還論斤稱?

他呆滞了一秒,立馬哭笑不得地揉了揉我的腦袋,說:“安娜,你聽錯了,那不是節操,是結曹。結曹是一種最易于儲存、保質期最長的幹糧。喏,你看。”他從菜販子的小攤上抓了一包東西,拆開包裝紙來,給我這個沒點見識的鄉巴佬瞧。

我定睛一看,暈,不就是壓縮餅幹。

給我長完見識之後,布雷又開始與票販子唇槍舌戰起來。後來,讨價還價由白熱化進展成了僵局,雙方在七塊還是八塊銅幣之間僵持不下。最終,布雷使出了他的必殺絕招——假意要走,成功用心理戰術擊敗菜販子,令他低聲下氣喚布雷回來,唉聲嘆氣地嚎着:“算了算了,賣給你啦!就七塊銅幣啦!”

接着,菜販子和布雷皆一臉痛心疾首地敲定了買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各自嘴裏嘀咕着——

“虧了虧了,從沒做過這麽虧本的生意。”

“貴了貴了,從沒買過這麽貴的結曹。”

我在一旁:“……”

從熱鬧非凡雞飛狗跳的菜市場,哦不,食材采購市場出來之後,我已經有些腳步虛浮,暈暈乎乎。這是因為,出來的時候要經過一個賣家禽牲畜的專區,空氣着實渾濁,我時不時憋氣再憋氣,憋得我肺脹,被匕首戳過的心髒都隐隐有些生疼了。

我按着胸口,愁眉苦臉,右腳正要落下去,忽然眼一尖,緊急擡起腳。

布雷卻在這時腳步一頓,牽着我的那只手将我猛地朝他的方向一拽。

我立刻一臉菜色。尼瑪!老娘為了避開一坨雞屎,正保持着金雞獨立的姿勢!他這麽将我一扯,重心立刻要不穩了。

我正要尖叫,布雷眼疾手快,迅猛地将我攔腰一勾,另一只手一把捂住我的嘴,以一種極其标準的綁架姿勢将我制住,然後,往旁邊雞籠後拖……

我的喉嚨裏發出幾聲無助的:“唔!唔!”幹啥!這二貨要幹啥?

“噓——安娜,別出聲。”布雷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輕道。

我弓着身子,被他摟在懷裏,動彈不得,全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莫非是發生什麽緊急事故了麽?我渾身一怔,立刻不出聲了,安靜地窩在布雷懷裏。接着,眯眼透過一排雞籠,朝外望去,駭然大驚。

我眼睜睜看見不遠處十幾個可疑人影在晃蕩。之所以稱其可疑,是因為他們統一了制服,個個穿一襲深藍衣裳,披銀灰長袍,胸前別着一枚銀閃閃的十字架玫瑰胸針。

我死盯着這群有組織團夥,吸氣再吸氣,胸口隐隐作痛,有種極其不祥的預感。“布雷,他們是什麽人?”我抖着嗓子,像只蚊子一般,細細地嗡聲問道。

“藍玫瑰王國派來的光明法師。”布雷沉聲道,面色冷凝肅然,瞬間像是變了個人。

藍玫瑰王國?我一聽到這個不祥的名稱,心髒就一抽一抽地疼,渾身發抖,膽戰心驚。藍玫瑰……他們莫非是來追殺我的?希爾的臉在我腦海裏猙獰地一閃而過,邪笑着舉着一把匕首朝我招搖。

“怎麽辦?”我一頭埋進布雷懷裏,像只鴕鳥一樣,抖啊抖。

布雷拍了拍我的後背,沉聲道:“別怕,沒事的。”

我擡頭偷瞟了他一眼,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安定心神。此刻的布雷,嘴唇緊抿,眉峰微蹙,眼神淩厲,表情既冷漠又嚴峻,全然一尊大冰櫃,哦不,大冰山的模樣,散發着絲絲涼氣。我怔怔地看着他流露出的不尋常的表情,有點兒被他吓到,心覺他一定也很緊張。

布雷緊緊盯着前方,又低聲對我道:“別怕。”

可我還是很怕呀……

透過一排雞籠,只見不遠處那十來個光明法師正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游蕩,眼神如激光一般,到處掃射。我更加确定了:他們是來抓我,更确切地說,來殺我的。

大概,藍玫瑰王國的人占領了黑薔薇王都之後沒找着我的屍體,就斷定血腥瑪麗還沒死翹翹,便對我展開了大規模搜查追殺。該死,不知我與布雷奔逃至此地的途中究竟在哪露了馬腳,居然讓他們發現了行蹤,追到了這裏!

我正膽戰心驚地思索着,忽見一個光明法師朝着我們的藏身之處晃悠了過來,吓得我臉色變白。一見着藍玫瑰的人,希爾的身影就會不由自主地在我腦海裏舉着匕首蹦跶。他那一刀戳得太狠,完全是把國家仇恨和個人私仇刻骨銘心地戳在了我的心髒之上,造就了我終生揮之不去的陰影。

我捂着心髒……發抖……

那個光明法師在離我和布雷大約三四米遠處轉悠了一圈,同雞販子閑扯了幾句,了解了一下現在雞肉的行情,然後就晃悠着回大部隊去了。

我松了一口氣,額頭上已是冷汗涔涔。其實,只要他朝這邊走過來幾步路,就會發現我和布雷。真是天佑我也。正這麽想着,老天卻降下玩笑,意外發生了——

“咯咯噠!咯咯噠!”就在我們身後的雞籠裏,一只老母雞突然之間,毫無預兆地昂着雞脖叫了起來,叫聲高亢無比,活生生如同打了它自己的血一樣!

我心頭立馬咯噔一下,拔涼拔涼:抱雞婆!完了!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下了蛋!

聞此雞叫,那剛剛離去的光明法師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大步朝這邊走來,嘴裏念着:“啊哈!我還沒見過雞下蛋呢!”那沒見識的光明法師一下沖到雞籠前,然後瞳孔一縮,顯然,他看見了我們。

“在這裏!”只聞他大喝一聲,唰地抽出法杖,化出一道白光,光線如同實體化的長鞭,瞬間擊飛了那一排作為屏障的雞籠,另我和布雷瞬間無以遁形。

布雷卻是一聲冷笑,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根焦炭法杖,唰地一下橫掃過去。一聲慘叫驚起,那沒見識的光明法師就這麽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

我擡頭,目瞪口呆地看着冷笑連連的布雷,從他的面部表情中解讀出一句話:小哥,出手要趁早。

突然,我身子一輕,居然被布雷打橫給抱了起來。然後,他開始拔腿飛奔。身後,一票來自藍玫瑰王國的光明法師大叫着追來。食材采購市場瞬間一陣雞飛狗跳。

布雷帶着我橫沖直撞地逃出了食材采購市場,忽然一個縱欲,跳上了一排棚戶區的屋頂,貌似是片養雞場。

我吓!被他方才那淩空一躍給帥呆,問道:“你會輕功?”

他簡單解釋:“是鞋子上的魔法。”

布雷踏着棚戶區的屋頂急匆匆地朝前飛奔,身後十來個光明法師也挨個跳上屋頂,風一般追了過來。手中法杖揮舞出數道白光,可惜,目标不在射程範圍內。兩個追擊目标離他們太遠。然而他們一直窮追不舍,無法甩開。

我膽戰心驚地注意着身後追殺者與我們的距離,發現正在縮短!耳邊傳來布雷漸漸加重的呼吸聲,我擡起頭來,發現他額上冒出一層薄汗,細細密密。突然間想起來,我這身屍體應該很重吧?

我掙紮了一下,說:“布雷!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跑!”

布雷也不啰嗦,立馬将我放了下來。我一落地便跟在他身側飛跑,發現:阿勒勒?我居然還跑得挺快。啊哈!血腥瑪麗是什麽體質?據說武力值爆過棚啊!

在發現我的體能潛質之後,我逃得極其歡樂。除了喘氣的時候心髒有點微微發疼之外,我完全沒有其他影響我跑步速度的不适感。

不知不覺,我超到布雷前面幾步去了,于是回過頭來,打算給他鼓勁:“布雷!加油!布雷!加油!再跑快一點!”

我看見布雷臉色發青地朝我一瞟,疑似一臉不爽。

他居然跑不過我!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我正沒心沒肺地将他鄙視着,忽然腳下發出嘭的一聲巨響,屋頂被我踏出一個大洞,我的腿嗖一下落了進去。

“啊啊啊!”此刻的我一條腿懸空在屋內,另一條腿和身子卡在屋頂,仰天大罵:“誰建的棚戶區!違章建築吧!豆腐渣工程!”

“安娜!”布雷停下奔跑,一聲驚呼,立刻來到我身邊,将我往外拔。我也使勁拽着我那條卡進屋頂裏的腿,使勁拽,使勁拽,它卻紋絲不動。

後方,那十來個光明法師已經漸漸追了過來,越來越近,眼看着我們就要進入他們的射程範圍內了。我慌了!徹底慌了!一把推開仍在拔我的布雷,沖他大義凜然地吼道:“你快走!他們要殺的是我!不要連累了你!”

布雷一愣,冰灰色的眸子裏閃爍起忽明忽暗的光芒,恍恍惚惚地說了一句:“安娜,你好可愛……”

我臉一熱,回過神來,沖他罵道:“二貨!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趕緊走啊!”我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吼了出來,心中滿是悲涼。

布雷垂眼看着我,輕飄飄地道:“安娜,那個,你好像誤會了。”

“啊?”

他說:“安娜,其實他們追的人,是我。因為我拿了他們的東西。”

“……”

腦中循環回放:其實,他們追的人,是我……他們追的人,是我……追的人,是我……是我……是我……尼瑪!

“那那那你還愣着幹啥?快快快跑啊!離我遠點!把他們引開啊!”我繼續推搡他。

他卻沒聽我的話,輕輕一笑,忽然湊過來,撩起我的方巾,朝我傾下身。然後,吧唧……老娘的初吻……就這麽沒了……

我一條腿卡在屋頂上,化作一具石膏像。布雷則放下我的面巾,幽幽站起來,抽出他的焦炭法杖,嘴角拉開一個詭異的弧度,逐漸黑化。

追來的十幾個光明法師已經到了近處,皆站定,揮舞着各自的法杖,擺開陣勢。一場光明法師群毆一個黑暗法師的戲碼,在所難免。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的時候我又快把自己給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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