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章

許小仙似乎沒有掩飾她對白速真的真實身份的介意。這兩天白速真發微信給她,她都只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禮貌性回複。這讓在外出車的白速真心裏持續的不安着,又極為悔恨。他後悔自己因為不淡定而将這一切暴露給了許小仙,可當他把自己這樣的想法告訴麻小青的時候,自己這位老友卻十分不以為然。

“你省省吧,”老青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許小仙剛認識你的第一天就懷疑你了,你憑什麽認為只要你不犯蠢,就一直不會在她面前暴露了?”

白速真睜大眼睛想了一會兒,覺得也很有道理。說到底想要瞞着許小仙一輩子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而他可是确确實實想要守着許小仙一輩子的。

“早暴露和晚暴露,也就是時間的問題。”老青老神在在的,“更何況在人類裏,說謊和隐瞞可是一大學問。我們這種菜鳥要是那麽容易就能掌握了,那還需要進入人間歷練個啥。再說了,她突然一下子知道了這種事,你總不能一點緩沖的時間都不給她吧?你自己想想,如果你是她,你是個普通人類,遇上了她這種事,你能那麽快就全盤接受嗎?”

白速真默然不語,心裏則已經接受了這種設定。

“耐心點,會好的。她也不是會被這種事吓得魂不附體的類型吧。”

白速真嘆了口氣,點點頭。有些道理他也不是不明白,但是人類裏有句話叫做關心則亂,這句話用到現在的白速真身上正合适。他只要一想到許小仙可能會從此不願再與自己扯上關系,他心裏就是一陣陣的心慌,止不住的一遍遍回憶着那個晚上許小仙的一言一行,越回憶就越慌亂,好像無論怎麽想,許小仙會不再理睬自己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可理智上他又隐隐感覺到許小仙并不是那樣的人,這就讓另外一件事在白速真的腦袋裏愈發鮮明、揮之不去了,那就是之前許小仙究竟為什麽會打來那個電話、說不再見面呢?

白速真愈發清晰的記起那天晚上自己為什麽會失控的暴露出自己的身份,那是因為之前許小仙問出了自己一個問題:

“你是不是知道我以前的事?是不是認識以前的我?”

就是這個問題,讓白速真以為許小仙已經知道了她的前世許漢文的事,所以慌不擇路的将自己的身份也暴露了出來,誰知卻是會錯了意。可如果許小仙當時說得不是前世的事,那麽“以前的事”、“以前的我”,指的又是什麽呢?為什麽她懷疑白速真,就會将他和“以前的事”聯系在一起呢?

意識到了這一點的白速真腦子裏一個激靈。這突然的發現又讓他開始埋怨自己反射弧太長了,明明是那麽明顯的疑問,他為什麽直到現在才發現?一直在用手機不知查着什麽的麻小青好一會兒沒聽到白速真說話,終于從他的手機屏幕上擡起頭來看了看白速真,見他神色有異,老青皺了皺眉。

“又怎麽了?”

“……許小仙好像本來也不是這個城市的人吧?她是什麽時候搬來的?之前……發生過什麽嗎?”

老青坐直了身子,“你怎麽突然關心起這個來了?”

白速真深吸了口氣,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了老青聽。老青呆了半晌,然後臉色瞬間變了。

“卧槽!這麽重要的事情你居然才告訴我?????”

“我早就說。那天晚上所有的事、我跟她之間說的所有話我都跟你說了,是你跟我一樣沒反應過來吧。”

老青頓住了,臉上露出了一副被噎住了一樣的表情。他別扭的扭過頭去緩了緩,然後才轉回臉來面對着白速真。

“所以你的意思是,許小仙是因為以前在原來的家鄉發生了什麽事,才會搬來這個城市的?”

白速真的臉沉了下來,心裏不禁一陣陣的發冷。一千年前他沒能将許漢文從遭受的災禍當中解救出來,而現在他終于見到了許小仙,他看得到她的快樂、聰明、有趣、善良,看得到她把她的人生過得有聲有色。但這只是白速真看得到的許小仙,對他而言一無所知的許小仙的過往突然以這樣一種形式赫然跳到了白速真的腦子裏,他開始害怕了,害怕許小仙像曾經的許漢文一樣,在白速真看不見的時候經歷了難以承受的痛苦。

“怎麽才能知道她以前的事?”白速真低聲說。這不是在和麻小青對話,而是他的自言自語。但一旁的麻小青聽到了可不能裝作沒聽到,尤其是他已經聽出了白速真這話裏暗含的想法。

“你又發瘋啦?”麻小青壓低了聲音,像是怕被什麽不存在的人聽到他們的對話一樣。“你才把自己的事情洩露給許小仙,就又想着打天庭的主意了?那可不是付錢就能幫你調查的征信社啊!我要是你,我巴不得現在躲天庭遠一點呢。”

白速真不是沒把麻小青的話聽進去,只是他的重點跟麻小青的重點完全不一樣。他聽了麻小青的話之後猛地擡起頭,“征信社?是那種私家偵探什麽的嗎?”

麻小青被白速真的反問問得張口結舌,反應過來之後幾乎氣得要放棄跟白速真的交流。“先不說你根本就沒錢請得起靠譜的征信社,就算有,你難道要委托一個身份不明的危險團體去做和你一樣的事情嗎?”

“什麽和我一樣的事情?”

“你是豬啊??他們會跟蹤許小仙!調查她的家人、朋友、同事,她所有的生活!她什麽時候來月經,交過幾個男朋友,睡覺穿不穿衣服,雙十一的時候在網上買多少件胸罩!你打算讓什麽亂七八糟的人把許小仙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看個光嗎?”

白速真吓了一跳,幾乎整個人都彈了起來。“怎麽可能!我寧願再去找天庭!”

“天庭也不行!”麻小青立刻反對,“這事你還是再緩緩吧,天庭現在不知道你違反《基本法》,那是你走運,你還是安分一陣子,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查到許小仙以前的事吧。”

“違反《基本法》又怎麽了?”白速真的眼中射出危險的光芒。“違反什麽我都無所謂。我必須知道許小仙以前的事,知道她為什麽會離開家鄉搬到這裏來,她說的以前的她到底是什麽。”

“違反什麽都無所謂?”

“當然。”

白速真回答得迅速而堅定,可回答完之後他才意識到了不對勁。對面的麻小青已經吓得面無人色。

因為剛才問白速真問題的,根本就不是麻小青,而這裏是他們兩個住的出租房,怎麽想也不可能會出現第三個人的聲音。

然後,第三個人就這樣憑空出現在了白速真和麻小青旁邊,依然是一身淡黃色的海青,單手立掌于胸前。

“所以,這算是你對你違反《三界基本法》的事實供認不諱了吧。”憑空出現的法海手上拿着一支很小的物件,白速真剛剛被驚到的心在看到了那東西之後又直直沉了下去。

那是一支錄音筆。白速真心想天庭還真是處處都和人間接軌啊。

“……你們早就知道了?”到了這個份兒上白速真也沒什麽可擔心害怕的了,他看了一眼一臉驚慌的麻小青,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放心。

但麻小青顯然不能這麽輕松的就放下心。他之前見過法海不止一次,但也許是被他那恬淡的外表麻痹了,麻小青的腦子裏并沒有完全将這個法海和他一級特派監察師的身份聯系到一起。然而現在法海站在麻小青和白速真身邊,挺得極直的脊背如山一樣巍峨,一時間讓麻小青心生膽怯,他這才意識到這個負責他和白速真的一級特派監察師還是天庭的“佛道雙神”之一。

這壓迫感太強了。法海看着白速真并沒有太大動搖的臉,面無表情道:“當然早就知道。你以為天庭的監察系統只通過幾個時不時來人間随便看看的監察師,就能勝任監察工作麽?”

白速真默然不語。即使如此他現在腦子裏依然塞滿了許小仙的事,而現在天庭的監察師就在眼前,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向法海發問:“許小仙以前發生過什麽事?我能知道嗎?”

麻小青一聽就差點暈過去。他勉力站起來想要制止白速真的送人頭活動,卻被法海涼涼的瞥了一眼,當即就噤若寒蟬,兩腿打顫的又跌回椅子裏。

法海目光幽深的看着白速真,這條千年蛇精也毫不避讓的回看過去。片刻之後,法海終于開口:“可以,不過你要跟我回到天庭接受調查。”

白速真頓了一頓,才回答:“我想先處理好許小仙的事。”

法海仿佛覺得好笑一般,那如煙如幕的聲線突然從喉間發出一個短促的笑聲,讓人聽着很不舒服。

“許小仙的事?現在的許小仙已經沒有什麽需要處理的事了。”

白速真心頭一緊:“什麽意思?”

法海面容不變,說出了一句讓白速真呆立當場、久久無法發聲的話。

“你知道許小仙在十歲之前,本身就是許漢文麽?”

☆、許小仙/漢文

許小仙,原名許漢文,這是她在她出生地的戶籍上顯示的名字。

那時候她的戶籍信息上顯示的性別是男性。

許漢文本來也确實是男性。出生的時候任哪個醫生護士看到這孩子下面帶把兒,都會認為這是男孩。許漢文從小調皮搗蛋,加上那時候在糧食局工作的父親許良善和母親胡佩清工作都很忙,沒什麽時間管許漢文,有時候連許漢文生病了都不知道,他自己在糧食局家屬大院裏跟別的熊孩子瘋玩一陣,糊裏糊塗的也就病好了,小時候除了出疹子把胡佩清給吓到了之外,許漢文連醫院都沒再進過,身體極為健康。

所以家人誰也沒注意到随着他身體的生長,有什麽變化發生在他看不見的身體部分裏。許漢文就這麽健康快樂又沒心沒肺的成長着,他像許多同齡男孩一樣愛變形金剛和四驅兄弟,瞞着爹媽幫大院裏熟識的爺爺奶奶們賣廢品,換來買遙控車和模型的錢,雖然被發現了之後免不了遭了爹媽一頓打,不過倒是沒有沒收他買來的玩具,許漢文也就不覺得自己挨一頓打是什麽大事了。上了學之後許漢文從高年級學長那裏要來了一個玩剩下的籃球,就開始帶着班上的男生一起學着高年級的學長那樣打籃球了。可高年級的學長們是真的會打籃球,而許漢文他們只是看過《灌籃高手》而已。于是所謂的打籃球,到了他們這兒就變成一幫熊孩子天天在學校裏、大院裏拿一個破球砸來砸去,嘴裏還呼呼哈嘿的喊着一些用來“放大招”的嚎叫聲,讓路過的大人們直起雞皮疙瘩,趕忙繞道離得遠遠的。

這種弱智兒童歡樂多的事情許漢文小時候沒少幹過,再加上學習成績一直只能用馬馬虎虎來形容,所以許漢文雖然沒犯過什麽滔天大錯,但也沒少挨許良善和胡佩清的教訓。到了他十歲的一天,許漢文放學之後在外面跟同學玩,爬上爬下間不知怎麽的就把書包扔上大院裏最高的一棵樹上了。不遠處就是個小水窪,男孩子們爬到高高的樹上去夠書包,結果夠是夠到了,書包卻被牢牢挂在樹杈上,被用力一拽,刺啦一聲就裂成了碎布片兒。

裏面的書啊、作業本啊,散得到處都是,還有考試卷,大概有一半的東西都泡進了不遠處的小水窪裏。

回到家,許漢文久違的挨了頓打。許良善和胡佩清氣得牙癢癢,逮着這個髒兮兮的猴孩子就摁在沙發上,扒了褲子對着屁股蛋兒就是打,噼裏啪啦,哎呦喂呀,熱鬧得緊。初夏的季節傍晚都不關窗,鄰居們聽到動靜都知道了,這是許家的猴孩子又犯事兒了,都苦笑着搖頭,這孩子怎麽教訓都記吃不記打的。

這是鄰居們都知道的,還有鄰居們不知道的呢。一頓男女雙打之後許漢文一臉鼻涕眼淚的哎哎哭,直叫疼——這是他的一貫伎倆,胡佩清根本不理他,瞅了一眼他那被打得通紅的猴屁股就吼他:“褲子提起來!”

許漢文哼哼唧唧的抽着鼻子,慢吞吞的提褲子。胡佩清一看他那樣兒就氣不打一處來,剛想沖着許漢文的屁股再給上一巴掌,眼睛突然瞟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孩子屁股蛋兒上紅紅的,那是被揍出來的,可又有很明顯的不是不揍出來的痕跡。

“等會兒!”胡佩清喝住兒子,一伸手又把他摁在沙發上,剛穿好的褲子被胡佩清伸手就扒下來了。許漢文以為又要被打了,連忙掙紮起來,胡佩清又是一聲怒喝:“老實點別亂動!不然揍你啊!”

許漢文不敢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從親媽的語氣中聽到了點不對。他老老實實的趴在沙發上,生怕又挨一頓打。

胡佩清也得以看清楚了她剛才還以為自己花了眼才看錯了的東西:許漢文的大腿根上明顯有幾處血跡。

這下胡佩清有些怕了。她擡頭看了看丈夫,丈夫顯然也看到了兒子屁股下面的血,不由得緊皺着眉頭湊過來。這對爹媽連忙把兒子的屁股摁着,一邊念叨着“不會真打壞了吧”一邊對着那兩瓣通紅的猴屁股上上下下看了個遍,确定沒有在屁股蛋兒上看到任何傷口,這才終于放下了心。拿來毛巾把兒子屁股上的血跡擦了幹淨,讓他去洗了澡換了條褲子,這事兒也就作罷了。反正許漢文不省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夫妻倆晚上躺在床上還在說,孩子長大了,以後确實不應該再上手揍了。再說也确實不是什麽翻天覆地的大錯,這萬一揍壞了可就是一輩子的事兒了。

他們倒是沒工夫去确認什麽一輩子不一輩子了,晴天霹靂以秒速五公裏的速度向這個家裏襲來。

第二天早上,許良善和胡佩清還睡在床上做夢呢,突然就被許漢文給搖了起來——學校上學的時間比他們上班的時間早很多,許漢文向來都是自己起床,洗臉刷牙之後就出門買早點了,早上的時間爹媽和兒子并不會見面,許良善和胡佩清醒來的時候許漢文通常早就上學去了。

可今天是個例外。胡佩清被搖醒的時候還昏昏欲睡呢,起床氣讓她一看見兒子在搖她的時候就頓時火冒三丈,可還沒等她一個巴掌劈下去呢,兒子驚慌失措的臉就讓她收了手,從床上坐了起來。

“媽……真、真打壞了……”許漢文聲音都打顫。胡佩清吓了一跳,趕忙打開燈問他怎麽了。許漢文直接在燈下就把褲子脫了下來,胡佩清一看,那條鐵臂阿童木的小內褲上明顯沾着暗紅色的血跡,量還不算少。

這下胡佩清和許良善都徹底清醒了。他們趕忙爬起來把房間裏的燈都打開,叫許漢文把屁股撅起來,看看到底哪兒傷着了。昨天被打得通紅的屁股蛋兒上現在有些青紫,可還是沒找到出血的地方,只是大腿根依然明顯的有血跡。許良善納了悶,而胡佩清看着兒子小內褲上那一灘暗紅發黑的顏色,心裏不安分的跳動着。

她讓趴着的許漢文轉過身,分開雙腿,許漢文不明就裏的照做了,就看到男孩子的小、雞、雞下面明顯裂成了兩瓣,血跡就是從裂縫處流出來的。

“怎麽傷成這樣了?”許良善吓了一跳,胡佩清卻是難以置信的又湊近去看,還叫許良善端了盆熱水來拿濕毛巾把那裏仔仔細細擦過。一邊擦、分着腿的許漢文一邊縮着身子叫疼,斑駁的血跡被擦掉,那裏終于呈現出本來的形狀和顏色來。

這下許良善也被吓住了。夫妻倆滿臉驚恐的盯着兒子那個“受傷”的部位,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許漢文見到爸爸媽媽這副面無人色的樣子,以為自己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畢竟還是個孩子,吓得眼淚就這麽撲朔朔的流下來了。

夫妻倆這才清醒一點。先是哄了哄被吓呆得不會出聲、只是不停掉眼淚的兒子,然後立刻帶兒子去醫院檢查确診。光是檢查确診就耗了他們不少工夫,他們連去查什麽科都拿不準主意,最後輾轉跑了三家醫院,讓許漢文做了好幾次檢查、抽了好幾次血樣尿樣,又足足等了一個星期,醫院終于主動打電話給他們了,讓他們帶上兒子再去複診。

這次去複診時的醫生和上次去檢查的時候不完全一樣了,還多了一個比許良善夫妻倆年紀稍長一些的戴眼鏡的女醫生,聽說是專門從省會過來的這方面的專家。一開始的常規檢查,那位醫生只是在一旁密切的注視着,查完基本數據之後那位女醫生就将其他人都請出了診療室,只留下了許漢文和他媽媽胡佩清。

那位醫生讓許漢文在婦科檢查的床上躺了下來,然後胡佩清站到了兒子的身邊,一直拉着兒子汗濕的小手。一只輕柔的、戴着醫用手套的手接觸着許漢文的下、體,沒過多久就好了。女醫生體貼的幫許漢文穿好褲子,手法娴熟似乎也是一位習慣于照顧小孩子的母親。一周以來的各種檢查已經讓許漢文很适應了,被從床上拉起來之後只是小臉兒有些白,神色倒算是鎮定。

然後女醫生将許良善和另一位醫生再次叫進了診療室,然後扣上了門。

“孩子沒有生病。”女醫生和顏悅色的對許漢文笑了笑,看到許漢文瞪大眼睛立刻高興起來的表情,女醫生的笑容又加深了一些。

“不過我還是有一些注意事項要向孩子的家長交代,家長覺得孩子在場方便嗎?我建議還是在場,畢竟是孩子自己的事。”

許良善和胡佩清面面相觑,夫妻倆交換了好一會兒眼神,才艱難的雙雙點了點頭。

而這時的許漢文已經感覺到有什麽不尋常的事情在自己的身上發生了。

“孩子的身體很健康,各項指标都優良,發育得也很好。”女醫生推了推眼鏡,“只不過他是很罕見的雙性個體,在他的體內各有一套發育完整的男性和女性、性、器、官。之所以出血只是因為出現了月經初潮,根據現在的數據統計來看,固定排卵的雙性人女性、性、器、官發育得都要比男性、性、器、官早一些,月經來潮的時間也比一般女性要早。這是體內激素的影響,并不是他的身體有哪裏病變了,相反這是健康的象征。你們可以放心,除了身體裏多一套生、殖、器之外,他和一般人沒有什麽兩樣,也不會影響健康,只是青春期、更年期的時候會有些激素紊亂。”

女醫生說話十分流暢自然,而許家一家三口已經集體呆愣得像是三根木頭,雖然對于醫生給出的結論夫妻倆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

“相對于身體方面的健康,你們家庭現在面臨的問題是孩子今後成長的心理方面的健康。一個最迫切的問題就是他已經月經來潮了,很快就會出現胸部的發育,你們必須盡快做出決定,選擇讓孩子繼續以男孩的身份成長,還是以女孩的身份成長。”

說到這裏,女醫生臉色突然一沉,鏡片下的眼睛射出兩道嚴厲的目光,直盯着許良善夫妻倆。

“你們大人對孩子也太懈怠了。他發育這麽平穩良好,應該是在學齡前女性內外生、殖、器都已經完全成型了,你們居然一點都沒發現?他作為男孩長到這麽大,要是在孩子還小的時候調整社會性別,那還容易一點,現在都十歲了,要想調整就很難了。”

這正是許良善夫婦這一周以來考慮得最多的問題。如果兒子真是個女孩怎麽辦?雙、性、人,想想都是不能讓人知道的怪物。夫妻倆一邊怨艾着為什麽偏偏自己就攤上了這麽個孩子,一邊擔心着萬一這樣的孩子命不長怎麽辦?現在聽了醫生的話之後雖然第二個擔心已經被消除了,但擺在面前的問題卻更加嚴峻和現實。

“不能……一直當男孩子養下去嗎?”

“可以是可以,但我要提醒你們,想要掩飾單一性別的話,特別是在中國,身為男性而掩飾女性性別的難度遠遠大于身為女性而掩飾男性性別。舉兩個很簡單的例子你們就明白了,夏天男孩子一起去游泳可都是打赤膊的,男孩子之間在一起尿尿也好、‘比大小’也好,都很常見,萬一那時候你們孩子正在例假怎麽辦?”

這兩個例子實在太生動常見了,而且胡佩清親耳聽到自家兒子自豪的跟自己炫耀說他們那撥打籃球的孩子裏,他的小、雞、雞是最大的,現在想想胡佩清都是一陣後怕,萬一那時候兒子被發現了秘密該怎麽辦?

胡佩清和許良善看着已經被吓懵了的兒子,心裏不停的翻着滔天巨浪。一家人最後渾渾噩噩的離開了醫院,許漢文在經歷了一周的忐忑不安之後終于知道自己不會死了,頓時就覺得疲憊不堪,放下心來很快的就沉沉睡去,而許良善和胡佩清夫婦卻怎麽也睡不着了。

兩個人在家商量了幾天,之後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那就是離開這個城市、離開家鄉,去一個陌生的新城市,讓許漢文以女孩的身份重新生活。

讓他們做出這種決定的原因有三個。一是許家在糧食局、在糧食局大院裏已經生活了十幾年,和鄰居也好同事也好都太熟悉了,許漢文從小就是個調皮搗蛋的主兒,在熟人圈裏算是小有名氣了。如果從現在開始有了什麽變化,無論是生理上的還是性格上的,都會很容易被周圍的人察覺,很難保守秘密。二是他們覺得那位女醫生說得很有道理,按照許漢文這個熊得不行的性子,想要保守住身體的秘密實在太難,倒不如讓他徹底改變過來,成為一個女孩,這樣反而比較安全。而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如果他們一家搬去了新城市,那麽萬一秘密暴露了,他們還可以再換個地方、一切重新開始;而如果在家鄉這個小城市被人發現了他們夫婦生出了個雌雄同體的怪物,他們一家、老許家、老胡家,全都會被人以怪異的目光看待的,這麽大的一家可丢不起這個人,總不能讓一個小孩把一大家的名聲都敗光了吧。

于是他們切斷了幾乎一切和家鄉的聯系,花了半年的時間做準備,然後放棄了原來在家鄉的一切,進入了一個新城市生活。而許漢文也就此從世界上消失,一個新的、留着半長頭發的假小子“許小仙”,自此誕生在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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