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沈倚将客棧帶回來的東西收拾了一遍,并在客房桌上看到了一盤數量可觀的白銀,不禁大樂,下意識的就想找秦怨分享。
但是她四處尋了一遍也沒見着人,失落的回房之前才突然想起來出門之前雲江臨說的找他有事。
到底什麽事說這麽久?
想了想,她忍不住站在門口大喊:“秦怨你個見色……”喊到一半,突然驚覺不對,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回頭看周圍,幸好沒有人,不由得吐了吐舌頭。
此時,對面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雲江臨走出來,朝她招了招手。
沈倚眨了眨眼,連忙跑過去,脫口問:“秦怨呢?”
“進來吧。”雲江臨示意了一下屋內,便先行進屋。
沈倚跟進屋內,一眼就看見秦怨躺在躺椅上,身體窩在一襲薄裘中,雙眼輕輕閉着,有些蒼白的臉十分安靜。
“又睡着了?”沈倚蹑手蹑腳的走到他身邊,低下頭細細端詳着那張臉,皺起眉頭,低聲道,“他臉色好難看。”
頓了頓她又險些跳了起來,“不對啊,他警覺性怎麽這麽低?我剛才在外面那麽叫都沒反應。”
“他不是睡着了。”雲江臨微微嘆了一口氣,“剛才救你的時候靈力損耗過度,現在昏睡過去了。”
“什麽?那他會不會有事?”沈倚聞言一驚,頓時擔憂,“他用了很多的靈力嗎?”
“等他睡醒就好了。”
“啊,那就好,剛才我看他那麽輕松,這……”沈倚聞言松了口氣,又不解,回想起今日秦怨的種種行為,除了臉色一直不好外,并沒有其他反常,“我見他沒什麽不對啊,怎麽就昏睡過去了?”
“這兩日他真的沒什麽不對嗎?”雲江臨頗感無奈,眼前這個女孩還真是沒什麽觀察能力。
“唔……”沈倚低頭想了一會,有些猶豫,“我就是覺得從昨晚開始就對我特別冷淡。”
“之前還時不時的會笑,會開玩笑,昨天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你要是身體不舒服還能很高興的跟人鬧騰?”雲江臨翻着白眼,問。
“不知道,我不舒服的時候沒人煩我。”沈倚想也不想便回答。
“哈?”雲江臨頓時大笑一聲,“看來你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你什麽意思啊?”沈倚直起身,瞪着雲江臨,“少拐彎抹角的說我。”
“你以後想要他做什麽,也征求下他的意願,別一味的逼着。”雲江臨別有深意的提醒,秦怨讓他不要告訴她,可是他一丁點都不說,指不定将來怎麽鬧騰。
“我沒逼他做什麽啊。”沈倚歪着頭想了想,自然不知道是什麽事,然後又瞪向雲江臨,“再說了,他又不是傻子,不想做不會拒絕啊?”
“唉,是啊,傻得可以。”雲江臨長嘆一聲,他是不明白秦怨為什麽會對這個女孩子另眼相待,有時候甚至不顧己身。
“他不知道要睡到什麽時候,早上他就喝了點粥,午飯還沒吃吧?”沈倚又低下身看秦怨的臉,見他依舊毫無反應,嘀咕道。
“早上又……”雲江臨擡手捂住了臉,然後狠狠的搓了一把,忍着聲音道,“他肚子不舒服,還是先不要吃東西的好。”
“好吧,你吃飯了嗎?沒吃去吃吧,我吃過了,我在這裏守着他。”沈倚說着便拖了一個凳子坐在了一旁,沖雲江臨擺手。
雲江臨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沒繼續說什麽,然後走出門去,順手也将門關了。
“嗯……”沈倚趴在秦怨身邊的扶手上,嘆了一聲,嘀咕,“你不舒服你又不說,非要裝作沒事一樣,我怎麽知道啊?”
“你說,淩小姐好像對你特別感興趣,她是不是喜歡你啊?”想了想,她又想起了剛才的事,淩青绾張口閉口都是秦公子如何,誰沒事老是關注一個人?
“诶,你要是也喜歡她會不會就留下來不跟我去流浪了?”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襟,突然間覺得十分惆悵。
“雖然你這個人又讨厭又刻薄,可是我還有點舍不得。”
雖然相處時日不多,她卻覺得十天仿佛十年一般,絲毫沒有陌生感。
“秦怨,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呢?”她兀自說着,突然想起了柳長珏,想起了孟妡,愛一個人到底是快樂還是痛苦?那些場景,似乎很美,又似乎很痛。
“唉,算了。”說着說着,她又自己嘆了一聲,依舊自言自語,“我還是專心掙錢吧,不愁吃不愁穿不愁玩多好。”
“來世你去變百寶箱吧,裝滿了值錢的東西,還不用吃飯。”秦怨的聲音突然悠悠的傳來,有些虛弱。
“你醒啦?”沈倚聞言驚喜的擡頭看他,見他睜開了眼睛,臉色還是十分蒼白,“你怎麽樣了?”
“我沒事。”秦怨撐着身,微微坐起,沈倚連忙伸手去扶他,讓他往上靠了靠。
“我要是變百寶箱啊,那也得長兩條腿,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坐下身,她才想起接他的話。
“是啊,誰還願意用長了腿的百寶箱?”秦怨聞言不禁輕笑。
“看來你是好多了啊?又開始刻薄了。”沈倚歪了歪嘴,沒好氣,頓了頓,她又突然問,“你什麽時候醒的?”
她剛才說了很多話,萬一讓他都聽見了,她可不好解釋。
“剛醒。”秦怨回答。
“那你都聽到我說啥了?”沈倚下意識的想捂嘴。
“就聽到你說錢,你還說了什麽?”秦怨轉過頭看她,詢問。
“啊哈哈,沒有沒有,我就是一直在說錢來着。”沈倚連忙打着哈哈敷衍,心中一陣心虛。
秦怨笑了笑,靠在椅子中,沒有說話,又閉上了眼睛。
“呃,你還不舒服嗎?那你再睡會吧,我也回房休息一下。”說着她便站起身,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才開門出去。
秦怨微微睜開眼睛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然後縮了縮身子,又睡了過去。
“咚咚咚。”敲門聲不輕不重的傳入耳中。
沈倚揉着眼睛從床上坐起來,轉頭一看,天色已黑,于是感嘆,果真是不能碰床,要是沒有聲音打擾她,她能睡一天。
她起身有氣無力的搖晃着身體去開門,門口站着一名丫鬟,手中端着熱騰騰的飯菜,對她福身:“沈姑娘,請用晚膳吧。”說着便要将飯菜端進屋。
“謝謝,我自己來。”沈倚十分不習慣被人伺候,連忙伸手接過,問,“他們其他人都吃了嗎?”
“早用過了,只是姑娘一直睡着,才晚了些。”丫鬟回答。
“哦,謝謝你了。”沈倚歉意的笑了笑,然後将飯菜端進屋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便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很快的吃完飯,她走出門,踏進院子裏,伸着懶腰,四處轉悠的目光很快便看到了對面房頂上的兩個人。
雲江臨仰面躺在瓦礫上,雙手枕着頭,一臉怡然的望着滿天星宿,而秦怨則坐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看向院子中,正好與她對視。
沈倚活動了下雙手雙腳,然後提氣一躍,便輕松的落在了二人身邊。
“沈姑娘輕功不錯。”雲江臨沒有回頭,依舊望着天空,欣然贊賞。
“那是。”沈倚得意的揚眉,然後挨着秦怨坐下,轉頭看他,“你好些了嗎?”
秦怨輕輕點頭,臉色倒是不再像白日那般蒼白,此刻已微微有了些血色。
“沈姑娘,淩家的事可有眉目?”雲江臨打了個哈欠,問到。
“白天你也看到了,我都那樣了,能有什麽眉目?”沈倚想起白天的事,暗暗覺得自己倒黴,遇到的事一次比一次棘手。
“你說你看到瑞兒在冷笑?”
“是啊,”沈倚回答,“那種笑容,一個小孩子怎麽會有。”
那樣冷然,怨毒的笑容,仿佛一個恨透了這個世界的人。
“淩家可有得罪過什麽人?”秦怨淡然開口,問雲江臨。
“這我怎麽知道啊,你得問我表哥。”雲江臨無奈的說着,“不過他那個人向來戒心頗重,難啊。”
“呵,為了自己兒子,也不願多說?”秦怨冷笑一聲。
“世家之事太多,有的秘密,就算是犧牲親人也要守着,你非凡人,自然覺得無所謂。”雲江臨的聲音似乎帶着些嘆息,又似乎是無所謂。
“沒這麽嚴重吧,”沈倚後傾了一下身體,“就算什麽都保住了,卻沒了親人,那還有什麽意思?”
“你說的也對,哈哈。”雲江臨突然笑了起來,“人就要活得自我一點才好。”
“這點你倒是與我相投。”沈倚也跟着笑。
“話說,沈姑娘,”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麽,雲江臨嚴肅了些,“像你這個年紀的姑娘也早該嫁人了,怎麽還這般四處亂跑呢?”
“誰娶我啊,說不定連鬼都不願意呢。”沈倚聞言嘆了口氣,眸色暗了些,喃喃,“在大家眼中,我就是個異類。”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雲江臨尴尬的笑,下意識的向秦怨看去,見他面無表情的盯着院子中,不知道在看什麽,只好繼續道,“是你周圍的人有眼無珠吧。”
“你說的倒也是,就是他們眼拙,”沈倚似乎受到了安慰,轉頭又無所謂的笑了起來,然後挪了挪身體,湊過頭去,“我跟你說件趣事,你聽不聽?”
“當然聽啊,我們今晚目的就是暢聊,對吧?”雲江臨看了眼身旁的“木頭”,就想越過他去和沈倚坐在一起聊天。
“你聽不聽啊?不聽一邊去。”仿佛也覺得秦怨礙事,沈倚伸手拉了他一把。
“你說吧,聽着。”終于有了反應,秦怨回答。
沈倚幾不可聞的切了一聲,然後故作神秘的說到:“我十六歲那年啊,鄰居一家好幾個人,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最後就剩下一個女的……”
說着,她慢慢回想起幾年前的事。
鄰居家一共五口人,之前一家人都身體健康,并沒有什麽疾病,然而從年後,這一家人就開始接連生病,請了大夫來看,都只說是感染了風寒,然而他們吃了很多藥都不見好,後來從女人丈夫開始,短短三個月,其餘四個人都發燒抽搐而死,最後,就只剩下了家中的這個女人。
有一天半夜的時候,窗戶被風吹開了,沈倚起身關窗戶,突然就看見了鄰居家門口站着一個模糊的黑影,看身形,應是個男子,那男子注意到了她,轉過頭看她,眼睛裏閃爍着幽幽的綠光,仿佛是在警告她不許靠近。
她立即關了窗戶,吓得不敢出去,半夜三更沒有人在身邊,她根本就不敢去惹這些東西。
那晚,她以為隔壁的那個女人會死,戰戰兢兢了一晚上,然而等到第二天早上,她卻又發現鄰居女人好好的出來打水做飯,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沈倚想起了昨晚的場景,有些後怕,于是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訴了村裏的神婆,村裏的人都知道她能看見不尋常的東西,不到一個時辰,大家就都聚集在了鄰居家的屋子前。
面對大家質問是否有招惹什麽邪祟之時,女人突然兇神惡煞的指着沈倚道:“一定是她招來的!我們平時老實本分,又怎麽會招惹不幹淨的東西?”
說着,她竟突然悲恸的大哭起來,嘴裏念叨着家中人無辜可憐遭了橫禍雲雲,竟也把村裏的很多人感染得跟着她哭泣。
一時間,沈倚被這場景弄得有些失措,這件事怎麽莫名其妙扯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