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假死

假死

一月過後,青華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這一個月來青華總是心心念念着金堯神官提到的北山以北,她對昌伯說了自己的想法,昌伯也支持青華去揭開自己的身世之謎,只是她的傷還沒有好,再加上近日來的憂勞過度,昌伯讓她養好身體再去。

這一個月內,她和昌伯商量好了師父的去處,那天在晚飯時,昌伯提起了這個話題,該把她師父葬在哪裏比較好,兩人現在聊起這件事時都十分平淡,仿佛只是在讨論一件平時宮內發生的小事。

“昌伯,你覺得師父會喜歡哪裏呢?”青華一邊吃飯一邊問昌伯。

“嗯…不如葬在不周山吧,桑極也能看看他守衛的人間。”昌伯停下了碗筷,望着青華。

青華點了點頭,她師父犧牲在那裏,他大約也想再看他犧牲所有挽救的蒼生會變成什麽樣。

一月期滿,青華昌伯還有柏沅三人把桑極神官葬在了不周山,随後昌伯暫時接任了春官的職務,青華過于年輕,各方面還需要磨砺。

青華在她師父離開後的一個半月之後終于踏上了去往北山以北的旅程。

北山以北一直是存在于傳說裏的地方,青華只在後土宮學習時,還有在師父提過的只言片語裏有些了解,大約是個極寒極冷的地方。

青華往着北方一路前進,半途還路過了金堯神官所在的北山,青華去的時候,金堯神官醉倒在了屋前的小亭子裏,青華沒有打擾金堯神官,只是把他散落在地上的酒杯酒盞拾起放好在桌上。

青華繼續往北,走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目光所至之處都變成了白色的世界,青華知道自己大約是到了。

這裏的場景和夢中幾乎一樣,只是這次她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青華頂着風雪往前,前面隐隐有了山的輪廓,青華想起夢裏巨鹿為自己指引的山的方向,她看向遠處,低下頭繼續往前走。

青華到了山腳下的時候風雪都停了下來,青華看見了臺階此時就在她的眼前,青華沒有猶豫順着臺階一路向上。

走到半山腰,山頂已經依稀可見了,青華看到被雲霧纏繞着山頂,上面似乎有一抹綠色。

青華看到半山腰有一處平地,走近了還有一間小屋樹立在平地中間。

青華往着房屋的方向走去,屋前有個木桌和兩張小木凳,一個人似乎等在那裏,坐在木凳上等着青華的到來。

青華走近後,那人的樣子也逐漸清晰,青華認出來,那是共工神君。

青華十分驚訝,她親眼看着共工神君犧牲在不周山,和她師父一樣,長眠于不周山。

青華不可思議地走近,共工神君已經上好了兩杯茶在桌上,像是早料到會有人來。

“坐吧。”共工神君對着青華笑着說道。

青華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呆愣愣地坐下。

“你一定很奇怪,我應該死在不周山,但為什麽又會出現在這裏。”共工神君望着青華,說出了她心中所想。

青華點了點頭,又想起什麽似地,既然共工神君活着,那她師父會不會也還活着。

“神君,那我師父…”青華望着共工神君期盼地望着他。

“青華,桑極神官已經消逝于天地間,我也無能為力。”共工神君眼神變得哀傷,卻也很認真在回答青華。

青華扯出一絲笑來,“是啊,我看着師父消逝的,我在幻想什麽呢。”

共工神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随即嘆了一口氣,“青華,你師父是為了蒼生犧牲的,他雖然消逝了,但是你們都會記住他,記住他做的一切。”

青華只是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共工神君給青華解釋了這一切的原由。

那天南山事變,魔族忽然侵襲,共工神君,桑極神官和修夷神官留下抵抗魔族,讓柏沅青華他們去搬救兵,可沒想到,有逃脫的魔族緊追青華他們而去,于是修夷神官緊跟着魔族趕去營救青華一隊人。

修夷神官拼死給青華昭明殺出了一條生路,而南山這邊由于魔族來的突然,共工神君和桑極神官都有負傷,兩人都在支撐着,等着柏沅青華請來支援。

第三日的時候,從神界來了一位神官,他告訴共工神君和桑極神官,青華被魔族卷走,現在人在不周山。

那位傳話的神官剛走,柏沅便只身一人趕來了南山,告訴共工神君和桑極神官神界已經封鎖了幾人的所有消息,青華也不知所蹤。

共工神君這才明白,所謂魔族出逃不過是颛顼的計謀,他想要的不過是共工這一派的死傷慘重。

為了打探青華的下落,共工神君,桑極神官和柏沅先去往了不周山,而一路上他們看見的是塗炭的生靈,桑極神官一路走一路嘆息,他們明白颛顼在賭他們會不會置蒼生于不顧。

桑極神官望着無數枯萎的生靈,既然颛顼想要共工的命,那便給他,但是共工并不能真的犧牲,未來的神界還需要一位真正的仁君去領導。

桑極神官主動提出了犧牲自己去保衛世間生靈,他需要共工演一場戲,他們還需要觀衆,去見證桑極和共工的犧牲,這個任務便交給了柏沅。

于是他們分開兩路,共工神君和桑極神官在不周山和魔族糾纏,而柏沅去神界找人來幫忙。

那一日,柏沅帶着金堯神官,身後跟着重黎容光等一衆人,共工神君和桑極神官知道時機已到,兩人完美演了一場戲,共工神君假死,桑極神官消散了所有神力,重新把魔族鎮壓在不周山下,而所有人都是他們的見證者。

只是沒想到當天青華會出現。

桑極神官沒有考慮過自己,倒是一直在想着青華,他叮囑柏沅一定找到青華,并且看好青華,他怕這個不懂事的小徒弟會接受不了他的離世。

青華是他們計劃沒有想到的一環,青華也意外成為了見證者的一員。

柏沅這段時間一直和共工信息往來,柏沅向他彙報神界的事宜,一切如他們所料,颛顼神君獨攬整個神界,短短一個半月,沒有了共工一派人的阻擋,他成為了天帝。

除此之外,柏沅還向他提起了青華,提起青華時兩人都沉默了,一場魔族侵襲的浩劫,最後浩劫過後,似乎只有青華一人還留在那場大戰裏。

桑極神官犧牲自己拯救了蒼生,但是救不了青華一人,青華那天開始像個空洞的木偶。

直到金堯神官到來,他告訴青華北山以北有她想要的答案,這也是共工托金堯神官給青華帶的話。

青華得知了這一切的真相,所以當時所有人都在阻攔她去人間找她師父是嗎。

青華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長嘆了一口氣,她的心口郁結并沒有因此消失。

“青華,沿着臺階繼續往上,山頂有你師父留給你的東西。”共工神君端起茶杯裏的茶水一飲而盡,望着山腰往上延伸的臺階對着青華說道。

青華點了點頭,告別了共工神君繼續出發,沿着臺階去往山頂的方向,越靠近山頂草木的味道便越來越濃烈。

青華到了山頂,這裏是一片草地,草地中間有什麽東西在陽光映照下閃閃發光,青華走近了才發現是一處小小的湖泊,湖泊很是清淺,青華可以看到池底有許多五顏六色的石頭。

一陣風吹過,吹起的湖泊的漣漪,有水珠從湖泊裏升騰而起,順着風往着青華的方向而來,青華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風已經吹過,水珠略過她的面頰,像是溫柔的撫摸,青華轉過身,水珠慢慢凝結到一起,化成了人形的樣子。

青華看到桑極神官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

桑極神官揣着袖子,看着青華呆住的樣子忍不住發笑,随後像是平時和青華說話一般随意地在草地上坐下了。

“師父…”青華輕聲喊着,她甚至不敢大聲說話,她不知道現在是夢境還是現實。

“青華啊,來師父旁邊坐。”桑極神官拍了拍身邊的空地,對着青華說着。

青華聽從她師父的話,慢慢走過去,走近仔細看着面前的桑極神官,确實是熟悉的師父,但她師父已經消逝在人間了不是嗎。

“青華,如果有一天,你在這裏看見我,那就證明,我無法親口告訴你接下來這些事,我只是當初從桑極身上分出來的一部分神力罷了。”這個桑極神官對着青華解釋着。

“來,坐下吧。”桑極神官再次邀請青華坐下。

青華沒說什麽,在桑極神官身邊坐下。

“青華,我當年在追趕妖獸追到北山以北,好不容易降服了它,我自己也是受了重傷,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你,一個小娃娃,身上都是破的衣服,頭發也是亂糟糟的,還沒有穿鞋,一看就是沒人要的孩子。”

“你帶着我找到這個地方,這個地方聚集了濃厚的靈力,我在這裏休養的一天一夜便好了,我那時候才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小娃娃,你是靈。”

桑極神官望着青華很是溫柔,青華回望着他,雖是桑極神官分出的一部分神力,但是他讓青華感覺師父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桑極神官繼續說着,“這湖泊裏的五色石從天地誕生之初就存在了,它吸收了天地的靈氣,随着時間的流逝,它有了生命,化成了人形,從此一直在這北山以北生活着。”

青華随着她師父的嗓音,她想起了許多來,她的額頭開始發熱,她能感覺自己的額頭處在散發着光亮。

她想起自己一個人獨自在湖泊邊玩耍,她總是把自己玩的髒兮兮的,直到那一天,她遇見了一個人,一個受傷的神官,青華好奇地湊上去,她那時候還不會說話,只是好奇地看着。

他問自己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他問自己冷不冷,他問自己願不願意跟他回一個地方,那裏有幹淨的衣服,也有好吃的點心。

那個神官告訴自己叫桑極,她可以叫他師父。

青華的視線逐漸模糊了起來,青華嘗到了鹹味,是她的眼淚順着臉頰落到了嘴裏,她控制不住的流淚,自從師父離世以來,她終于流下了眼淚。

她看到師父死前的慘狀沒有哭,她在殿內跪坐的那一個月也沒有哭。這時她想起與桑極的初次碰面,她哭的無法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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