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面了,白虎前輩,還有驚塵!”幻魔陣中的霸靈帝雖然只是幻靈戰士,但從外形到語氣,都與枭雄霸靈帝惟妙惟肖。
“不要怕,他,他只是個幻覺。”白虎左肩受傷不輕,但吃一塹、長一智,疼痛之下不忘提醒驚塵。
驚塵點點頭,随手從附近散落的兵器上召喚來幾個金元素,随手使出“無堅不摧”,金光直逼敵人而去,正擊中霸靈帝眉心,随即穿顱而過。可是霸靈帝卻絲毫無損,繼續冷笑着向這兩人走來。白虎和驚塵驚愕注視眼前敵人,竭盡全力發出各種攻擊能量,霸靈帝身軀爆炸不斷,但他依然帶着蔑視笑意,完好無損地慢慢逼近。
紅蓮護法眼見形勢不妙,正要縱身闖入陣中,卻被朱雀阻止,朱雀神情肅穆地說:“‘幻魔陣’的‘怖魔’境界,可以将陣中人內心恐懼變為現實。看來,他們兩人始終畏懼将來會被魔王擊敗,所以只要他們畏懼尚存,幻象就不會消失,直至最後奪取生命。如今,要想破壞‘幻魔陣’,只有靠他們自己了。”
“那我們能幹什麽?”
朱雀端坐地上,雙手合什,緩緩說:“為他們誦經,嗡、嘛、呢、叭、咪、吽,嗡、嘛、呢、叭、咪、吽……”紅蓮護法見狀也是無計可施,只得模仿朱雀靜靜誦經。
經文傳入幻魔陣內驚塵的耳中,驚塵聞音突有所領,立刻也端坐地上,并招呼白虎:“前輩,不要再作無用功,我們也靜心誦經。”
“什麽?誦經?我從來不信任何宗教,即使現在臨陣抱佛腳,佛祖也不會保佑我!”
“前輩,信不信無所謂,重要在于靜心。大神卡妮卓瑪留下的書籍記載,此‘真寶言’并非祈求佛祖保佑,而是用來離習欲、壞煩惱、除我執、悟真如、生歡喜、證靜果。念誦此言,可令心靜,不再受心魔幹擾。如果幻象真由我們心中情感産生,那麽也必然會因我們內心平靜而滅亡。”
白虎半信半疑随驚塵靜坐閉目誦經。雖然感覺敵人越來越接近,對于生命的威脅近在眉睫,但兩人絲毫不為所動,專心誦經以令躁動心靈盡快平複。
“霸靈帝”終于走到兩人面前,雙手高高揚起,只見他眼中瞬間兇光大現,手掌如刀刃般向兩人頭頂閃電般劈下。陣外紅蓮護法發出驚叫,倒是朱雀卻顯得異常鎮定,因為她已感覺到陣中的霸靈帝殺氣正在減弱……
手刃以雷霆之勢劈在兩人頭上,但也就在這刻,剛才還鎮定自如的霸靈帝發出絕望叫喊,身體迅速化成灰白氣體随風而散,周圍空間似乎也有所抖動,而驚塵和白虎卻滿頭大汗地倒下……
※※※
“譬如一切法,衆緣故生起,見佛亦複然,必假衆善業。”聞聽缭繞佛音,驚塵慢慢睜開雙眼,渾身如散架般,但又似乎有能量在體內循環往複地流動,疼痛在慢慢消失,力量在逐漸恢複。
他支撐起身體,只見一位和眉善目的老僧正在床前不遠處誦經念佛,心知自己死裏逃生,必和此僧有關,急忙坐起長揖:“多謝大師救命之恩。”
“阿彌陀佛,施主不必多禮,真正救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治體易,治心難啊!”
聽到老僧教誨,驚塵忽然愁上心頭:“我能救自己于一時,卻不能救自己一世,大師,人是否真的注定無法主宰命運。”
老僧微微笑道:“命運如何,随緣而行就是,施主又何必執着?自古以來,命運的掌握不是出于天理,就是由于人心。若以人心順從天理,就可普渡衆生、造福天下,若以天理為借口,以人心實現私欲,即使勝于一時,最終也會慘淡收場。若施主心本無私,那麽失去不過一時,得到卻是一世,你又何必耿耿于懷?”
驚塵苦笑起來:“佛家最講破執着,可是普渡衆生、追求佛道,難道就不是執着嗎?”
“呵呵,佛門所謂破執着,在于破‘執我’,心在衆生、在佛道、在天下,不為欲動,不為情迷,即為‘無我’境界,又何來執我?世有四事,不可得久,一者有無必有常,二者富貴必貧賤,三者合會必別離,四者強健必當死。若已無執我之心,自然可以看清這四不持久,又何來煩惱?”
“有無必有常,富貴必貧賤,合會必別離,強健必當死……。”驚塵反複咀嚼着四句話,突然好似靈光直沖頭頂,他頓有所悟,恭敬跪拜床上,“如蒙大師不棄,弟子情願跟随大師遁入空門,修行佛法。”
老僧搖搖頭:“施主又着相了,難道只有空門可以修行佛法嗎?”
驚塵随即領悟:“弟子明白了,若懷菩提之心,大雄寶殿上可求佛,狗屎污垢之中亦可求佛,一切諸法,皆如幻相,如來在中,無所染著。多謝師父指點。”
老僧扶起榻上再次下拜的驚塵,滿意點頭說:“你悟性之高,尤勝朱雀,可以為你點化,老衲妙昙,今生也可無悔了。”
“朱雀?可是四神之一的朱雀?”驚塵聞言大驚。
“正是你要找的四神之一,她現在正照顧老友白虎,等你傷好再去找他們吧,她身邊有個人還想見你吶。”
“誰?”
“不可說,不可說,你說就是你錯,我說就是我錯,緣分一到,自然可知,又何必多問?”
耳聞妙昙話語,驚塵陷入沉思之中,因為他想像不到在遙遠南方,還有什麽人會要見他。
※※※
驚塵天賦驚人,再加上妙昙的“梵音療法”,才調息片刻,便已恢複正常。在妙昙指引下,他來到白虎養傷的禪房。邁入屋中,只見一名翼人女子靜坐榻前,而他身邊那紅衣青年見到驚塵,立刻沖來,匆匆問道:“你就是驚塵?”
驚塵略微驚異地點點頭,在他記憶中,似乎此前并未見過此人,究竟他是誰呢?
“我師父風烈,他,他是不是真的已經,已經……”聽到問話,驚塵腦中閃過久聞其名、未謀其面的五行靈法高手——天靈門失蹤已久的七賢之首赤靈賢紅蓮。
“你,你就是赤靈賢?”
“我在問你,我師傅究竟怎麽樣了?”紅蓮聲音近乎狂吼,朱雀急忙起身按住他肩膀,示意他冷靜。
“風烈前輩,為了救我,與霸靈軍同歸于盡,已經下葬幾個月了。”
“師父!弟子不孝啊!”赤靈賢紅蓮猛然下跪痛哭,這讓驚塵想起風烈去世時的場景,鼻子微酸,淚水又似乎要泉湧而出。這時,紅蓮猛然沖出禪房,飛身向棵千年古槐撞去,驚塵縱身躍起,閃電般沖到紅蓮前方,在半空中以巧勁卸掉對方前沖之勢,又借力返力将他送回禪房門口。
“你幹什麽,讓我死啊!”紅蓮又怒吼起來。
“紅蓮,你瘋了,你師父的死又不是你造成的,你為什麽要尋死覓活?”斥責他的不是面前的驚塵,而是他身後的朱雀。
赤靈賢紅蓮象個長不大的孩子,邊哭邊自責:“為什麽?師門有難,我不能及時為師門效力,這是不忠;師父蒙難,我一不能負荊請罪,二不能侍奉左右,三不能保護他老人家安全,四不能為他送終,這是不孝;天靈門弟子肩負守衛閻浮界重任,大敵入侵,我卻只能獨善其身,這是不仁;我見色起意,逃離師門已不對,這次又因任性幾乎連累白虎和驚塵蒙難,這是不義。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我活着還幹什麽?”
赤靈賢紅蓮的話象利刃刻在驚塵心上,他的經歷與驚塵多麽相似啊!這時,朱雀怒責又讓驚塵猛然一振:“你以為你死了,忠孝仁義就全了嗎?你身為天靈門首徒,不思如何光複閻浮界和天靈門,只想以死逃避責任,這才是不忠;師父被人殺了,不懂得積攢實力,為師報仇,這才是不孝;閻浮界各族不堪霸靈軍壓迫,紛紛起義反抗,你這時想一死了之,不思為民而戰,這才是不仁;白虎和靈武門首徒來我菩提城尋求同盟,幾乎為此喪命,你身為本城紅蓮護法,居然不聞不問,只顧自己感受,這才是不義。另外,你在這裏尋死,妄圖玷污佛門聖地,這是不禮;犯錯不考慮如何補救,只會像民婦般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是不智;你曾答應用有生之年,跟随我這個千年不死的老太婆學習靈法,侍奉左右,如今你要食言而去,這是不信。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禮不智不信,你還是滾遠點死去吧!”
“朱,朱雀,這麽說會死人的,有點過分了吧?”白虎不知何時掙紮站起,倚靠在門口勸解。
紅蓮愣了愣,突然狠狠點頭:“朱雀聖女,你說的對,我大錯已經鑄成,不可挽回,只有做些事情來挽救。驚塵,來,我們天靈門、靈武門兩大首徒合作,現在就去進攻混沌界,殺了霸靈帝,重整閻浮界。”紅蓮說着,就要去拽驚塵,突然紅光飛速将他包圍,吊起在古槐之上。
紅光主人朱雀冷冷說:“省省吧,要是這麽簡單就能拯救閻浮界,還輪得着你嗎?我們四神早動手了。你看你這麽莽撞,将來怎麽對你委以重任,老老實實地在這裏反省吧!”話音剛落,朱雀便不顧紅蓮聲聲抗議,拽過驚塵,扶着白虎,走入禪房。
随着朱雀身上飛出紅芒,房門被重重關閉,門外只剩下鬼喊鬼叫的紅蓮,還有遠遠看熱鬧的妙昙禪師與幾名僧人。目睹紅蓮狂喊掙紮的窘狀,衆僧人長聲嘆息,齊聲念佛:“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随後不顧不問,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