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擊的霜仙
似乎是為自己私自禁锢了她的人身感到抱歉,護一的語氣卻沒有什麽歉意,他好像對今天這一切早有籌謀,只是來執行自己的計劃。
“蘇安,我知道你一直以來的願望就是做個普通人。那麽從此以後,你就是了。”
“人生聚散無常,總有分離的時候,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裏?
蘇安發不出聲音,惶恐席卷了她全部的意識,眼淚不受控制地逐漸模糊了她的視線。
不要這樣,護一,求你不要走。
“我的力量逐漸衰退,已經不能夠起到很大的作用了。”護一沉默片刻,像是在回答蘇安,也像是在說服他自己。
蘇安很早就隐約知道護一能夠聽見她的心聲,但是他從來沒有以這麽直白的方式表現出來。
護一動了,他拉起蘇安的手,讓掌心向上,然後将他一直以來佩戴的簪子塞進了她的手心裏,又輕輕地合上。
“蘇安,”他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一瞬間仿佛有什麽東西将要從他的身體裏噴湧而出,但是随即又被什麽更龐大的東西壓制住了。
最後他只是牽着她握住的手,蜻蜓點水一般,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碰了一下。
“人生如夢似幻,偶爾做一個好夢也不錯。”
“願你這一世做一個兒孫滿堂的老太太,平安喜樂,無有煩惱。”
蘇安是哭着醒來的,眼淚浸濕了枕頭,她緩緩蜷起自己的身體,感覺到體內仿佛被掏空了一塊,冷風在裏面呼嘯而過,夏日炎熱也不能溫暖。
她的手心裏攥着一支白色的簪子,看不出什麽材質,溫潤光澤。
額頭上仿佛還殘留着他的吻留下的溫度,蘇安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摸了摸那裏的皮膚,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了下來,砸在床單上。
她有很多個為什麽想問,但是不會有人回答她了。
以前她曾覺得失戀是人生中第一痛苦的事,但是現在她知道了,離別才是。
“蘇安,”有人在耳邊叫她,“蘇安!”
蘇安猛地回過神來,就看到霜仙的臉放大在她面前,不由吓了一跳。
霜仙縮回身體,“你最近是不是哪裏不舒服,總是走神。”她伸手摸了摸蘇安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也沒有發燒啊。”
蘇安無精打采:“啊……可能昨天沒睡好吧。”
這種爛大街的借口一聽就是敷衍,但是霜仙聽了以後只是點點頭,毫無障礙地相信了。
蘇安的內心立馬被瘋狂湧現的愧疚感給鞭打了一頓,她繳械投降:“今天中午我們去吃肯德基叭?”
霜仙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認真點頭。
真可愛啊,蘇安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換來一個懵懂的眼神。
霜仙就像大熊貓,顏值爆表,又憨又兇。
點餐的時候,穿着KFC工作服的女服務員磕磕巴巴地問:“請……請問您要點餐嗎?”
雙方打了個照片,蘇安:“咦?”
闵子舒:“啊?”
女服務員居然是闵子舒,她正巧高中放暑假,在肯德基打暑期小時工。
看得出來她有點新手的手忙腳亂,但是做得還算不錯。
蘇安和霜仙點了餐,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霜仙快樂地大快朵頤,絲毫沒有美女要遠離垃圾食品的自覺。
四五個小青年呼啦啦地湧進了肯德基,其中一個女生嬌聲抱怨道:“這天熱死個人了呢。”
另一個男生調侃道:“昨天剛說不行了要死了呢,你這得死多少次?”
其他人跟着一起哄堂大笑,女生臉紅嗔怪道:“胡說什麽呢,真讨厭。”
一群人看穿着打扮和外貌都還很稚嫩,一看就是跟父母要了錢在外面浪的潮流小青年,也不知道成年了沒有。大庭廣衆下開這麽猛的車,引得周圍顧客側目,不知道叛逆期過去了以後,午夜夢回會不會尴尬地想把自己的頭塞進馬桶。
“讓我們看看這是誰啊?”其中一個男青年陰陽怪氣地喊道:“這不是我們的勞動委員闵子舒同學嘛?”
他們居然是高中生,蘇安驚了。
一群人呼啦啦地圍了上去,用獵奇的眼光打量着點餐臺。闵子舒尴尬地站在原地,蘇安看到她有一瞬間的驚慌,又很快鎮定了下來,反而挺直了腰杆繼續履行自己的工作職責。
“請問要點餐嗎?”她禮貌地問。
可能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這幾個人還算要點臉面,見她不搭理,也就讪讪地點了餐找了個座位開始聊天。
“程倩,就是這個家夥跟你不對付?”剛才喊熱的女孩子湊近了旁邊的女生問道。
蘇安這才發現程倩也在這群人裏面。因為剛才她一直沒說話,所以蘇安沒有注意到她。
程倩跟上次在夢裏相比,神情裏多了一絲陰霾和焦躁,襯得她原本楚楚動人的容貌有些陰沉。她嘴巴動了動,看不清說了什麽。
一個男生站起身,推門出去了。
大概過了一刻鐘左右,男生回來了,他剛坐下,同伴就埋怨他怎麽去了那麽久。
“別提了,碰到一個怪人,非拉住我問怎麽用自動飲料機,不說還不給走。”男生長着一張圓臉,看着還挺讨喜,一臉機靈,“我跟他說得去找鑰匙,讓他在原地等着。”
同伴哄笑,紛紛打趣說他太損了。
“事情辦的怎麽樣?”有人問他。
“瞧好吧。”圓臉男孩擠擠眼。
蘇安心裏湧出一股不好的感覺,她下意識看了看還在吧臺忙碌的闵子舒。
“蘇安,你認識他們?”霜仙只是單純,在其他方面卻非常敏銳。
蘇安猶豫了一下,把之前的來龍去脈簡單說給她聽。
霜仙漸漸沉下了臉,“蘇安,我們要幫那個小姑娘。”她認真地對蘇安說:“放任他們為非作歹,對他們自己,對別人都不好。”
蘇安有些意外,她從前确實沒有深想過這個問題。
實際上,直到現在她都沒有想好要不要插手別人的事情。
但就這麽放任他們欺負闵子舒又感覺非常不好。
真的要幫闵子舒嗎?蘇安有些糾結。說到底,他們之間的恩怨和蘇安也沒有太大的關系。作為一個工作多年的社畜,不多管閑事是她多年以來一以貫之的生存經驗。
霜仙直接替蘇安做了決定,就在蘇安內心糾結的時候,她已經攔住了快要走到吧臺的圓臉男孩。
“你……你幹什麽?”圓臉男孩莫名其妙,他擰着脖子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沉重劍鞘,驚怒地叫道,“你有病吧?”
霜仙冷靜地回答:“把你左手上的東西扔進垃圾箱,否則今天過後你就沒有左手了。”
“開什麽玩笑,”圓臉男孩眼珠子一轉,“你以為爸爸我是被你吓大的嗎?”他嬉皮笑臉地回道:“小姐姐你長得挺漂亮,可惜腦子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