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側寫師們的讨論①
迪克将監控錄像調整到了自己将監聽器粘在BAU的側寫師們所在座位的桌下的時刻,在按下播放鍵的同時也打開了音頻文件。
大概是因為他們本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關心瑞德博士,或者說探聽他跟熟人究竟關系如何的緣故,監聽器那一頭在監控開始那一段時間裏并沒有傳來除了咖啡杯拿起放下所發出的聲響以外的任何聲音。
但是迪克很有耐心,因為他相信這些經驗豐富的側寫師們絕對會給他一些他之前遺漏,或者無法通過這樣的方式察覺到的信息。
果不其然,在監控錄像再一次來到阿麗亞娜像是察覺到了BAU的側寫師們的存在一樣看了他們一眼的時候,側寫師們這一邊的監聽器傳來了一陣聲響,似乎是被咖啡嗆到而發出的劇烈咳嗽聲,咖啡杯慌亂地磕在瓷盤上的聲音,還有拍撫安慰嗆咳者的聲音。
而這慌亂的一幕迪克通過監控器絲毫沒有錯過地盡收眼底。
被咖啡嗆到的人是摩根探員,他一邊咳嗽一邊拍着自己的胸口,用看上去帶着些尴尬的微妙表情說道:“我們被發現了……”
幾個人的上司,霍奇納先生倒是并沒有露出特別吃驚的表情:“她看上去就是一位足夠謹慎的女士,不過即便是這樣,她的敏銳程度還是讓我吃了一驚——她看上去像是已經發現了我們和瑞德的關系。”
明顯只是在陪同事兼後輩們胡鬧才出現在這裏的吉迪恩探員則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在他的面前,點好的咖啡已經不再冒着熱氣了,他卻沒有喝幾口,他收回看向阿麗亞娜的時候若有所思的視線:“很多時候,過分的敏銳都往往說明了——”
“過分的戒備。”另一邊,坐在摩根探員的旁邊,作為這一次“團建”活動發起人卻一反常态地在過程中幾乎沒有說話的艾爾探員突然接過了吉迪恩探員的話,但更引起迪克注意的是她的另一個表現。
從監控錄像來看,這位黑發美人的視線始終沒有從阿麗亞娜的身上移開,哪怕是在接話的時候,她也一直盯着阿麗亞娜。
吉迪恩探員聞言看了她一眼:“你似乎有什麽發現?”
艾爾探員遲疑了一下,面對經驗最豐富的前輩明顯目的是指導的問話,卻沒有說出自己的看法:“我不确定,我想……再觀察一下。”
艾爾的反常的态度成功引起了摩根的注意,他挑起一邊的眉:“你們的意思是……瑞德的這個熟人有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
霍奇納先生則是皺起了眉:“雖然我也坐在這裏,沒什麽太大的立場說這種話,但是我記得對非嫌疑人進行側寫應該是禁止的吧。”
摩根聳了聳肩:“确實如你所說,你也沒什麽立場說這種話。”
“說到底,‘非嫌疑人’的界限本身就很模糊,”吉迪恩探員半開玩笑半陳述事實地在霍奇納先生帶着些無奈的視線中說道,“不過我們也無意一定要從瑞德的熟人身上知道些什麽就是了。”
摩根盯着阿麗亞娜和瑞德博士那邊看了半晌之後終于敗下陣來:“每到這種時候我就後悔自己沒有學過唇語,這個距離根本聽不到他們兩個人在說什麽,也就是勉強能結合表情和口型猜出幾句。”
吉迪恩探員将視線轉移到了摩根的身上:“雖然談話內容固然重要,但是實際上我們獲得的信息已經足夠多了,不是嗎?”
摩根眨了一下眼睛:“你是指表情……”
吉迪恩探員嘆了口氣:“不光如此,還有一些既定事實,比如她是瑞德在校園時期的熟人,瑞德對待她的态度,這一些都可以作為推斷她的性格特征或者經歷的依據,畢竟相比起之前完全沒有接觸的她,我們更加熟悉的是瑞德不是嗎?”
摩根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瑞德剛進來的時候的确不是輕易能交到朋友的性格……”
一邊的霍奇納先生非常盡職地吐槽了一句:“瑞德現在也并不是容易交到朋友的性格不是嗎?”
在屏幕另一邊的迪克忍不住回憶了一下白天與瑞德博士的接觸,雖然知道這些人實際上是在關心瑞德博士,說的話也是某種程度上的事實,但還是忍不住默默地想,你們這麽說真的不覺得對你們的同事,乖巧而又友好的瑞德博士很抱歉嗎?
有了吉迪恩探員的指點,摩根在沉默地認真觀察了阿麗亞娜和瑞德博士一陣子之後,眉頭開始逐漸地擰在一起。
注意到這一點的吉迪恩探員似乎通過這一個表情便捕捉到了什麽信息,他終于端起了自己面前的咖啡杯,默默地喝了一口從時間上算可能只剩了些餘溫的咖啡。
在吉迪恩探員喝下這一口咖啡的下一刻,一直皺着眉沉吟的摩根突然開口說道:“雖然我們相互之間一般不會進行側寫,但是……我是想說瑞德看上去就是典型的容易在學校被其他學生欺淩的性格。”
吉迪恩探員并沒有出聲打斷他,而霍奇納先生在看了吉迪恩探員一眼之後也沒有出聲,只是緩緩點了點頭。
“他的那種相較于常人更加強烈的表現欲本身就是一種惡性循環,”摩根似乎在思索着如何組織自己的語言,一邊說着一邊擰眉,“那是他被欺淩的主要原因之一,但越是被欺淩這種想要獲得更多自信的表現欲就更加的強烈,嗯,我的意思是……”
“他的那種表現欲本來應該更加‘病态’。”吉迪恩探員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非常冷靜地替摩根找到了他本來應該說出口卻下意識避免使用的結論。
摩根沉默了一下,擡起手摸了摸後腦勺:“嗯,是的,我那個時候以為應該是升入優秀的大學之後,閑得無聊的人少了……”
吉迪恩探員聽到這裏高高地挑起了眉:“這像是一名經驗算得上豐富的側寫師應該得出來的結論嗎?你接觸到的案件中,因為校園欺淩所發生的案件中,大學的比率難道有比高中少嗎?”
一邊的霍奇納先生忍不住笑了一下說道:“如果瑞德在這裏的話,大概立刻就能準确地說出相關的數據吧。”
摩根嘆了口氣:“看樣子,是那位女士幫助了瑞德。”
“瑞德把她當成朋友,雖然那名女士一開始表現得非常抗拒,不過她似乎也并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拒絕瑞德的靠近,”霍奇納先生一邊看向阿麗亞娜和瑞德博士那邊,一邊說道,“或許,幫助瑞德這件事本身對于她而言,應該也并不是一件無動于衷的事情吧。”
屏幕前的迪克一邊聽着他們對阿麗亞娜和瑞德博士的分析,一邊用電腦桌旁邊的開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從她的談吐氣質和禮儀習慣不難看出她是,或者至少曾經是上流社會的一部分,”摩根一邊說着一邊将右手的手肘放到桌子上,右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循着霍奇納的視線看向阿麗亞娜,“倒不如說,她只是坐在那裏就讓我覺得這裏正在召開那種請帖千金難求的酒會了,至于我們,大概是酒會的安保人員吧。”
“說到底,我實在是很好奇格雷森警官是怎麽找到這樣的女朋友的,”摩根支着下巴,觀察着阿麗亞娜,“雖然格雷森警官是那種讓人眼前一亮的帥哥,并且非常擅長待人接物,風趣幽默不說人也非常正直,我覺得很難有人不喜歡他,但是這位女士也很難讓人想象她主動出門接觸她那個圈子以外的男性的樣子。”
“這個我知道,他們兩個看上去就像是有着一張俊臉,擅長花言巧語的窮小子和被窮小子迷惑,跟他私奔的千金小姐。”一直沒有說話的艾爾突然插入了話題。
屏幕前的迪克聽到這句話差一點沒把喝到嘴裏的水噴出來。
偏偏屏幕裏,摩根探員還一臉贊同地點了點頭。
迪克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在之後的合作工作裏給這些失禮的側寫師們使點小絆子以表示自己對這些不實猜測的憤怒。
不過很顯然這只是他們的玩笑而已,霍奇納先生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你們居然用窮小子來形容格雷森警官。”
艾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格雷森警官看上去的确并不像是出身貧窮的樣子,實際上他的教養非常良好,只不過……”
這一次輪到摩根為艾爾進行補充了,他笑着說道:“這個我知道,主要是格雷森警官的女朋友看上去實在是太像那種被束之高閣的大貴族家的千金小姐了,而格雷森警官看上去倒是一點都沒有那種架子,而且與其說是沒有架子,倒不如說他身上有一種不受拘束的感覺,說實話,他很容易讓另一半産生危機感。”
霍奇納先生聞言忍不住笑了:“那可能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吧。”
艾爾和摩根齊刷刷地朝他看了過去,艾爾眨了眨眼:“霍奇納先生,看樣子好像你知道一些跟格雷森警官有關系的事情?”
霍奇納先生朝她看了過去:“也并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情,甚至連秘密都稱不上,如果你們有心去查的話,非常容易就能夠查到——格雷森警官是布魯斯韋恩的第一位養子。”
“誰?”艾爾和摩根在同一時間睜大了眼睛,就連在另一邊默默和咖啡的吉迪恩探員都忍不住微微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就是你們知道的那個布魯斯韋恩,哥譚首富,韋恩集團的所有者,”霍奇納先生用非常平靜的語氣說道,“說實話我從布魯德海文警局的局長口中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吃驚的程度并沒有比你們少。”
“他為什麽要跟你說這個?”艾爾擰起了眉頭。
霍奇納先生聳了聳肩:“畢竟我們都是他無法管轄的存在,他不希望我們在他在任期間弄出什麽讓他下不了臺的事情,所以有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他就提前跟我說了。”
“不過說實話接觸之後我就明白那位局長先生是在白擔心了,”霍奇納先生笑了一下,“格雷森警官并不是那種閑着沒事想要體驗公務員或者雇傭警員生活的人,他是很認真地在對待這份工作的。”
“就這一點來看,他也的确不太符合我們對于富家少爺的刻板印象,從表面上來看,格雷森警官和他的女朋友的确會讓人産生那種感覺就是了。”
聽到這裏,摩根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那這麽說來,格雷森警官的女朋友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千金小姐了?畢竟格雷森警官是那個布魯斯韋恩的養子,可以說本人就是那個圈子裏的人呢。”
“不過如果是那樣的話,她為什麽會幫助看上去跟她幾乎不像是一個世界裏的瑞德呢?就因為……”摩根回憶着瑞德說過的,他跟阿麗亞娜的關系的話,“瑞德是她負責接待的交換生?”
之前一直将視線放在阿麗亞娜身上的艾爾這個時候緩緩地開口了:“會不會是因為……她以前也遭受過欺淩呢?”
吉迪恩探員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與他放下咖啡杯的聲響同一時間響起的不光有摩根的“這不可能”,還有屏幕外聽到了那句話的迪克重重放下的水杯。
屏幕之中,吉迪恩探員看向艾爾:“說說看你的想法。”
艾爾抿了抿唇:“如果是在很小的時候在校園遭受過欺淩,之後經過及時的環境糾正,比如搬家或者轉學,甚至是改變自己的态度,并且在那之後不再有相同的境遇的話,其實是不太能夠在之後的表現之中觀察出來的,但是……心理傷害往往都不可能不留下痕跡。”
“她的那種過分的敏銳,或者說謹慎本身就是一種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