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章

三月的早春,晌午乍暖、早晚還寒,晝夜溫差極大的天氣無論是對于早起上班的通勤族來說,還是對于晚上加班的加班狗來說,都不太好過。

如果在這樣的天氣裏被大姨媽光顧的話,那就更不好過了。

許小仙就是這麽一條悲催的加班狗。今天是展具申請的最後一天,她不得不在一天之內把所有沒提交申請的客戶先按基本标準全都申請一遍,并且将示意圖做好、傳給主辦方。這工作全部做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許小仙裹緊了羊絨大衣走出辦公樓,撲面而來的一陣冷風差點把她又吹進樓裏去。在電腦上奮鼠疾書的時候幾乎把世界都扔到了九霄雲外,現在忙完了就感覺到下腹一陣陣又酸又墜的痛感始終陰魂不散,她兩條腿都在打顫。還沒出辦公室的時候許小仙打了個電話回家,家裏沒人,估計親媽還在牌桌上沒下來。而周五的晚上一向酒局泛濫,親爹估計也還在外面跑生意,這時候正生意興隆呢。她裹着大衣夾着包包,又冷又餓的撐着身子往地鐵站走,滿腦子都是家裏存着沒吃的豆乳盒子。

太累了……好在地鐵已經過了高峰期。上了地鐵之後許小仙找了個位子坐下,屁股底下的座位冰冰冰涼,激得她打了個寒顫,但這種時候哪顧得上那麽多,她抱着包包坐在座位上放松了身體,然後立刻開始打起了盹兒,模模糊糊聽到報站聲的時候她才一個激靈驚醒過來,好歹沒坐過站。

從地鐵站走到家大概還要走二十分鐘的樣子,平常早上趕得急,可能一刻鐘的時間就能從家趕到地鐵站了。可現在許小仙可沒有那個餘裕,她感覺整個人都快散架了,只能慢吞吞的往家的方向挪動。

就這麽一段路,她還接到了一個并不想接的電話。電話是羅晴打來的,她似乎又想要給許小仙介紹男朋友,打電話是要約她周末出來吃飯,和對方男士見上一面。為什麽要說“又”呢?因為羅晴也不是第一次想給許小仙當紅娘了。她們高中都是理科班的,班裏女生本來就少,現在這個年紀有些女生都已經有孩子了,而許小仙不僅沒結婚,甚至連戀愛都沒談過。這事兒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只是羅晴高中的時候跟許小仙坐同桌,兩個人十多年以來關系一直很好,羅晴也對許小仙的個人問題十分上心,所以隔三差五就試着說動許小仙出去跟人吃個飯、見一面什麽的。

“我跟你說,這男的真的很不錯,特別會照顧女生。”羅晴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許小仙聽着就腦補起了羅晴這時候的神态姿勢,像極了電視劇裏說媒的媒婆,就差手上沒抓着大紅帕子一甩一甩的。

“饒了我吧姐姐,”許小仙一邊搖頭一邊翹起了嘴角,“我來大姨媽疼得厲害,今天加班還受了涼,我周末要在家歇兩天。”

“唉————————”羅晴不滿的聲音拖得長長的,“那你啥時候有空啊?出來見一面嘛。”

“哪有空啊。”許小仙搖着頭,幹脆的回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年忙到頭,就算抽時間去見面了,也根本沒時間精力交往啊。”

“哎你這樣不行哎,”羅晴的聲音難得正經了起來,“你說你工作忙就算了,下班之後的時間都沒情趣沒調劑,你的青春不會枯萎嗎?不會幹涸嗎?不會東流到海不複回嗎?”

許小仙在路上拿着手機就大笑了出來,不可言說的地方随着她劇烈的笑聲迅速流出血液,吓得她頓時停在路上不敢再走,也顧不上路人會不會覺得這女孩大笑着走走停停的像個神經病。

“你作為一個理科生嘴皮子居然這麽溜,你是怎麽做到的呢?”許小仙一邊笑一邊喘氣,也沒有給羅晴對她進行吐槽式說教的餘地。“我下班之後明明很有情趣和調劑啊。明天睡個懶覺,中午随便吃點,下午去買菜,回來就炖腌篤鮮。過年的時候親戚從金華帶了條火腿來,香得要命,我整個冬天就等着這個了,好不容易等到春筍上市。我還打算做芝士焗紅薯,再炒個辣炒螺蛳,你幹脆到我家來吃飯得了。”

電話那頭的羅晴頓了一頓,明顯是被許小仙說得蠢蠢欲動。相識多年羅晴當然清楚許小仙的手藝是殺器級別的,光是想想那鍋腌篤鮮,羅晴就要流出口水來。她在電話那頭克制了一下自己,咽下口水惡狠狠的對着許小仙說:“你這麽好的手藝不讓男人吃到簡直是暴殄天物!!”

“怎麽會不讓男人吃到呢,我爸哪次少吃了。”許小仙終于恢複了走路的能力,一邊優哉游哉的講電話一邊慢慢往前走,“而且我辛辛苦苦做的,當然要我自己和我爸媽先好好享受。不認識的男人最好別吃。”

羅晴被她噎得說不出話,半晌才憋出來一句:“肥不死你!”

“哈哈!”這句話一般都是羅晴的紅娘熱線接近尾聲的信號,許小仙在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開心的同羅晴閑聊起有的沒的。她也不是不能理解閨蜜為自己着急的心情,自己長相和性格都不壞,也不是沒男生對自己有意思,但從高中開始許小仙就是一副鐵了心與羅曼蒂克絕緣的态度,“交朋友可以、談戀愛不行”幾乎成了她的人生鐵則。羅晴問過她好多次有沒有對哪個男生有意思、喜歡什麽樣類型的,許小仙的答案清一色就是兩個字:沒有。

許小仙是不能結婚的。這一點她自己和她的父母都相當清楚,所以許小仙從童年一來到這個城市開始就徹底斷絕了戀愛、交往這樣的念頭,沒有想法就沒有麻煩,自然也不會對誰想入非非,即使懵懵懂懂的少女時期有讓她心動的男生出現,那心動也只是一閃而過,瞬間就被不戀愛的念頭壓了下去。

本來就沒有什麽大不了。許小仙挂斷了和羅晴的電話,把手機放回包包裏,聳了聳肩。生理期期間的周末是屬于懶覺、美食和電視劇的,一想起屯了一整季沒看的下飯神器行屍走肉,許小仙就開始心癢癢。

和羅晴的電話打了十多分鐘,現在許小仙已經快要走到家了。小區的鐵門像是隔開兩個世界一樣,門外是熙熙攘攘的夜市街,門裏則是寂靜安然的住宅區。春夜讓人們在太陽落山之後也不用害怕寒涼刺骨,三三兩兩的出門閑逛着,而春季帶給城市的不光是漸漸熱鬧起來的夜晚。

還有日益增多、神出鬼沒般的流浪犬。許小仙在聽到低低的咕嚕聲從野狗的喉嚨裏發出來的時候就有些腿軟,她一向怕狗,更別提這種在只有一盞路燈閃啊閃、人影都見不到一個的晚上,和光聽得見聲音卻看不到在哪兒的狗來個親密邂逅了,她可一點也不想要這樣的邂逅。

真要命……許小仙把胸前的包包抱得更緊了點,仿佛那就是她的防身武器一樣。她一邊四下張望着一邊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心想沒多少路了,快點到家就好。

快點到家就好……快點到家就好……快點到家就好……這種願景如果在人倒黴的時候産生得過于強烈的話,往往會催生出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副作用。

比如現在,許小仙沒能成功的一路小跑跑回家,因為在她前面的道路上,出現了兩條結伴而來的流浪狗。

“汪!汪汪!”流浪狗對她叫着。許小仙立刻感覺出了一身的冷汗,腦袋也開始暈了起來。

低血糖、或者是血紅蛋白含量偏低的女性可能會很明白此時許小仙的狀況和感受。處在生理期中的女性本來就貧血,加上高強度工作了一天的許小仙到了現在快晚上九點的時間都沒吃晚飯,體力相當差。而較為紊亂的體內激素分泌又使得女性在這種時候極容易受煩躁、焦慮等等負面情緒的影響,驚吓也正在這種負面情緒的範疇之內。

“嗚嗷汪汪汪汪汪汪汪————”

兩條流浪狗更加逼近了無法動彈的許小仙。她眼前一陣發黑,感覺天旋地轉,連手裏抱着的包包掉了下來都沒辦法去拿。

她想這下完了,自己已經沒有力氣站立,也沒力氣保持清醒了。流浪狗攻擊、撕咬暈厥在地的人是可能性極大的正常反應,雖然一牆之隔的小區之外就是夜市,一定會很快有人發現自己的狀況,但被咬傷估計是難免的了。也不知是不是看她搖晃得十分厲害,覺得有機可乘,兩條流浪狗叫得愈發兇狠,簡直是朝着許小仙就撲了過來。這巨大的驚恐耗盡了許小仙最後的力氣,她身子一軟,放棄的閉上了眼睛。

而視線裏最後閃過的,是一雙幽幽泛着暗金色冷光的眼睛,這讓許小仙即将消失的意識微微一怔,也在那怔住的一秒鐘感受到了自己并沒摔倒在地地面上,而是被一個極大的力道撐住了身子。

之後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8號不更新了,有事。

Leave a Reply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