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跪在佛龛前的軟墊上,蘇宜姍不時偷偷捶着發麻的腿兒,低垂的臉蛋苦皺成一團,嘴裏還念念有詞。

她念的當然不是什麽佛號,而是抱怨與咒罵。

自從來到辛府,所有人都拿她跟夏宇威當敵人不說,這個辛老夫人故意每天都把她叫來佛堂折騰,不讓她跟夏宇威碰面。

掐指算一算,她已經近半個月沒見到夏宇威,也不曉得他應付得怎麽樣?有沒有在辛家這群豺狼虎豹面前露出馬腳,或是招來什麽懷疑……

唉,她想太多了,依那個男人足智多謀的能耐,辛家這幫人別被他算計就不錯了,哪輪得到辛家人來對付他。

蘇宜姍眼角一掀,瞟向跪在斜前方的辛老夫人,一雙秀眉蹙得更緊了。

驀地,佛堂外傳來下人的禀報聲:“老夫人,北康王府的王妃已經在偏廳候着。”

聞言,辛老夫人的身影總算動了,她讓丫鬟攙扶起身,身上還挂着一串琉璃佛珠,看上去聖嚴而不可侵犯。

但在蘇宜姍眼中看來,辛老夫人念佛是念心安的,她眼中并無仁慈,治理下人的手段甚是狠厲,丁點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敦厚慈祥。

“好了,回墨月軒去吧。”辛老夫人看也不看蘇宜姍一眼,落下了話便走。

蘇宜姍撐起了酸麻的膝蓋,捶了捶後腰,然後頓了一下,問向一旁怯生生的小丫鬟。“萱若,那個北康王府是什麽來歷?”

萱若縮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回答:“回主子的話,萱若不清楚。”

又是一問三不知。

為了防範她這個外人,辛老夫人特意派了一個剛買進辛府,啥也不懂的小丫頭來伺候她。

想來是擔心辛府裏的下人多嘴,恐會向她洩漏了什麽秘密。

盡管蘇宜姍心底也清楚自己是外人,可老是被當賊防,任誰都不好過。

“主子這是想去哪兒?”萱若一見她往反方向走,趕緊上前攔住。

“我想去找世豫。”蘇宜姍毫不避嫌地說道。

“庶公子他外出巡視了。”萱若急巴巴地說道。

“巡視?”為什麽她一點也不知情?蘇宜姍的胸口頓時有些發悶。

“聽說……辛老爺跟嫡少爺雙雙遭難後,辛家産業便沒人治理,這幾個月來出了很多亂子,庶公子回來之後,便着手處置了那些搗亂的工人,還換了一批新的管事……”驀然驚覺自己說了太多,萱若臉色一變,趕緊就此打住。“姑娘,其它的事,小的就不清楚了。”

“你不是不清楚,而是不敢說。”蘇宜姍嘆了口氣。

聞言,萱若縮了一下,露出膽怯的表情。

“沒關系,我去肅川閣等着。”蘇宜姍繞過了萱若,兀自往東跨院的方向走去。

萱若臉色發白,趕緊追上去。

“姑娘,東跨院那兒可不能随便去……”

聽見萱若開口閉口就是不可以、不能、不要,蘇宜姍胸中忽然燒起了一把火。

“為什麽我不能去?”她停下腳步,語氣還算平靜的問着萱若。

見主子這般嚴肅正經,萱若咬了咬唇,一臉懼怕的低下頭。

“還有,是誰要你喊我姑娘的?我是庶公子的妻子,你不該喊我姑娘。”

原先她還有些難以适從,畢竟要在外人面前與夏宇威假扮成夫妻,怎麽說都有些扭捏。

不過眼下,看着所有人都把她當作賊來防,就怕她把夏宇威拐走似的,她心裏實在憋屆,都快悶出病來。

這些人憑什麽拆散她跟夏宇威?暫且不提他們夫妻身份是假,再怎麽說,他們在這些辛家人面前,都已宣稱是合法夫妻,但辛家所有人卻不把她放在眼底,未免也太欺負人了。

“主子莫氣,是上頭交代下來,要大夥兒都管主子喊姑娘。”膽小的萱若說這話時,眼裏已有淚水在打轉兒。

蘇宜姍不想當壞人,努力緩和語氣問道:“上頭指的是老夫人嗎?”

萱若不說話了。

蘇宜姍當她是默認,又說:“除了喊我姑娘,上頭還吩咐了什麽?”

萱若還是不吭聲。

蘇宜姍知道想從她嘴裏問出事兒,恐怕是不大可能了,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朝大門方向走去。

萱若又急急跟上去,焦急地追問:“姑娘這是打算去哪兒?”

“離開辛家。”

“離開?!姑娘萬萬不可,老夫人有交代……”

蘇宜姍撇過臉,水眸圓瞪,一臉憋怒的問:“交代什麽?是不是交代我除了佛堂哪裏也不能去?”

萱若嗫嚅着:“姑娘怎麽會知道……”

“我受夠了,我不是辛府的人,辛府不該這樣拘着我,還故意不讓我見世豫。”

說罷,蘇宜姍甩頭就走,不理會一路上迎面而來的辛府下人,就這麽出了辛府大門。

“姑娘!姑娘,您別走了,我們快回去吧。”萱若急得快哭出來。

“我要去見世豫,你肯定知道辛家的商號在哪兒,帶我去。”蘇宜姍冷靜的提出要求。

萱若眼中噙着淚水,一個勁兒的搖着頭。

見狀,蘇宜姍不由得雙手撫額,一臉懊惱的呻吟。偏偏派了一個無辜的小丫鬟給她,弄得她好像是古裝劇裏蠻橫不講理的女主子。

“好了,你回去吧,我自個兒去找。”蘇宜姍放棄了,她可不想被當成壞人。

“可是……”萱若頓時慌了。

蘇宜姍不理她,迳自往熱鬧的大街走去。

坦白說,這裏人生地不熱的,她連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要上哪兒找夏宇威?

在京城熱鬧的街道上停下來,蘇宜姍茫然地左顧右盼。

對了,辛家怎麽說也是魏國出了名的名門世家,找個人來問問,總會有人知道辛家商號在哪兒,到了商號之後,要找到夏宇威應該也不是難事。

思及此,蘇宜姍正想攔個人來問,冷不防地後背遭人輕拍一下。

她一怔,轉過身,對上一張白皙英俊的男子面孔。

“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男子一身魏人衣着的墨色滾狐毛錦袍,腰間纏着一對如意玉佩,看上去非富即貫。

“我……我迷路了。”蘇宜姍眨了眨眼,據實以告。

可話剛說完,她忽然想起,這裏可不像現代,男女能随意交談,這些古人的觀念相當守舊,特別是對已婚婦女,要求就格外嚴苛。

雖說她與夏宇威只是假扮的夫妻,但是辛家怎麽說都是家大業大的名門世家,這些辛家女人又千方百計的想找她麻煩,她可不能掉以輕心。

思及此處,蘇宜姍心裏頓時七上八下,轉身就想走。

望着那抹不說一句話扭頭就走的嬌小身影,岑宇峰臉上露出饒富興味的笑,不理會貼身随從的勸阻,他立刻追上前。

蘇宜姍見對方特地追上來,心中頓時起了戒備。

她板起臉孔,冷冷地說:“免了吧!我自個兒能找路,不需要你來指點。”

“姑娘,你未免也太不長眼了,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跟我家少爺說話。”跟在岑宇峰身旁的随從忍不住出聲指責。

“阿寶,不得無禮。”岑宇峰輕斥随從。

見對方還帶着随從,一身穿戴價值不凡,看來來頭不小,蘇宜姍這才有了警戒心,決定少跟對方有牽扯。

“對不住,我不是魏國人,我不認識這裏的人。”蘇宜姍客氣有禮的說道。

“原來姑娘不是魏國人,難怪我覺得姑娘特別不一樣。”岑宇峰朝她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

“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我得走了。”蘇宜姍冷淡地說道。

“姑娘不是迷路了?要不讓我來幫姑娘帶路?”岑宇峰熱心地提議。

“不必了,非親非故,我還是自個兒找路吧。”

“姑娘莫要客氣,在下是岑宇峰,在京城裏是有頭有臉的人,絕對不是什麽壞人。”岑宇峰大器的報上名號,言談之間頗有幾分自傲。

蘇宜姍也沒想這麽多,态度敷衍的說:“我叫宜姍。”

“宜姍?姑娘沒有姓氏?”岑宇峰一臉困惑。

“沒有。”她連解釋都懶,

“姑娘準備上哪兒?”岑宇峰到底是名門公子,即便對方語氣不善,他依然保持風度與耐心。

“我要去辛家的商號,”她直截了當的說道。

“辛家?”岑宇峰怔了下,又問:“辛家有很多商號,不知姑娘要去哪一間?”

“能找得到辛世豫的那一間。”

聞言,岑宇峰着實一愣。

那辛世豫可是近來京城裏最火紅的人物,原本只是個不受待見又逃家多年的庶子,不想辛家這一出事,倒給了他一個翻身的機會。

據說,辛世豫回到辛家之後,不只擺平了辛家産業的一堆麻煩,還重新翻查了許多爛帳,讓那些想趁虛而入的京城商人都吃了悶虧。

如今辛世豫此號人物在京城,可是被衆人傳得沸沸揚揚,所有人都好奇他這些年的經歷,争相想一睹他的模樣。

“敢問姑娘與辛家公子是什麽關系?”岑宇峰好奇地問。

“我是他的媳婦兒。”蘇宜姍不假思索地回答。

“媳婦兒?!”一旁的阿寶啧笑。“姑娘,就憑你這副德行?”

“阿寶。”岑宇峰冷橫随從一眼。

“小的知錯。”阿寶憋着笑退開。

那是什麽态度啊!蘇宜姍氣炸了,臉色微微赧紅。

岑宇峰委婉的說:“姑娘,辛家公子如今在京城也是風雲人物,倒也沒聽說過他有媳婦。”

蘇宜姍聞言驚詫不已。沒想到辛家上下瞞得滴水不漏,整座京城居然沒人知道她的存在,看來那個辛老夫人是不打算承認她跟夏宇威的關系。

莫名地,一股挾帶委屈的怒氣湧上心頭,這時的蘇宜姍,早已忘了她與夏宇威本就是假扮夫妻的關系。

“我說錯了,不是媳婦,而是快過門的媳婦。”她不得不替自己找臺階下。

“少爺,我看這位姑娘神智有些不清,我們還是……”

聽見阿寶挨近岑宇峰身旁說着悄悄話,蘇宜姍當下又氣又惱。

“看來我還是自個兒去找,不勞煩岑公子了。”她冷淡的福了個身,轉身就走。

“宜姍姑娘,你別走,無論如何,還是讓在下帶着你找人,京城這麽大,你要是迷了路,碰上壞人那可就不好了。”

見他這般好禮,蘇宜姍也不好拒絕,只好應允了。“那就勞煩公子了。”

“不過,姑娘未曾來過魏國,應當對這裏的風俗民情很好奇,不如這樣,我先帶姑娘到熱鬧的大街走走,讓姑娘對這裏熟悉一些。”

這個男人擺明了是想搭讪!身為現代人,蘇宜姍怎可能看不透岑宇峰的意圖。

她本想一口回絕,可轉念一想,這倒也是個好機會,難得她溜出辛府,不如趁此機會把魏國的京城弄熟,以防日後有個萬一。

心思底定,蘇宜姍笑了笑。“公子說得對,難得來一遭魏國,自然得多熟悉一下,那就有勞公子幫忙指引帶路。”

看着那朵明媚的笑花在她臉蛋上綻放,岑宇峰一時看得竟有些入迷。

她肯定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但她眉眼之間,自有一股特殊的氣質,與其它女子都不一樣,許是這樣,方才在酒館二樓的窗口看見她時,他便移不開眼。

察覺岑宇峰的目光異常灼熱,蘇宜姍不由得低咳了一聲。

岑宇峰這才回過神,嘴角含笑的作了個手勢。“姑娘請。”

蘇宜姍對他淡淡一笑,旋即不自在的別過臉,拘謹的往前走。

“少爺,您不會是真要帶着那姑娘去找辛世豫吧?”阿寶很是錯愕。

“是又如何?”

“可是您跟辛家……”

“這個姑娘很有趣,比我娘想塞給我的那些郡主小姐都有趣,我寧可陪她到處轉悠,也不要再被那些莺莺燕燕糾纏。”

說罷,岑家那個最俊美非凡的嫡公子轉身追了上去,留下在原地愁眉苦臉的阿寶。

“少爺,您這花心的壞毛病幾時才能改改?”阿寶哀嘆。

軟轎一抵達辛府門口時,天色已昏黑,門前的燈籠已經點上,守門的下人不敢怠慢,立刻出來迎接新任家主。

管事下了馬,撥開錦簾,夏宇威手裏捧着幾卷冊子,慢條斯理的出了軟轎。

一襲墨黑滾白毛的披風将他昂長的身形點綴得更加挺拔,底下那件藏青色繡淡菊的錦袍,完全是按照他的身長體型裁制,彰顯那一身出類拔萃的高貴氣質。

沒有人知道,那個昔日懦弱退縮的辛家庶子,何以多年後搖身一變成了這樣一個貴氣天生的驕子,他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個謎,短短半個月便讓京城的人都不敢小觎。

自從辛家的男人慘遭土匪殺害後,昔日那些與辛家交情好的京城富商名流,便一個個疏離,有生意上往來的,便是追讨着要貨款,半點寬限都不給,很不給情面。

盡管辛家家底豐厚,可被這些人這樣窮追猛打的讨款,總是面上無光,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辛家有困難了。

其實,商場本就冷酷無情,外人一看辛家沒了男丁,一群女眷又成不了氣候,自然認定辛家離衰敗不遠,誰曉得辛家竟然無端冒出了個庶子,而這個庶子連家主的位子都還沒坐熱,便大刀闊斧的重整辛家,盡掃辛家這段日子受的窩囊氣。

如今,辛世豫在辛家坐實了家主的位子,那些原先不看好他,甚至盤算着把他拉下來的辛家人,眼下部不敢輕舉妄動。

“公子辛苦了。公子是要先稍事休息,還是擺膳呢?”府裏的管事躬身出來迎接,後頭還跟着一群奴仆,場面很是浩大。

只是夏宇威早看慣了這些排場,過去在二十一世紀,他看過的風浪可更多,這些古人還算不上什麽。

夏宇威也不看那些人一眼,兀自翻着手裏的賬冊往裏走,行過穿堂時,驀然收步。

“公子?”随伺在候的春生跟着懸高了心。

“這些天忙着整頓,好像冷落了我的媳婦兒。”夏宇威自嘲地勾起笑。

聞言,春生明顯抖了一下,而夏宇威自然沒将他的反應落下。

其實他早就發現,辛老夫人刻意不讓他與蘇宜姍碰面,千方百計的錯開他們,要不就是故意找名門世家的貴女來辛家作客,這些女子總會“不經意”地來到肅川閣與他“不期而遇”。

可這些事他并沒放在心上,因為他很清楚他的心擺在誰的身上,這輩子都不可能改變。

再加上,他對辛家起了莫大的興趣,又發現辛堯與辛世昌的死因可疑,所以他暫時沒把心思擺在對付辛老夫人上,任由那個無聊的老太婆動手腳。

盡管每晚他都會派春生去墨月軒探視,春生也沒這個膽量欺騙他,現在想來,他似乎有些忽略了那丫頭。

“春生,把宜姍找來,今晚我要跟她一起用膳。”

“公子,老夫人有令,在公子與姑娘重新置辦婚禮之前,公子與姑娘最好不要單獨相處,以免壞了兩人的名聲。”

夏宇威不以為然的笑嗤:“奶奶說的是什麽話,我跟宜姍在大晉早已經是結發夫妻,若不是礙于辛家家規,我倆早應該同房而寝。”

“公子,這是老夫人……”

“罷了,我直接去墨月軒。”

語落,也不待春生做出反應,夏宇威朝着西跨院的方向走去。

行經游廊時,正好迎面走來剛哭過的萱若,夏宇威立刻喊住她。“你就是伺候宜姍的丫鬟?”

萱若一擡頭就對上高大俊雅的夏宇威,登時羞紅了臉兒。“公子安。”

“宜姍呢?”夏宇威問道。

“回公子的話,姑娘她……她……”

見萱若支支吾吾,夏宇威心下一凜,原先含笑的眸光轉為淩厲。“說,她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姑娘午起之後便跟着老夫人一起念佛,念完佛之後便說要去找公子,奴婢勸過姑娘,可姑娘不聽,還不讓奴婢跟着,就一個人離開了辛府……”

“胡鬧!”夏宇威這聲低沉的喝斥,霎時傳遍了游廊。

附近行經的下人紛紛停下腳步,面面相觑的朝這方看來。

萱若抖得更厲害了,當場就跪了下來。“公子饒命,公子饒命!”

“宜姍對魏國人生地不熟,她一個人出府,居然也沒人跟着,萬一她迷了路或是碰上壞人,誰來負責?”夏宇威俊臉鐵青的痛斥。

“公子,要不小的這就派人出去……”

不等春生把話說完,夏宇威轉身就往大門走,同時命令管事即刻備馬。

“公子,您才剛回府,連一口茶都還沒喝,找宜姍姑娘的事還是交給小的來就好……”

“住口。”夏宇威冷眼一掃,登時吓得春生臉色發白。

“公子,馬已經備好了。”管事打着燈前來通報。

夏宇威快步走出了辛府大門,正要跨上馬背時,一輛紅絨寶蓋馬車直朝辛府而來,在他眯起眼端詳之時,馬夫已将馬車停下來。

“公子,那是岑家的馬車。”春生認得那輛馬車,立刻低聲禀報。

夏宇威可沒心情管這些,管他是岑家還是陳家,什麽都好……

驀地,夏宇威眸光一凜,停住了甩馬鞭的動作。

前方那個被人扶下馬車的嬌小身影,不正是他擔憂的某個丫頭嗎?

見狀,夏宇威将馬鞭往春生那頭一扔,躍下了馬背,筆直的朝蘇宜姍走去。

“你去了哪裏?你曉不曉得我很擔心你?”夏宇威眼中只有蘇宜姍,全然視旁人如無物。

蘇宜姍一見他就來氣,故意別開了臉。“辛少爺忙得分身乏術,哪裏還有心情關心我這個外人。”

察覺她在生悶氣,夏宇威皺起眉頭,正想問個清楚,不想眼角餘光一瞥,愣住。

岑宇峰朝着夏宇威的瞪視露出笑容,溫文有禮的打了聲招呼:“這位想必就是辛家庶公子,久仰了,在下是京城岑家的岑宇峰。”

夏宇威沒理會岑宇峰,兀自轉向蘇宜姍,寒着臉責問:“你一整天都跟這個男人在一起?”

聞言,蘇宜姍立刻漲紅了臉,“那是因為我迷了路,正好碰見這位岑公子,他好心幫我領路……”

“那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麽你會坐他的馬車回來?”夏宇威的臉色更沉了。

蘇宜姍被質問得莫名其妙,當下水眸圓瞪,氣得不輕,礙于有外人在場,她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出府是為了找你,結果我迷了路,岑公子好心帶我逛京城,後來我們去辛家商號找你時,你已經不在那兒了。”

見他們兩人互動親昵,岑宇峰心底打了個突,他面上不動聲色的笑了笑,朝着夏宇威問道:“是我提議帶宜姍去京城走走,讓她多熟悉一下魏國的風俗民情,辛公子莫要責怪宜姍。”

宜姍?聽見岑宇峰喊得這般親熱,夏宇威一把火在胸中燒得忒旺。

“岑公子難道不知宜姍是我的妻子?岑公子與我的妻子共乘一輛馬車,于禮不合,還請岑公子往後莫要再毀我妻子的聲譽。”

岑宇峰心下詫異。“宜姍真的是你的妻子?”

夏宇威正要回答時,冷不防地被蘇宜姍搶了個快:“別聽他胡說,我們根本還沒拜堂呢。”

說罷,她眼角一橫,怒瞪了夏宇威一眼。

夏宇威可沒打算讓她,他臉色發寒,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拉進自己懷裏。

蘇宜姍不甘心,想着要掙紮,不想夏宇威另一只手臂圈上她的腰身,蜘蛛捕蝶似的将她緊緊箍在懷裏。

“我們先前已在大晉拜過堂,只是回來魏國,礙于家規還得重新置辦婚禮。”夏宇威冷冷說道。

“你們在大晉拜過堂?”岑宇峰臉上難掩失望。

蘇宜姍鬼使神差的蹦出一句:“拜過堂,但是還沒同房。”

聞言,夏宇威別過臉,狠狠瞪了她一記。

蘇宜姍可沒在怕他,佯裝若無其事的對着岑宇峰微笑。

見她笑,岑宇峰也跟着笑。“原來是這樣,莫怪外人都不知道辛公子回魏國時還帶了個媳婦回來。”

“什麽媳婦兒啊,其實也不知道這親事能不能成……”

蘇宜姍的話還沒完,夏宇威整張俊臉已經陰沉得駭人,他拉起蘇宜姍的手轉頭就走,連聲客套的道別都沒說。

岑宇峰登時愣在原地,随從阿寶也張大了嘴。

“岑少爺,真是對不住,我們家公子剛忙完公事回府,心情不大好,所以……還請多多擔待。”春生連忙出面打圓場。

阿寶氣憤地嚷道:“這是什麽态度呀?我們家少爺是何許人也,他竟然敢這樣嚣張……”

“岑少爺,對不住,真的是對不住,我們家庶公子去了大晉這麽多年,怕是忘了辛家的禮儀,才會這般失禮。”春生不停地道歉。

倒是岑宇峰從頭到尾沒說話,只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一雙眼直瞅着辛府門口,久久沒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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