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根本不做理會。
荀彧知其意,起身道:“二位将軍所言謬矣!”
“軍師說我二人所言有誤,不知道哪裏錯了啊?”夏侯惇嘴角泛起危險的弧度,看着荀彧并沒有太多的恭敬,甚至有不少不滿。
荀彧恍若未覺,只是解釋道:“博望坡的伏擊,多半出自襄陽,而且出此下策之人,很可能就是之前聽聞的那個單福。”末了,又轉向曹操,道:“丞相,不知可有單福的消息?”
曹操點頭道:“聽聞此人姓徐,名庶。”
“是他?”
曹操聽着荀彧驚疑的語氣,不由問道:“怎麽?熟人?不知可有讓其為陛下效命的可能?”
“乃彧之舊識。”
荀彧接着又道:“此人早年任俠放蕩,若非其母,不知死了多久了。十多年前,他突然沒了蹤跡,還以為早已客死他鄉,如今看來,卻是潛心修學去了。當初叔父還曾說過此人天慧,若是栽培得當,不下良平,如今看來,叔父所言不差啊!”
又沉吟了一下,道:“此人至孝,若要讓其為陛下效命,當從其母下手。”
“好!”曹操大喜,問道,“不知其母家住何方?”
荀彧遂将徐庶老家所在告于曹操,曹操着人請徐母前往許昌安置。在場衆人對于這種做法沒有半點表示,就連荀彧也是如此,由此可見,此舉或許乃是常态。
随後,衆人又是一通言語,均表示支持曹操接受張繡的投效,畢竟之前曹操就已經暗示了,也就夏侯惇和曹仁氣急之下沒有聽出來罷了,或者聽出來了,但心頭有氣。
“那張繡的降書本相就接下了!”曹操一副盛情難卻的模樣說道。
曹操自引大軍越過博望城,命後軍于禁屯駐博望,防備張繡詐降。
曹操方至完成,張繡大開宛城城門,自着錦衣,奉印出城,親自相迎。曹操感受到了張繡的真誠,只帶許褚以及衆親兵,與衆将一道入城,接受了張繡的投效。
張繡自是大喜,邀曹操上座,自坐下首,大開宴席。
曹操感其誠,當即宣布任命張繡為揚威将軍。
雖然僅僅是雜號将軍,但是張繡經賈诩開解,早已有準備,甚是歡喜的接下了。
酒過三巡,曹操的老毛病突然犯了,醉醺醺的對張繡問道:“聽聞爾叔母乃世間絕色,不知今在何處?可否一見?”
張繡聞言羞怒不已,但被一旁的賈诩勸說,方才只是悶聲回道:“叔母抱恙,恐難與丞相一見。”
曹操醉意已濃,哪注意到這些,又道:“無妨,本相也時有痛風,所以自有禦醫随軍,将軍不若請出一見,本相自着禦醫斟酌,也好早日康複。”
“如此,多謝丞相!”張繡吃了個啞巴虧,卻也只能咽下,着人去将叔母請來。
不多時,張繡叔母到來。曹操雖醉,但眼睛卻是好使,見得張繡叔母之顏,當即移不開眼睛,道:“果真世間絕色也!今本相府中空虛,尚請屈就。”
張繡頓時大怒,賈诩卻拉着他,指了指曹操身後一将。張繡見其身材魁梧,又雙目環睜,似有精光在其間流轉,左手按刀,時有出鞘之意,頓時猶如一盆涼水澆下,醉意醒了大半。
曹操也不管張繡有何反應,當即起身拉着張繡叔母就離了席間,去了後院。曹操離開,衆人也不再繼續,随後不久便散去。
張繡送走衆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将手中的酒杯砸在了地上,又将桌子掀翻了幾個。賈诩倍覺不妥,阻攔道:“将軍莫不是想要激怒曹丞相?”
“曹賊如此辱繡!繡若是再無表示,當為世人恥笑!”張繡想到自家叔母離開時的驚愕,心中羞怒愈甚。
說起來,張繡之父去世得早,得張濟養育才有如今地位,是以張繡将張濟看做自己的父親,其妻自然也視作自家母親。也正是因此,張繡在宛城立足,也不曾将其叔母抛卻,而是如母親那般帶在身邊,每日早晚請安,可謂是分外孝順。
或許,這就是賈诩選擇張繡的又一原因。
聽得張繡之餘,賈诩也對曹操的舉動搖頭不語,但還是勸道:“将軍剛投效于丞相,難道現在就要反乎?若是這般,叫天下人如何看待将軍的反複?将來還有何人願意接納将軍?難道是要走上董卓舊路?”
“曹賊如此辱繡,繡絕不甘休!”
張繡卻已打定主意,然後又看着賈诩正色道:“繡自知才能不足,不是成就大事那般人,但是若連自己家人都無法保護,與禽獸何異?今曹賊如此行徑,以繡觀之,雖勢大,但不久之後必為明公所敗,軍師不若與繡一道除了曹賊,然後以此投效于明公麾下!”
賈诩沒有想到張繡竟有此見識,不由沉默了下來,仔細盤算起其中利弊。許久,在張繡期盼的目光下,賈诩搖搖頭道:“将軍想法雖好,但方才丞相身後之人将軍也應該看到了,其武勇或将尚在将軍之上,是以除掉丞相的可能太小,若是将軍當真有投效明公之心,不如趁衆人醉酒,領心腹之人于夜半出城,向北而去。”
“不成!”張繡想到之前那個魁梧的身影,也明白自己現在醉意不輕的情況下別說力敵了,恐怕都撐不了幾招就會成為刀下亡魂,但他還是拼命搖頭,道,“叔母為曹賊所攝,繡斷不能輕易抛棄。”
賈诩雖然另有打算,但對張繡此舉甚是敬服,是以言道……
夜色漸漸濃郁。
“什麽人?”
曹操睡下後,許褚執刀守在門外,聽到院外突然響起的聲音,面色一冷,朝左右吩咐道:“小心戒備,本将出去看看。”
“是,将軍。”
許褚到得門外,見門外除了手下的親兵,尚有三五其他人,心中警惕愈甚。仔細一瞧,許褚發現他們和之前所見張繡府中下人所穿衣服分毫不差,便道:“爾等前來所為何事?”
其中一人道:“回這位将軍的話,我等奉老爺之命,前來送些吃食與諸位大人。”
“嗯?”
許褚心下覺得奇怪,先前見張繡神色,似有惱怒,現在會好心送吃的過來?當即拒絕道:“你們速速離開,否則立斬不赦!”
“啊?是、是、是……”
這幾人似是被吓到了,端着肉食、美酒就急忙跑開了。
“哼!”
許褚見此冷哼一聲,道:“你們都小心點兒!”
說完,許褚不管手下人是否有不滿,轉身又進了小院。
夜漸漸的過去,眼看着要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許褚也覺得有些乏了,到底是有一天一夜沒有合過眼了,難免如此。
恰在此時,張繡發動叛亂,先是射殺了守在屋外的曹操親兵,然後又向院內殺去。卻為許褚所阻,被斬了好些人,又聽到不遠處的動靜,張繡知道果如賈诩所言,事不可違,立即撤走。
接着,城內各處燃起大火,騷亂四起。
此時曹操已經被驚醒,忙道:“仲康何在?”
“許褚在此!”
“發生了何事?”
“張繡複反!”
“什麽?此僚竟敢如此?”曹操驚問。
許褚許是心頭在诽腹,竟是沒有答話。曹操酒意尚未散去,也沒有覺得有何不妥,當即起身穿好衣袍就要離開,卻又見床榻之上尚有人,又趕緊将其叫醒,然後帶着一道離開。
由此可見,曹某人雖然那啥,但也不像有些人那個啥啥啥的。
跑出府,彙合了夏侯惇等人,合力向外殺去,城內是不能待了。這個時候曹操也知道了身旁女人的身份,總算是明白了張繡為何會反,向來不會後悔的曹某人也不由有些尴尬。
艱難逃出城,曹操也沒有心思尋張繡麻煩,這會兒仍是醉得不輕,彙合城外見勢不對,前來接應的大軍,徑直回返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