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挹王頓時一噎,臉色漲得通紅。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被呵斥,婁挹王真的是惱了。
尉仇臺見情勢有往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忙道:“公孫将軍,你既然願意讓出一半高句麗,想來也是不願意動手的,既然如此,本王有一個提議,不知将軍可願一聽?”
公孫度這個時候有些回過味來了,婁挹王哪裏是傻啊,分明是兩個老家夥一唱一和,一個黑臉,一個白臉,把他當猴耍呢!呵呵!
公孫度心底冷笑一聲,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尉仇臺已經得到滿意的答複,自然也不生氣,面上甚至泛起了絲絲笑意,雖然不是特別明顯,但眼尖的公孫度還是能看出來的,就連婁挹王也是如此。這讓公孫度越發的肯定先前二人是在唱雙簧,心底的冷意愈甚:呵!一時的利益就讓你們滿足了,咱們走着瞧吧!
“本王提議,我扶餘,以及婁挹,還有将軍的遼東,能暫時結為盟友,相互幫助,如何?”尉仇臺一臉的智珠在握,看着公孫度信誓旦旦的說道。
“呵?這會兒不怕鮮卑?不怕檀石槐了?”公孫度笑眯眯的說道,絲毫不見嘲諷的意味,但只要不是傻的,都能聽出那直透诽腹的諷意。
婁挹王這次罕見的沒有發怒,尉仇臺面色一僵,道:“将軍到底有什麽要求不妨說來聽聽!”
“哈哈!果然不愧是老狐貍,厲害,厲害!一眼就發現了本将的真實想法,真實厲害啊!”
面對公孫度的誇贊,尉仇臺沒有半點自得,就這麽淡淡的看着公孫度。
見沒人上當,公孫度也不尴尬,神色一正,道:“這次圍攻遼東,是誰給你們傳的命令?”
不等尉仇臺回話,公孫度又道:“不要說不知道,本将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尉仇臺面色一滞,顯然他還真就打算這麽說。
轉瞬,尉仇臺面色恢複自然,道:“和連!”
“嗯!”公孫度對這個答案早有所料,是以并不意外,如今這麽問,也不過是想再确定一下罷了。
“報~”
公孫度正欲再言,一名親兵突然奔至近前:“啓禀主公,後續的兵馬到了。”
“恩?”公孫度面色不變,道:“帶他們去南營安頓。”
“是,主公。”
親兵退走,公孫度看也不看尉仇臺和婁挹王那不斷變幻的面色,淡然道:“就這樣吧,你們的提議本将同意了。”
“不過,既然是暫時結盟,那就有個時間吧!”
公孫度說完,看向尉仇臺。
如果說是之前,尉仇臺恐怕是真的胸有成竹,現在麽,就有些忐忑了。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而是和婁挹王不斷用眼神交流,半晌才說道:“結盟嘛,自然是越久越好,五十年如何?”
“呵呵!”
公孫度哂笑道:“本将倒是能活五十年,你們呢?”
“五年!本将只給你們五年時間!”
公孫度說完,就站了起來,徑直離開了。
尉仇臺看着公孫度的背影有心說些什麽,但是最後還是一聲輕嘆,沉默了下來。
“我們也走吧,五年也夠了。”
婁挹王年紀要比尉仇臺小很多,原本此次結盟,他就不怎麽願意,想着和扶餘一道直接滅了公孫度,至不濟,也要将其趕回遼東,奈何尉仇臺不同意,只想着維持目前的局面。
孤掌難鳴,只能同意。現在情勢變化,五年倒也不錯,得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高句麗,也要時間消化。
尉仇臺點點頭,與婁挹王一道下了城牆,彙合了在城下的侍衛,方才離開。
不久,六萬大軍齊齊退走,剛才的“威風”算是白瞎了,公孫度根本瞧都不瞧一眼,反倒有開戰的想法。若沒有,為何會調兵前來增援呢?
兩天後。
公孫度留下三千步卒,率一千親兵回返遼東,其餘兵馬押送高句麗俘虜押後而行。
回到襄平,受到一衆文武,以及全城百姓的迎接。一番大肆慶祝之後,魏攸找了上來。
“主公!”
“嗯!最近可有什麽事情發生?”
“前兩天鮮卑大軍突然殺到房縣,接着不到一天,又退走了。”
“嗯?”
聽到這個消息,公孫度眼底閃過絲絲異色:看來尉仇臺他們是真的準備和鮮卑對抗了?呵呵,有意思!
“不用管他們,短時間內鮮卑應該是不會再向遼東動兵了。”
魏攸點點頭,接着又問道:“主公,不知那些高句麗俘虜如何安排?”
“之前不是說好了讓他們挖礦、修路的嗎?”公孫度聞言頗覺詫異,在數月之前定下襲殺高句麗的時候,就曾定下了抓到的俘虜用于挖礦和修路,之後視情況讓他們轉為普通百姓。
魏攸面色不變的回道:“那之前主公答應的那些人也這樣?”
這麽一說,公孫度才想起之前在丸都的時候,曾答應過朱達裏要給他們遼東百姓一樣的生活。
公孫度遲疑了一下,道:“主動投降的,就讓他們做個普通百姓吧!至于其他的,該挖礦挖礦,該修路的修路。”
“即便是這樣,現在離入冬也不遠了,到時候修路的俘虜怎麽辦?”
公孫度這才發覺,先前竟然忽略了冬天這個巨大的影響因素。怔了怔,然後問道:“清平有何建議?”
“屬下有三條建議供主公選擇。”
公孫度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明白魏攸此來是早有準備,點點頭,道:“說來聽聽。”
“其一,遼東人口激增,尤其是新生的幼兒比往年多了很多,去年有些家庭準備的材火不足以過冬,所以,可以分出一部分人砍材,待入冬以後,讓他們劈柴,以及販賣材火。”
“其二,屬下記得主公曾說過樂浪以南的海外仍有大片的領土,屬下以為可以将一部分俘虜分出去尋找樹木,或者到鲲鵬堡做普通船工,加快建造戰艦的速度,争取明年能對其出兵。”
“其三,欲要征伐一塊不熟悉的地方,必然會損失不小,屬下以為可以将部分俘虜挑出,單獨成軍,讓他們充作先鋒。”
魏攸說完,便喝起了茶。
公孫度細細思索半晌,發現魏攸看似給了三個建議,實際上只有一個,或者說頂多一個半。
船工,乃機密!
就連遼東的百姓都得仔細斟酌才能選入,更何況是這些俘虜了,首先就被排除。
其次就是砍材,不說遼東能需要多少,就說讓他們去砍材,還要派人看守,那還不如自己砍材呢!
剩下的就只有第三個選擇,讓他們當炮灰!
這樣做,好處很多。
一,修完路了,每日訓練都夠他們喝一壺的了,鬧事的精力自然沒有了;二,就是魏攸說的傷亡的問題了;三,遼東與高句麗的仇恨要遠超鮮卑和扶餘等族,此次抓到的俘虜太多,必然會引起種種矛盾,讓他們當炮灰,人一少,自然就能消除許多可能發生矛盾;四,這些高句麗人是真的俘虜,而不是投降的降兵,也就說是毫無忠誠度可言,若是能借此剪除一部分,必能予以其他高句麗人以警示;五,前車之鑒,可以給今後其他,如扶餘、婁挹、鮮卑等族樹立一個良好的榜樣。
而所說的半個,第一個,有一些可以采納,比如——劈柴!
冬天燒炕,自然是要木材才行,成塊的最好,自然就要有人劈柴了。如此,可以将木材弄回來,待入冬以後,無法修路了,讓他們之中的一部分去劈柴。畢竟不能全部都去當“炮灰”。也要讓人家能看到活路不是!
“船工就算了。讓他們做開路先鋒……還有劈柴好了!”
“是,主公!”魏攸對公孫度的決斷似是早有所料,沒有半點意外,聽完就直接應了下來。
随後,公孫度問起了其他事,諸如地窖挖掘得如何了,程普帶回來的種子是否都已經儲存好之類等等。
番薯一般在開春下雨之後進行種植,玉米稍晚,但現在已經是下半年,自然是不可能了。倒是這個馬鈴薯,公孫度記得一年可以種植兩季,一季和番薯的時節差不多,也稱夏馬鈴薯;另一季,則是秋收之後不久,稱為冬馬鈴薯,雖然相對夏馬鈴薯的口感要差很多,但是這個時候是考慮口感的時候嗎?
不過公孫度想到遼東冬天的情況,無奈一笑,放棄了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