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度剛趕到遼隊,扶餘和高句麗撤軍的消息幾乎同時抵達。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扶餘和高句麗得到鮮卑撤軍的消息,明白公孫度鐵定會率軍回援,是以,不想作為鮮卑的馬前卒的他們,也趕緊撤了。
不過,公孫度不知道的是,此次鮮卑撤離,格日多羅并未通知扶餘和高句麗,使得他們心中的不滿愈甚,或許下一次,他們會咬牙挺住,不接受鮮卑的威脅。況且,誰讓檀石槐親自出手,也落得大敗呢!如此說來,檀石槐的鮮卑也不是不可戰勝的。
不過,公孫度并未放緩回返襄平的速度,相反,反而增加了些許,因為他的目的并不是回襄平,亦不是為了打退襄平的高句麗大軍。
回到襄平,處理了近些時間積累的公務以後,公孫度又向魏攸交代了一番便再次啓程,向東而去。
然而,走了不到三百裏路,便被魏攸派來的傳訊兵追上。弄得公孫度還以為高句麗殺了個回馬槍,擔心守不住,需要回援呢。
“主公,魏郡丞請主公盡快回返襄平,說是程統領回來了!”傳訊兵恭敬的說道。
公孫度一呆,腦中極速思考這個“程統領”是何人,但想了一圈兒,似乎并沒有這個人。
“程……咦?難道是……”
公孫度驀然睜大了眼睛,閃過絲絲驚喜之色。然後毫不猶豫下令大軍就地駐紮,帶着重新補充至一千人的親兵隊回返襄平。
兩三個時辰後,公孫度回到了襄平,見魏攸在城門處迎接,面帶喜色,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可是程普回來了?”
魏攸點點頭,快速說道:“就在今天一早,主公離開不久,便有沓津的士兵來報,說是程普統領回來了,而且帶回了主公說的那些東西。不過——”
魏攸的面色陡然變得凝重。
公孫度喜色稍斂,道:“怎麽了?”
“好像還帶回了一些人,而且損失不小。”
“嗯?”公孫度眉頭一皺,帶回了一些人?什麽人?難道是那個什麽什麽人?帶回來幹嘛?
公孫度滿頭的問號,想不明白程普為何要帶回那個什麽什麽人。不過也沒有說什麽,只是說道:“清平,要不要一起過去看看?”
魏攸聞言想了想,搖頭道:“主公,高句麗剛退,眼下事情不少,主公又不在,屬下要是再離開,恐怕會出亂子,就不去了。”
公孫度點點頭,道:“既如此,那就辛苦清平了。某就不多呆了,現在便趕過去。”
說完,公孫度便翻身上馬,離開了。
魏攸沒有想到公孫度會如此幹脆,不由一怔。随即便回過神,見天色還早,便恭敬道:“屬下恭送主公!”
公孫度剛回襄平,又匆忙離去,向沓津疾行,同時倒也沒忘了傳令讓大軍不必等他,繼續前往西安平。
轉眼,兩天時間過去。
緊趕慢趕,公孫度終于抵達了沓津,并見到了聞訊前來迎接的拓跋義和程普。
“德謀,你……”
公孫度看着程普右臉上近乎從右耳直至嘴角的疤痕,心中頗覺不是滋味兒。原本的程普雖然算不上美男子,但常年習武的他,棱角分明,看上去給人一種剛毅、勇猛的感覺。現在這一道疤,卻顯得甚是兇猛,甚至是兇厲。
“辛苦你了,德謀!”
公孫度心底一嘆,眼角含淚,給了程普一個擁抱,在他耳旁輕聲道。
臉上的傷疤,已經有了兩三年時間,程普早已看開,但公孫度的舉動,卻也令他感動不已。
半晌。
公孫度松開雙手,程普當即後退半步,單膝點地,道:“主公,屬下未按時歸來,還請主公責罰!”
“責罰?”
公孫度一怔,接着扶起程普,猛烈搖頭道:“德謀遠征海外,危險重重,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甚至會丢掉性命,如此,何以能責罰!”
“況且,此次你回來的時間正好,又依照某的命令,帶回了足以挽救數萬萬的種子,當有大功,豈能責罰!”
“主公,屬下~”程普哽咽不能語。
士為知己者死!不外乎如此!不外乎如此啊!
“走、走、走,我們先進城再說。”公孫度見城門處因為他們的緣故,有不少百姓欲要進出城卻被攔下,忙催促道。
“是,主公。”程普發現了公孫度的目光,心中愈發的敬佩公孫度。
拓跋義沒有插嘴的機會,也沒有插嘴的想法,只是緊跟着往城內走去。
很快,公孫度等人進到了沓津軍營。拓跋義知道程普幾年未歸,必有要事禀報,是以向公孫度告罪一聲,然後便給黃敘等親兵安排房間去了。
“德謀,說說這次遠征海外具體情況!”公孫度絲毫沒有拐彎抹角的意思,徑直說了起來,接着又打趣道,“要知道,你這次可是差不多四年未歸,你家夫人可是問過了不知道多少遍,為此,清平可是向某抱怨了多次不該讓你們出去這麽長時間。還有你家那小子,呵呵,可是壯實得很!”
短短幾句話,說的程普忍不住流下了淚水。此次遠征海外,除了臉上的傷疤讓他難過以外,便只有家中的妻兒令他甚是挂念了。
公孫度見此,也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喝着茶水。
良久,程普抹了抹面上的淚痕,赧然道:“讓主公見笑了。”
“思念家人,此乃人之常情,哪有見笑一說。”公孫度擺了擺手,道,“況且,若非是某讓你遠征海外,也不會導致你與妻兒三四年不得見面,更是連個消息也沒法兒得到。說起來,倒是某深感慚愧啊!”
“這都是屬下應該做的,主公心裏裝的是天下百姓,乃是大義!屬下的家人,雖然數年未見,但現在不是回來了嗎,見面也快了。不過是小義罷了!”程普慌忙道。
“哈哈哈!德謀謬贊了!”公孫度倍覺欣慰。程普的話雖有拍馬屁的嫌疑,但過個幾年再看,便會明白,這根本算不上拍馬屁,甚至可以說僅此一件事,就足以讓公孫度青史留名。
随後,程普說起了此次遠征海外的詳情。
“主公,此行,屬下深覺慚愧啊!”
“雖然在東萊到遼東走過不少次,又有主公給予的地圖,但這次東進,卻仍是走了不少彎路,甚至在走錯了路,認錯了地方。我們走到這裏的時候,一度以為是已經到了目的地,結果走了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才發現,我們竟然是在圍着一個島嶼轉圈,浪費了半個月的時間。”
“發現走錯路之後,我們便繼續東進,磕磕絆絆走了約莫兩個月的時間,我們遇到了風暴,還好主公讓我們貼着海岸線走,才及時在風暴來臨之前靠岸躲避,要不然必然損失慘重,饒是如此,我們也有船只損壞……”
“前前後後,用了大約八九個月的時間,我們終于抵達了主公說的那個大陸,但我們靠岸在陸地上行進了十多天,都沒有碰到半個人影,又只好繼續沿着海岸線南下。”
“之後,每走十天半個月,我們都會靠岸補充淡水,同時深入內陸。如此,過了半年時間,我們才第一次碰上了人。不過礙于我們聽不懂他們說什麽,他們也聽不懂我們說什麽,雙方大戰了一場,将其擊退後,我們退到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