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和洛陽朝廷有何反應,公孫度不會去理會,也沒有閑情逸致去理會。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公孫度早在得到幽冥二隊彙報的前一天就接到了來襲魏攸的急報,只是朝廷來使的事情不處理好他心中不安,便沒有立即回返襄平。不過得到消息後,在次日,公孫度還是急忙趕了回來。
“到底是什麽事情竟然連清平你都無法決定,非要某親自決定不可?”
魏攸沒有理會公孫度的打趣,一臉凝重的說道:“主公,屬下覺得你還是先見一見程普統領的好。”
“嗯?”公孫度頓時明白此事多半和程普有關,只是為何會與他有關呢?
“他人在哪?”
魏攸道:“屬下讓他在偏廳等候。”
“嗯。”公孫度應了聲,對身側的親兵道,“去将程普統領帶到書房來。”
“是,主公。”
随後公孫度又讓親兵将一些換洗衣物之類送到自己的房間,方才與魏攸一道往書房行去。
不多時。
公孫度剛換好衣裳,房門外就傳來親兵的聲音:“主公,程普統領帶到。”
“是,主公。”
咯吱~
“罪将程普拜見主公!”
公孫度看着程普淩亂而又憔悴的面容,不由皺起了眉頭,掃了一眼魏攸,然後親自将其扶了起來:“有罪無罪等會再說,現在你先坐下,喝點水,穩穩心神。”
程普還待再言,公孫度卻沒有給他機會,徑直走到書桌後坐下。
“謝主公!”程普本以為自己這次犯下大錯,不被砍頭,也要被撤職,但現在自家主公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心底是既感動,又大松了一口氣。
“主公……”
魏攸卻覺得不妥,張嘴欲言,但公孫度眉頭一皺,以目光制止了他。
程普喝了兩口水,穩了穩心神,便開口道:“主公,今年由于鮮卑南侵冀州,糜家招募的百姓,以及逃難到東萊的百姓極多,有數十萬之數。”
公孫度點點頭道:“冀州之富饒冠絕天下,是以人口乃大漢十三州之最,有不下五百萬之數,即便有一半被鮮卑殺死或者逃進山林之中,仍有一半人逃難,或往兖豫二州,或往青徐二州,所以有糜家暗中招納,能有數十萬百姓到東萊也是能理解的。”
說完,公孫度皺起了眉頭,道:“突然湧入這麽多人,東萊太守不可能沒有察覺吧?”
言畢,目視程普。
程普忙回道:“沒錯,主公,東來太守确實曾過問此事,但好在糜家主及時出面,打點好了一切。”
“原來如此!”公孫度聞言恍然大悟,但眉頭依舊皺得緊緊的,“即便是這樣,東萊向來窮困,突然湧入這麽多人,不說治安問題,就說吃飯恐怕也不容易解決吧!”
程普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所以屬下擅自做主把他們都帶到了遼東。”
“什麽?”公孫度大驚,接着緩了緩神,盯着程普道,“這不可能啊,數十萬人,怎麽可能全部都運載過來?再說了,他們人呢?”
“屬下今年不是又接收一些戰艦嗎,加起來一次滿載的話,可以運輸七八萬人。”程普解釋道。
“那也不對啊!一次七八萬人,數十萬人,就算四十萬人,怎麽也得五六次吧?”公孫度驚訝不已,“哪有那麽多時間讓你接人,不說別的,這麽弄的話,可什麽都讓東萊太守知道了,他知道了可就等于朝廷知道了,若是這樣,你還是自刎謝罪吧!”
程普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解釋道:“主公,若真是暴露了,屬下萬死難辭其咎!”
“咦?你的意思是并未暴露?”
“是的,主公!”程普知道若是不解釋清楚,小命就保不住了,說得相當的快,“屬下也擔心會暴露,所以,屬下與糜家家主溝通後,将這些人分別帶到了六個靠近海邊的偏僻地點,又在一月之內将他們全部送到了黑山島,之後才有逐漸分批次送到沓津。”
“人呢?在哪兒?都帶回來了嗎?”公孫度坐不住了,長身而起,幾步來到程普身前,激動的說道。
魏攸一臉的複雜,在他看來,程普此舉雖不是以下犯上的大罪,但這擅作主張的罪名是怎麽也逃不了的,尤其是……
但看公孫度如斯激動,哪有追究的意思。
“罷了,無規矩無以成方圓。攸既以之為主,當盡臣事。”魏攸心中一嘆,決定等會好好勸上一勸。
程普一臉尴尬的說道:“他們現在有一半多人就在沓津,剩下的小半人在離沓津不遠的城隍島。”
公孫度沒有理會理會他的尴尬,在書房內來回踱步,思索了起來。
半晌。
“盡快将他們都帶回來,距離降雪的時節已經不遠了,務必要盡快将他們安排妥當。”公孫度沉聲道。打仗,除了衣甲器械以外,最重要的便是戰争潛力,只要人數足夠多,他都敢一挑四,直接對鮮卑、扶餘等四族用兵。哪像現在只能憋屈的困守遼東諸城。
“是,主公。屬下必定盡快将他們送到沓津。”程普激動不已,他感到了自家主公對這些百姓的重視。
“不,不要送到沓津,直接送他們到番汗和無慮二城。”公孫度擺手道。明年鮮卑來襲的可能性極大,不論是增加戰略縱深,還是為了提高實力,收複樂浪和帶方的時機已經到了。番汗和無慮,以及西安平便是前鋒。
“是,主公。”程普一怔,但還是應道。畢竟除了遠一點,其他的都一樣,也就多花些時間而已,要是換做陸路,或許時間還會更多。
事情似乎就此定下,魏攸适時插口道:“主公,屬下以為程普統領此舉不妥,不僅擅作主張,亦是累及遼東上百萬百姓。”
頓了頓,解釋道:“這數十萬人既是逃難而來,想必無有餘糧,尚需主公發放糧食才能存活至明年秋收。然而,如今遼東糧草已是不多,若是用之與這數十萬百姓活命,明年鮮卑來攻之際,何以供給軍士?”
公孫度本來還覺得魏攸太過斤斤計較,現在看來卻是着眼全局,考慮長遠。不由躬身一禮,道:“清平所言有理,是某孟浪了!”
魏攸慌忙道:“主公萬萬不可如此,此不過清平分內之事,萬萬當不得主公一禮!”
公孫度倒是沒有覺得有什麽當不得的,只是魏攸一臉的誠惶誠恐,心裏一嘆,只能說道:“辛苦清平了。”
旋即陷入了沉思,魏攸見此也不好再說什麽。
公孫度思索間,才完完全全明白,這個時代有他自己已經成型的處理方式,不能按照他原本的,固有的方式來處理。以前倒還好,但是這個事情明顯是不行的。不過要完全放棄,他又心有不甘。只不過得慢慢來,至少現在得做出極大的讓步才行。
思索良久,公孫度有了決斷,道:“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德謀此舉卻是極好,算得上有功。”
“故,程普有功,當賞千金,加官進爵!”
“然而,第一次返回沓津之後,卻沒有及時禀報,當屬知道情不報之罪。之後又屢次不報,罪加一等!又遼東地小財寡,突然增加數十萬人,負擔甚重,打亂了計劃,兼有擾亂穩定之嫌,時逢亂局,影響難以估量,罪加二等!”
“故,程普有罪,當罰!沒收千金家財,又削官丢爵,貶為水軍都伯,但鑒于軍中無人擅長水戰,故程普暫代水軍統領,望能早立新功,官複原職。”
“如此,程普你可服?”
言畢,公孫度又對魏攸道:“清平以為如何?”
“屬下拜服!”程普也發現自己确實有大錯,就算是被砍了腦袋也是正常,現在不僅保得一名,更有官複原職的希望,欣喜不已得很,不過也沒有得意忘形,“屬下謝過主公饒命之恩!”
公孫度點點頭,看向魏攸。
魏攸見此,心底感到無奈,卻也明白這樣處置無疑是最佳的選擇。要讓那數十萬百姓回東萊,不說暴露遼東能和中原聯系的機密,恐怕很多人都活不過今年,被活活餓死。
“主公處事公允,屬下敬服!”
“哈哈哈,好!”公孫度大喜,“如此,程普你還不趕緊按某的吩咐去辦!”
程普一愣,随即便明白過來,忙道:“是,主公。”說完,便退了出去。
“此事,除了清平,已無其他人能既讓這數十萬人衣食無憂,又不影響遼東的穩定。”公孫度誠懇道,“清平,這數十萬人某志在必得,不知清平可願助某?”
魏攸拜道:“屬下敢不從命!”
“如此,就有勞清平了!”公孫度拍着魏攸的肩膀,甚是親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