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咋起,驚濤滾滾。
大地方今開始回暖,大部分人還在抖抖索索的取暖,檀石槐突然率兵八萬自雁門南下,長驅直入,接連擊破孟縣、狼孟、陽曲,直逼太原郡郡治晉陽。
八萬鮮卑雄兵立于晉陽城外,并未立即攻城,而是派人叫戰,意圖不戰而屈人之兵。
時任太原郡太守的刑紀憂心忡忡的趕往刺史府,欲與現任并州刺史張懿商議。
方至刺史府府門外,刑紀見到張懿正欲出門,忙拱手道:“刺史大人!”
張懿腳下絲毫不停,沒給刑紀多說的機會,直接道:“不用多說,先上城門樓看看具體情況。”
“是,大人!”刑紀也不多言,應了聲,就招呼部曲緊跟其後,一道往北城門趕去。
張懿被任命為并州刺史時間并不長,也就數月時間,俸祿六百石。
刑紀在任時間則已有數年,俸祿為比兩千石。按理說官級還在張懿之上,但是來敵可是兇猛無敵的鮮卑,刑紀已經被吓破了膽,又因為張懿在士林聲名卓著,算是他的前輩,是以,他才會在張懿面前放低姿态。
刑紀甚至想着有張懿頂在前邊,就算是晉陽被破,到時候也頂多是花錢免災。
他卻忘了一件事,晉陽若是被破,他首先得逃掉性命,才能免除罪責,問題是,面對來如風,去如電的鮮卑騎兵,他能逃掉嗎?又能往哪裏逃呢?
很快,來到城門樓。
張懿見鮮卑仍在搦戰,尚未有攻城的跡象,不由松了口氣。然後迅速來到城牆垛口,悄悄向外看去。
刑紀将張懿竟然将他晾在一邊,心中不由大怒,要知道刺史往大了講,負責一州的政事,而太守則署理一郡的軍政,是一郡真正的管理者。
但刑紀看着面色惶然的守軍還是壓下了心頭的怒火,輕哼一聲,也不管張懿是否聽到,移步來到另一個垛口,觀看城外的鮮卑大軍。
“這……這……這麽多人?”刑紀這一看可不得了,差點兒被吓尿。
城外八萬鮮卑大軍分左中右,又分前後共計六塊,十分嚴整的矗立在兩裏外,虎視晉陽北門。
這時,刑紀心中的怒火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是哆嗦着向張懿問道:“刺史大人,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張懿聞言,皺眉看了一眼刑紀,卻沒有說什麽,又轉頭看向城外。
“你……”刑紀本來熄滅的怒火,被這充滿鄙夷的一眼再次勾了起來。但是大敵當前,刑紀僅有的那一絲理智最終占據了上風,沒有罵出口。
張懿心中卻對他充滿了鄙夷:就這樣,軟弱無能的白癡也能當郡守?換個三歲小兒都不比他差!
也是,三歲孩子還不知道什麽叫做害怕,而刑紀卻是裏裏外外都充滿了恐懼,差距甚大。
不過,看着城外威風凜凜的八萬鮮卑大軍,張懿又不可避免的感覺到了壓力。
想了想,張懿對刑紀說道:“刑太守,以晉陽的兵力絕對是守不住的,必須要想周圍的其他城池求援,向朝廷求援才行。”
刑紀聞言眼前一亮:是啊,晉陽怎麽可能守得住,必須要求援才行。要是本太守親自去求援的話,不僅能幸免于難,還能有完美的借口躲過朝廷的問責,實在是太好了。
“刺史大人所言極是!”刑紀想完,便說道,“既如此,這裏就交給刺史大人了,某親自去向上黨王太守求援。”
說完,刑紀根本不給張懿反駁的機會,就往城下沖去。因為他怕張懿搶先了,讓他不得不留下守城。
自己無恥的人,總覺得別人也和自己一樣無恥。
張懿本意是想派可靠之人出城求援,面對刑紀的無恥,性子剛烈的他,只是罵了句“端的不是人子,不為人臣”,便吆喝起一衆守軍做好防禦。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一旦鮮卑蠻夷動手,務必給他一個迎頭痛擊,給援軍争取時間。只要大家堅持住,頂多三五天時間,臨近的王太守必然率領上黨軍士來援。”張懿雖然是文士,對于用兵不怎麽懂,但是也知道人心絕對不能散,“朝廷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鮮卑蠻夷肆虐的,很快張中郎就會率領朝廷的大軍來援的……”
最激勵人的話語莫過于有援兵,援兵會很快就到。
“主上!”
就在張懿激勵完守軍,身側傳來了一個隐晦的聲音。
張懿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也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搖了搖頭,道:“算了,他走了反而更好,沒了掣肘,本官也能全力應對鮮卑。”
“……主上所言極是!”說話的人是張懿的部曲統領。本領不高,但深受張懿重視,因為他不僅足夠忠心,還有着一手不錯的訓練軍士的能耐,為其訓練了整整兩百精銳部曲。
漢末亂得時候,曹操、袁紹、袁術等人哪裏來得那麽多士兵?
征召的普通百姓?
那是炮灰,用于消耗和補充。
最重要的是各家的部曲!
他們人數不多,但也不少,卻是真正的精銳,比之當時威名赫赫的北軍也就裝備上差了些許。
此乃大漢霍亂之根源!
“城上的漢人聽着,時間到了,立刻打開城門,如若不然,城破之時,雞犬不留!”
城外傳來的大喝,讓張懿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忙對一旁的守軍問道:“怎麽回事?對方說了要屠城?”
“沒錯,大人,他們……”士兵回道。
張懿面色陰沉的打斷了他的話,質問道:“為什麽之前不說?為什麽?”
張懿出離的憤怒了,若是早知道這個消息,他肯定會鼓動全城的百姓一同守城,城內尚有二十餘萬百姓,若是一道守城,必有一線生機。
“可是都尉大人已經派人禀報了的啊!再說了,你也沒問啊!”士兵沒有将這話說出口,因為張懿的眼神像是要吞了他,吓得他不敢擡頭,也不敢多言,生怕一個不好,就被砍了腦袋。
張懿确實是忘了,在看到城外的八萬鮮卑大軍的時候,面上雖然沒有變化,但是心底還是被震住了,腦子沒法靈活的多想。
張懿的腦子現在清醒了過來,當即對自己的部曲統領說道:“立即征召城門百丈內的青壯,讓他們做好協同守城的準備。”
“是,主上。”
張懿這時才有時間尋找太原都尉和晉陽縣尉。
“你們都尉和縣尉人呢?”張懿眼光掃了一圈,卻并未發現這兩人,不由皺眉問道。
沒人回話,張懿又将目光放到了之前回話的士兵身上。
士兵身子一抖,哆哆嗦嗦的回道:“剛……剛才他……他們跟着太守大人走了!”
“什麽?”
張懿當即就炸了,怒吼道:“他們怎麽會跑了?怎麽可以跑了?”
“殺!”
高昂的喊殺聲打斷了張懿的怒吼,胸中的怒火迅速熄滅。
“快,滾石檑木準備!”
咻~
張懿剛喊完話,一根箭矢就從他耳邊劃過,幾縷青絲被射斷,輕飄飄的在空中飛舞,訴說着生命的結局。
張懿的部曲統領并未離去,他只是分出一半部曲去辦張懿說的事情,見到這一幕,忙招呼道:“保護主上!”
張懿被部曲統領帶着向後退去,一面面盾牌在身前豎立了起來,擋住了一根有一根的箭矢。初始張懿還在掙紮,聽着“嗡嗡”的箭矢聲,最後還是任由部曲統領拖着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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