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9 何人的閉幕式①
窗外的夜幕正是一片月明星稀,月亮視覺上近得幾乎有些碩大,仿佛一個墜在漆黑夜幕上顯眼的銀盤。
而紅發綠眸,肌膚蒼白細膩的女人側身坐在窗臺上,以那銀盤般的月和漆黑的夜幕為背景,一雙雪白的長腿曲着,微微泛着粉的膝蓋無意識地攏在胸前,夜晚森林般靜谧的綠眸仿佛失去了焦距,盯着不知名的虛空,看上去竟然顯得既茫然又無助。
這是自從被阿麗亞娜囚禁起來之後,迪克第一次看到外界的天空,雖然是隔着一扇關得死死的窗戶。
看着窗邊的阿麗亞娜,迪克又開始對自己接下來打算做的事情産生了動搖,哪怕他已經嘗試了所有能避免這種激進手法的逃脫方法,但是阿麗亞娜終究不愧是那個托尼·斯塔克都認可過的天才——她幾乎把他能采取的物理上的逃脫方法全都堵死了,并且是軟堵死,也就是給他嘗試的機會,然後讓他明白,這種方法行不通。
而在發現了他的嘗試之後,她會極為溫柔地笑着說類似“這種拼命的掙紮實在向我表明你沒有因為我的囚禁而失去生命力,我很欣慰,下次可以再試試別的”這種話。
甚至如果在回來的時候撞到他嘗試逃跑的現場,她會輕笑着勸他不要着急,慢慢來,問他忙了那麽久累不累,渴不渴,會端鮮榨果汁或者甜品來投喂他……
當然,也不是說他沒有嘗試過生理或者精神方法,比如身體力行讓她累得下不了床——但就算她直接昏睡過去,他沒有物理上解開鎖鏈的方法那也逃不掉;再比如跟她談談,但每次一談到她不想談及的話題就會被她打斷,終止談話或者強行岔開話題……
總而言之,他已經做完了所有的嘗試,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如果阿麗亞娜不想他離開的話,他是沒有辦法離開這裏的。
但同時,她卻對他幾乎毫不設防,哪怕他一開始就已經提醒過她,像她那樣柔弱的女性單獨囚禁一名能夠輕而易舉放倒她的男性是不明智的,她也依舊任由他施為,甚至被他做/暈過去。
就好像在說——“你其實可以通過傷害我來達到離開的目的”。
但他不想那樣。
所以,現在只能采取他其實一開始就想到,但始終把它作為最後備選的方法了——既然她不想放他離開他就沒辦法離開的話,那就讓她主動産生放他離開的想法吧。
迪克神情有些複雜地看着坐在窗邊不知道正在想什麽的阿麗亞娜,他知道越拖下去,對事情越不利,在他奔赴貓頭鷹法庭的“邀請”之前,蝙蝠俠就下落不明,現在他被阿麗亞娜囚禁的事情紅羅賓他們肯定是不知道的,否則不會什麽動靜都沒有,所以在紅羅賓他們看來,他肯定也是處于失蹤的狀态了。
不知道紅羅賓他們找到蝙蝠俠沒有,如果沒有,那麽貓頭鷹法庭的案件會變得有多混亂他幾乎光靠想象都能想得到,更何況明顯跟貓頭鷹法庭有着密切關聯的阿麗亞娜還在他身邊。
“發生什麽了?你看上去……不太好受。”迪克看着失神中的阿麗亞娜,克制住上前抱住她安撫的沖動——實際上他身上的鎖鏈也不允許他那麽做——他想,或許他為離開行動前可以先寬慰她一下。
仿佛從精神的沉睡中猛然被他的話所驚醒一般,阿麗亞娜倏地回過神來,竟然小小地顫抖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神中帶着一絲茫然惶惑:“抱歉,你是說,我……看上去不太好,是這樣嗎?”
她那仿佛被獵人的槍口對準的小動物般的眼神像是一只無形的大手一瞬間攥緊了他的心髒,讓迪克哪怕明知道這個距離沒有辦法碰觸到她,也還是朝着她的方向伸出了手。
他朝她攤開了手掌,像是向她展示自己手中沒有武器,不會傷害她,又像是希望她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上。
眼前的那只手仿佛讓她找回了眼中的焦距,阿麗亞娜朝他露出了一個安心的笑容,伸長白皙的胳膊,将手放在了他的手掌中。
那個猶如終于找到了靈魂歸宿般的笑容令迪克微微一怔,但接下來掌心傳來的冰涼讓他下意識地收攏五指,将她軟若無骨,卻冰涼異常的手包裹在手掌中,然後一把将她扯下窗邊,在她小聲的驚呼中把她攬到了自己懷裏,另一只手握着她裸露在外的肩頭,擰眉。
“你的體溫好低,”迪克把她摁到自己懷裏,無奈地用溫熱的手掌溫暖她的手,光/裸的肩頭,以及圓潤的膝蓋“覺得冷就加衣服。”
迪克感覺到懷中的阿麗亞娜本來有些僵冷的身體在他游弋的手中逐漸溫熱舒展開來,她坐在他的一條腿上,雪白的足弓踩在他另一條腿上,整個人都像是畏寒般蜷在他懷裏。
迪克手穿過她的膝彎,另一只手攬着她的腰,直接抱着她把她整個塞進了被子裏,就在他的手即将離開被子的時候,被她伸出來的手捉住了,她那雙霧蒙蒙的綠眼睛看着他:“你不一起嗎……?”
迪克聞言深吸了一口氣,直接壓在了她上方,垂眼看她:“你什麽都不打算跟我說,卻想讓我用身/體/安/慰你?”
被他困在雙臂間的阿麗亞娜此刻狀若無辜的神情顯得既純真又帶着莫名的邪惡,她低低笑着将雪白的雙臂從深色的被子裏伸出來,勾住了他的脖頸:“不可以嗎?”
她一邊說着,一邊屈膝探向迪克的雙腿之間,就在她的膝蓋蹭過他大腿處的衣料的時候,一個明顯異樣的硬物觸感讓她愣了一下。
就連迪克都愣住了,在意識到阿麗亞娜蹭到了什麽之後,他的心仿佛熔融狀态的滾燙金屬在接觸到溫度極低的水液一般,頃刻間冷硬下來,他的大腦一轉就明白現在是最佳時機——
她被他壓制在身/下,沒辦法利用鎖鏈長短對他的限制來避開他的任何行動,她身上的衣料輕薄得除了遮擋一部分身體以外沒有任何其他用處,并且他剛才幾乎把她摸了個遍,她身上沒有藏任何能反制住他的工具。
于是迪克看着那雙微微明顯愣住的綠眸,異常冷靜地用一只手将她換在他脖子上的手扯下來,制住她纖細的雙腕,按到她的頭頂,另一只手抽出了她剛才用膝蓋蹭到的東西——一把小巧玲珑的魯格LCP手槍。
魯格LCP本來就是适合女性相對而言更小一些的手的設計,整把槍也只有13厘米多的長度,迪克能輕而易舉地單手上保險。
他在她震驚的目光中将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你不應該驚訝才對,親愛的阿麗安,是你把這把槍放在床頭櫃裏的,——你知道那在我的鎖鏈可以活動的範圍內,不是嗎?”
“裏面甚至有子彈,滿滿的6發,你是希望我用它們做什麽?”
迪克有些嘲弄地看着被他壓制在身/下,說不出話的阿麗亞娜:“你希望我用它們殺了你,然後離開?還是在說——你不會讓我離開,除非你死?又或者,這是你的一個賭局?你賭我不會向你開槍?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現在可以告訴你——”
“你贏了,這場賭局的贏家是你,”迪克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扣在扳機上的手指開始緩緩向內用力,“我不會向你開槍——”
“不要——!”阿麗亞娜四肢并用地瘋狂掙紮起來,眼淚仿佛湧泉般地流溢而出,但她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撼動只用一只手制住她雙腕,兩條腿鉗制她雙腿的迪克,他的手和雙腿仿佛焊在她身上的鐵一般,她只能絕望而無助地大聲哭嚎,“我求求你不要——!”
“殺了我吧,你可以把我殺了,求求你不要——”
耳邊扳機扣動的聲音混在她狂亂而絕望的哭嚎聲中是那麽的明顯,那一瞬間,她只聽到耳邊一陣嗡鳴,有什麽東西斷在了她的腦海中,讓她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只能不斷地顫抖,哭嚎,哀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麽,只有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絕望的,無能為力的,卻又洶湧澎湃的感情激烈地沖擊她的心魂。
其實早就把子彈卸掉了的迪克震驚地看着像個無法控制自己的孩童一樣嚎啕大哭的阿麗亞娜,他本來準備等她意識到并沒有槍響聲後要說的話在一瞬間全無用武之地,雖然他在這方面或許沒有阿麗亞娜以及她的老板漢尼拔·萊克特專業,但或許他見過的案例比阿麗亞娜和她的老板更多,所以他很快就判斷出來——
她很可能是觸發了創傷後應激障礙,也就是PTSD。
迪克立刻把手槍收好,把阿麗亞娜抱到懷裏,不斷地親吻她被冷汗浸濕的額頭,一遍又一遍拍撫她顫抖的身軀,溫柔地低聲誘哄,仿佛她劇烈的嚎哭聲全然不存在一般:“噓,沒事的,無論你感覺到了什麽,看到了什麽,那些都是虛假的,你現在很安全……”
不知道過了多久,迪克耳邊早就已經變得嘶啞的嚎哭聲才逐漸轉為細小的啜泣,他懷中的軀體克制不住的劇烈顫抖也才逐漸變小。
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來一些的迪克終于有機會開始思考,阿麗亞娜為什麽會有創傷後應激障礙,他的什麽行為觸發了她的PTSD,不僅如此,她這樣的PTSD表現并不是簡單的典型,更像是……
他見過的那些因為PTSD而開始接觸毒/品的瘾/君子,又或者說,像是瘾/君子采用了激烈手段戒斷從而産生的PTSD。
電光火石間迪克想起了阿麗亞娜藏在維生素瓶子裏的納洛酮。
就在迪克因為自己一瞬間的猜想而冷汗直冒的時候,一個特別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往常阿麗亞娜的手機在接聽其他人來電的時候并不是這個鈴聲。
他懷中還在輕輕顫抖,小聲啜泣的阿麗亞娜在聽到那個鈴聲的一瞬間停止了一切不正常的症狀,她帶着滿臉的還未來得及完全幹涸的淚跡,從迪克的懷中機械地退出去,平靜地拿過床頭的手機。
她用平靜得搭配上她滿臉的淚痕顯得尤為詭異的表情接通了那個電話,雖然聽不清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麽,但迪克莫名地覺得那個透過斯塔克出品的手機而沒怎麽失真的聲音莫名地有些熟悉。
“你沒在聽了,是嗎?否則你就該趕來做‘閉幕式’觀衆了……”
迪克看到阿麗亞娜在聽到電話那邊說的話後瞳孔劇烈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