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Chapter.畸形秀②

Chapter.126 畸形秀②

【我看到了,那頂帳篷仍然有演員,員工和觀衆進出。】

【于是我向朝我兜售門票的人買下了畸形秀的門票。】

【……盡管吉米先生堅稱并不存在畸形秀。】

【我在吉米先生離開後向那頂帳篷走了過去。】

……

它是一只以成為飼料為目的被飼養的知更鳥,被關在暗無天日之地,每日被廉價的飼料飼喂,只為了有一天被比它更有價值的某種生物撕碎吞吃入腹,成為與每日被它吞下的那些飼料相同的存在。

正因為它天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使命,所以才會感到不平。

更有價值這樣的事情又是由誰來決定的呢?它曾時常這樣想。

但是就連這樣的思考都随着不斷目睹身邊的同類被丢入那些“更有價值”的生物之中,被撕碎,啃食,翅膀斷裂,羽毛零落,血肉模糊,死之前還要被那些生物折磨戲弄的畫面而逐漸停止。

并不是在恐懼什麽,而是當它親眼看到那些被玩/弄得幾乎變成一堆血肉之泥的同類再次仿佛什麽都不知道一般地回來,又再一次被捉走,丢入那些生物之中,被踐踏,蹂/躏,撕碎,變成一堆肉泥,不久之後又再一次回來的時候,它發自內心地感到一股強烈的憤怒,就好像……它的這些同類本不應該承受這樣的折磨。

哪怕它們每一次遭受折磨的時候都會忘記自己已經承受過這樣的折磨許多次。

在終于被捉住丢向那些生物的時候,它都在想,如果只是它一個的話,身在這樣的處境也無所謂,因為它甚至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第一次被仍向那些生物——或許就如同它的那些同類一般,它也在一次又一次不斷地被玩/弄,折磨,啃咬,撕裂,只是不記得這些——但是如果是其他的同類,那麽它們就不應當承受這些。

但是當那些醜陋扭曲,四肢畸拙,怪異無毛的生物拖着那些它們“不小心”多長出來的,垂落的肢體,将它的身體撕裂,驅趕它撐着茍延殘喘的身體拼盡全力逃跑,然後輕而易舉地将它抓回來,以它的狼狽掙紮為“食糧”的時候,它才意識到——

它之所以不正常一般地感覺不到恐懼是因為它不知道為什麽似乎篤定自己不會以這種凄慘的方式死去,它一直都在等待着什麽。

真不可思議,這樣生來凄慘的命運還會迎來什麽轉折嗎?

雖然理智這樣告訴它,但其實它一直都在等待。

可是直到它被完全地玩/壞,微弱的意識停留在七零八落一片模糊的血肉之中的最後一刻,它都沒有弄明白自己到底在等待什麽。

最終又為什麽沒有等到呢?

“我并不相信什麽畸形秀,”迪克看着站到自己面前向自己兜售所謂的畸形秀演出門票的馬戲團員工,輕輕地笑了,“如果馬戲團還存在那種東西的話,我一定會舉報的,但我實際上并不是一個喜歡走漫長舉報流程的人,所以為了我們雙方着想,我勸你盡快離開。”

看着那名馬戲團員工稱得上是灰溜溜離開的背影,迪克微微眯了眯眼:“說什麽‘畸形秀’,不如說是‘怪物秀’更名副其實吧。”

迪克旁邊的馬克将這句實際上并沒有刻意壓低音量的話盡收耳中,朝着迪克投去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眼神:“我以為你應該是最清楚畸形秀的演員們的實際情況的,你居然這麽說……”

馬克正準備說“這不像你”,但是轉念一想他又确實除了從拉娅的口中得知一二以外對迪克并不算了解,最終還是将将這後半句話咽了下去,改成了:“如果猜錯了我很抱歉,你心情不好?”

迪克飛快地抿了一下唇,在馬克再次看向他的時候卻已經是面帶淺笑的表情了:“心情不好?當然不,你怎麽會這麽以為?”

他實在不願意承認他之所以心情不好或多或少是因為上一次的循環中他直到死亡都沒有等到那個會用匕首為他帶來解脫和再次循環的人,一旦就連他自己都認可了這一點,或許他對于死亡的态度就會發生質的改變,這對于他來說實在是過于危險的精神處境。

當然,他的心情不美妙并不全是因為這件事情,說實話,這件事情在他不悅的比重中或許都不到百分之二十,真正讓他的心情糟糕透頂的是那個該死的所謂的“畸形秀”表演。

那個時候他別說所謂的“畸形秀”了,就連原本記憶中被取締後作為演員以及員工宿舍而存在的“畸形秀”表演帳篷都沒有看到,但是“雷蒙德”卻在Timeline上表示自己看到了“畸形秀”的表演帳篷——這實在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因為在他之前所總結出來的對于他設定的“暗置規則”中就有要和“雷蒙德”做具有“默契”,簡單來說就是基本上相同的事情,而“雷蒙德”似乎跟他處在一個不同時空的相同地點,總而言之就是從來不存在這種“雷蒙德”能看到,他卻看不到的地方。

如果這樣的地方經常存在,那麽那條規則就變成了幾乎不可能遵守的“條例”,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一定要遵守那些規則,但是如果存在這樣幾乎一定會被違反的規則,那麽未免也太不講“道理”了。

雖然這些規則的存在本身就已經是最沒什麽道理可言的了,但是這些規則的內容卻很諷刺地是存在所謂的“道理”,也就是邏輯的。

那個時候,他思考了一下自己和“雷蒙德”的區別,最終得出了結論——畸形秀表演帳篷應該是只有那些“理智數值”下降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夠看得見的存在。

于是他在馬克怪異的眼神中讓他找來售賣“畸形秀”門票的馬戲團員工,從對方那裏買下了一張畸形秀的表演門票,然後在馬克離開之後意料之中地在一個不經意地眨眼後看到了那頂帳篷。

明明在看到那頂帳篷的一瞬間他無論是理智還是情感都在瘋狂地向他傳遞一個信息,那就是那頂帳篷一看就是異常不妙的存在。

且不說“只有‘理智數值’下降到一定程度的人”換言之也就是“‘理智數值’低的人”才能夠看到的帳篷本身的詭異程度就是稍加思考就多少能夠感受到的,就說那頂帳篷滿是補丁,帳篷的表面不知道多久沒有被清潔過,沾染着不知名的污漬,底色發黃的,與他離開馬戲團的時候相比在破敗程度上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外表就已經在視覺上讓人感到由衷不适了。

要知道哈利馬戲團可不是什麽經營不善,名不見經傳的小馬戲團,哪怕是馬戲團逐漸走向沒落的現在,哈利馬戲團也不會這麽多年連一頂已經被使用成這樣的帳篷都無法更換。

雖然知道那頂詭異至極的帳篷一看就充滿疑點,但是“雷蒙德”已經買票且朝帳篷走去了,并且如果是為了解開這裏所有的謎團,那麽這種地方就必須要去探索,所以他也進入了那頂帳篷。

迪克自認為是一個對于鬼怪之類的東西不怎麽會感到恐懼的存在,甚至曾經有過陪交往中的膽小又喜歡恐怖元素的女友看恐怖電影,女友吓得不輕,而他則是冷靜地看着屏幕上的畫面,聽着女友和音響同時傳來的尖叫聲,感受自己的胳膊被掐得青一塊紫一塊的。

芭芭拉可以被歸類到“對恐怖片絲毫不感興趣也不害怕”的類型裏去,至于阿麗亞娜,她是那種“對恐怖片裏的其他元素感興趣所以很喜歡看并且絲毫不感到畏懼”的類型,所以他平時陪阿麗亞娜看的恐怖和驚悚電影絕對不少,甚至可以用“閱歷豐富”來形容。

但是那頂帳篷裏看到的畫面是他所看過的任何一部恐怖片亦或是驚悚片都比不上的——那頂帳篷裏,全部都是“特殊雜技演員”。

或者準确一些來形容的話,就是“沒有完全長成”的“特殊雜技演員”,在見到它們的那一刻,他瞬間就明白了之前雜技表演帳篷中的那名“特殊雜技演員”是怎麽來的,而正是明白了這一點的那一瞬間,他的“理智數值”就斷崖式地下跌,直到他遭到認知修改。

所謂的“沒有完全長成”指的并不是它們都是幼年的外貌,而是——它們看上去還并不是完全跟人類在外觀上保持一致。

它們有的不止一雙眼睛,有的不止一個鼻子,有的只有一條腿卻又有兩只腳,多餘的四肢,呆滞詭異卻又在靜靜思考着什麽,甚至具有情緒的面部表情,正因為這些所有的元素都來自“人類”,卻又不是少了就是多了,提醒着它們非人的身份,才讓它們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而他很清楚地記得,那些怪物當中有一體,在那雙上下排布的眼睛對上他的視線,盯着他看了一段時間之後,在他某一個眨眼的瞬間,變成了左右排布。

它們很高興他的到來,是那種異樣的,帶着天真的殘酷,就好像小孩子迎來了他們的新玩具那樣的高興——

“特殊雜技演員”就是“外表上已經完全同人類一樣”的怪物,在明白這一點且“被學習”的時候,他感到了強烈地作嘔感,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跪倒在地上大吐特吐。

因為他只記得自己是一只一定會被那些家夥撕裂的知更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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