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風雲變幻

馬嘶長鳴,殺氣沖天,無憂聯軍各族戰士們舉目四望,樹林與路口到處都是劍拔弩張的黑甲軍。雖然包圍者種族各異,但軍中打出的旗幟都是清一色的赤月旗,與無憂聯軍那紛亂不一的戰甲與旗號形成鮮明對比。

天藍盔甲的南華戰士迅速組成随時可進行反擊和防禦的保護圈,可惜他們空有抗敵之志,卻無必勝之心。懷古四神與紫薇女帝憂心忡忡地四下觀望,敵軍人數不僅是無憂軍幾倍,而且個個意氣風發,看起來在此以逸待勞、養精蓄銳至少也有幾個時辰。唯一讓無憂聯軍将帥們不解的是,為什麽敵人始終如同貓玩老鼠般只圍不攻,究竟他們在等待什麽?

率領三百萬大軍的統帥來自閻浮界八個較大諸侯國,八位将軍分別是:北方玄沼國神威大元帥蜥蜴人族蟒雄、北方洛川國平北将軍人族羅風、東方天玄國道機将軍人族辰平、東方火風國元帥修羅族阿卡、南方獅吼國金剛将軍龍人族慧能、南方安禪國護法将軍翼人族覺澄、西方天纥國夜行将軍虎人族光明、西方清真國雷霆人族将軍塔哈。

八大将奉主命出征,各自獨立,親疏不一。如果是讓同樣信仰佛教的獅吼軍和安禪軍,或者是同為穆斯林國家的天纥軍與清真軍一道出征,或許還能做到攜手并進,生死與共。但八支同床異夢的軍隊同來,幾乎每位将軍都希望與本國關系生疏的他國軍隊打頭陣,自己坐享其成,誰也不肯率先動手。更何況,空海欽點的此次行動總指揮官——第四靈帥丁策、第八靈帥辛德、第九靈帥壬鳴至今蹤影全無,他們更沒有理由倉促發起進攻。

僵持局面不知維持多久,苦的是身居一線的神射手與長矛手,靈法弓已經張開,卻不敢射出一箭,靈法長矛能量聚集,卻無半道光束發出。鑒于各自将領嚴令,他們既要架勢擺足,防止敵人突圍,又不能輕啓戰端,否則會将敵人的反擊率先吸引至本軍,那可就得不償失了!當然,受苦受累的差使,中軍與後軍的将士也不能避免,他們必須鼓足士氣搖旗吶喊,以震懾敵軍,可謂雷聲大,雨點小。不少副将、裨将擔心,照這樣胡鬧下去,不等無憂聯軍突圍,他們就已把自己拖垮,不戰自潰。

其實,無憂聯軍的士氣狀況也不比聖靈軍旁系軍隊好多少。隊伍中輕重傷員不計其數,又經過半夜急行軍,個個疲憊不堪。像懷古四神和紫薇這樣的高手、乃至亢金龍等老将以及無憂村四傑九将、南華天罡地煞軍等後起之輩,若想安然遠去憑身手确實綽綽有餘,可是其餘将士尤其是那數萬傷員,絕無法幸免于難。如今驚塵和騰霄生死未蔔,保護無憂将士的重任落在他們肩上,五位指揮官又怎忍以傷員犯險?

守護住傷員的無憂村四傑九将更是如臨大敵,随時準備與閻浮人展開生死搏殺。驚塵父子是為保護無憂将士,才以身犯險,引開了“鑽地彈”,一去消息全無。身為驚塵養大的無憂村高手以及作為騰霄的手足兄弟,他們絕不能讓這兩人失望,就算付出生命,也要換得傷員平安。只不過……世界上很多事情并不是豁出性命就可以完成,對于這點,九将四傑心知肚明,卻依然不肯退讓半步,因為他們不願在青春歲月中留下心中不安的污點。

雙方正各懷心事,僵持不下,忽然,南方突起龍卷風,呼嘯而來。南部聖靈将士們見此異景,驚慌叫喊紛紛躲避,頓時陣形大亂。懷古四神見有機可乘,正要領軍突圍,可是話到嘴邊,四神又生生咽下。這絕不是因為南方與懷古閣背道而馳,此刻沒有什麽比沖出突圍更重要,即使迂回行軍也勝過坐以待斃。主要原因是龍卷風接近聖靈軍陣前,立時化為手持帥字大旗的靈帥,看清是第八靈帥辛德,八大将軍急忙上前相迎,而南部将士深知辛德對部下要求最為嚴格,忙不疊地重新組成防禦軍陣,唯恐靈帥降罪。如此一來,突圍打算只得暫且放下。

辛德今天似乎無意執行軍紀,對于少見多怪的旁系聖靈軍,他也不過是投以冷酷目光外加輕哼。八大将軍匆匆奔來行禮後,蟒雄忍不住問:“辛德靈帥,不是說有三位靈帥前來指揮此役嗎?怎麽只有您一人?”

第八靈帥面色略沉,想起剛才自己化風狠心從被俘壬鳴身邊經過的場景,不由感嘆:“唉!不必等了,他們不能來了,今天由我全權指揮。”

八大将軍面面相觑,卻無人再敢多嘴追問,只能跟随在辛德身後向前走去。辛德邊走邊指着包圍者中的“懷古四神”、“無憂四傑”、紅蓮、亢金龍、心月狐、辰靈将等人說:“你們記住,今天之戰是為消滅敵人主力部隊,我剛才讓你們注意的幾個人不在消滅之列。他們都是一流靈法高手,如果與他們糾纏過多,勢必會對我們造成不可估量的傷亡。所以,只要把小雜碎全部殺死,這幾個高手盡量不要惹,能放就放,明白嗎?”

“是!……”八大将軍恭敬領命卻面帶猶豫不肯離散傳令。辛德怒目瞪去,厲聲呵問:“還有什麽問題?為什麽不立即去下達軍令?”

又是蟒雄道破同僚們的心事:“如果那些高手不肯離去,非要與我軍糾纏怎麽辦?”

“那就用車輪戰累跨他們、生擒他們,無論死多少人,必須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這是靈帝陛下的旨意,你還有何疑問嗎?”

“不敢!”蟒雄俯首領命,與其他七位将軍立即轉身奔回各自軍中。他們只等辛德手中大旗晃動,便會下令發動總攻,準備再次于無憂界中掀起無情屠戮的腥風血雨。

遠遠瞥見八大靈帥就位,辛德選擇高處,縱身而上,雙手擺動,決定無憂将士生死存亡的黑底白心帥字旗便要迎風舞動。然而,黑旗剛剛略為翻舞,包含七彩光芒的墨黑能量随之準确無誤地将其擊中,眨眼間,辛德手中的帥旗只剩旗杆而已,旗幟竟被七彩黑色能量吞噬得無影無蹤。

風雲驟起的變化,讓各路聖靈将士以及部分無憂戰士都瞠目結舌,無憂聯軍中無憂村高手和懷古閣弟子則歡欣雀躍、呼聲疊起,因為化合靈法擁有者非驚塵莫屬。辛德驚魂未定,從聖靈士卒手中奪來的鋼刀已落在他脖頸上,耳邊也傳來挾持者粗重喘氣聲和斷斷續續的命令:“快……快讓你的……部下,撤……撤走!”

“放了辛德靈帥!”蟒雄發出大吼,率先趕來,其他七将也慌慌張張率領親兵前來援救。

此時命系一線的辛德反而沒那麽緊張,因為他發現兩點異常:

第一,将他挾持者,本是三界第一靈法高手,殺人從來不用武器,充滿化合靈法能量的雙手就足以毀天滅世。對方何必多此一舉,奪普通士卒鋼刀?

第二,這位絕世高手此刻喘息不止,架在他辛德頸上鋼刀又不停顫抖,顯然挾持者已是筋疲力盡,現在不過是苦苦支撐而已。

念及此處,辛德微笑調侃起掌握自己性命的中年人:“驚塵前輩,看起來你似乎累得很,何不幹脆躺下來略作休息?!”

話音未絕,辛德猛然身形荒動,擺脫鋼刀挾制便回身擊掌,将對方輕而易舉地擊倒在地。由此可見,剛才毀滅帥旗的化合靈法已是驚塵竭盡全力的最後一擊,此時他的本領也只相當于普通二、三流靈法的高手而已。

望見主帥脫險,附近兵将随之發出聲聲吶喊,狐假虎威般沖向倒地驚塵,但他們未免太小瞧了十五年前的閻浮界救世英雄。驚塵就地翻身而起,殘餘功力滲入鋼刀急揮,功力所至矛毀弓碎、刀斷盾破,吓得敵軍紛紛退下。

又是陣陣怒喝,在聖靈前線長矛手與弓箭手匆匆仰空發射出的箭雨金光之間,無憂村九将四傑穿梭而至,急忙護住只能以鋼刀支撐站立的驚塵。辛德見狀不妙,下令八大将軍就近調動兵馬,在聖靈軍後方又形成小包圍圈。

黑壓壓的千軍萬馬将服飾樸素的十幾人緊緊圍住,每個聖靈将士心中都暗自納悶:“他們究竟是什麽人?”

放眼八方,驚塵心知兇多吉少,卻沒有絲毫畏懼,他那堅毅無畏的目光最終落在辛德身上。

占盡優勢的辛德在對方注視下,心中隐隐發慌,他正要下達格殺令。驚塵卻早他一步高聲放言:“聖靈軍将士聽着,你們靈帝陛下的真正目标,不是無辜的無憂界人,而是我驚塵!在下已年過不惑,賤命不敢勞師動衆,只要你們放過所有無辜之人,包括我身邊的孩子,我留下任由你們處置!”

“義父”、“村長!”四傑九将沒想到驚塵居然做出如此愚蠢的決定,紛紛意圖出言阻止,但驚塵又發大呵,頓讓無憂村的青年高手們默然無語,這大呵就是:“都給我住嘴!我驚塵一人生死與幾十萬人生死相比,孰輕孰重?!”

“驚塵?好熟的名字?”光明這位穆斯林虎人将軍聞言撓撓虎頭,心中瞬間開朗,他不由脫口而出,“難道,難道,驚塵前輩,你還活着?!”

光明興奮不已的提醒也讓其他幾位将軍頓有所悟,方才驚覺如此英雄氣概、又被靈帝陛下視為心腹大患者,除非是十五年前與霸靈帝同歸于盡的驚塵,否則又有何人?

各路諸侯軍中以慧能、塔哈為首的将軍、副将、裨将,大多從少年時代便加入了十五年前剛剛組建而成的聖靈軍,多次得以觐見驚塵真顏。這些人現在仔細向包圍圈核心處的中年人端詳,這位正氣凜然的俠士,确實極似當年叱咤風雲的驚塵模樣,再加上那時常萦繞在他們耳邊與心中的舊帥故聲,他們愈發肯定自己的判斷,紛紛高聲歡呼:“是驚塵總帥,是驚塵總帥,他還活着,他還活着!”

驚塵傳說在各諸侯國民間流傳甚廣,大部分閻浮青年正是出于對救世英雄的敬仰,投身軍旅之中。如今,聽到前輩們證實驚塵的身份,崇敬者立即紛紛跟随驚塵舊部收起兵器對驚塵下拜行禮,“驚塵總帥萬歲”之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辛德望着至少五分之四的行禮将士,不禁心驚膽顫,開始後悔剛才拘于空海旨意對驚塵掌下留情,才會導致形勢急轉直下。如今驚塵“追星族”确定心中英雄身份,如果他們倒戈一擊,勝負必然逆轉。

目睹此景,不知驚塵底細的天鬼王等各族勇士,也是個個震驚不已。他們以前只聽說來自閻浮界的驚塵本領高深,可以與神靈并駕齊驅,深受無憂村、懷古閣、南華國三處軍民敬重。不過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驚塵影響力竟能讓聖靈軍百萬将士如此崇拜,究竟在這中年人身上發生過什麽故事呢?

懷古四神和紫薇等人則憂心略放,看起來大局已定。空海精心安排的伏擊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過于相信自己的權威,卻忘記了驚塵在閻浮界足以流芳千古的名望。四傑九将更是半驚半喜,早知驚塵身份這麽管用,他們又何必緊張半天?

辛德氣急敗壞地發出警告:“都起來,拿起武器作戰,你們不要忘記靈帝陛下才是閻浮界的主宰!如果你們臨陣投敵,當心再也無法返回閻浮!你們的家人也會受你們連累而被滿門抄斬!”

“不必擔心!”玄武不等各路将士有任何反應便開始放聲反駁,“我是上古四神之一的水神玄武,我身邊這幾位是與我共同守衛懷古閣的金神白虎、木神青龍、火神朱雀,我們懷古閣中的‘天行靈鏡’可讓你們任意出入閻浮界與無憂界,此戰結束,我便立即送你們回去保衛家園、推翻暴君!”

聽說站在中間的四位前輩,就是閻浮界民間傳說中不死不老的懷古四神,猶自站立的其餘聖靈将士也匆忙下拜。黑壓壓的聖靈大軍中轉瞬只剩下辛德和蟒雄、阿卡等少數将領尚且“高人一等”地置身俯拜将士之中。

辛德愈加惱怒,身體四周風聲微起,似乎有意大開殺戒,以殺一儆百。眼疾手快的文雲軒,可容不得辛德放肆,他右手抖動“幻界天書”呼嘯而至,轉眼就不見辛德蹤影。蟒雄等人目睹此景,驚懼萬分,毫不猶豫地立時下跪,不敢再有絲毫不敬。此刻他們心中非常清楚,不但空海意欲侵占無憂界的意圖已化為泡影,而且聖靈王朝颠覆之日也即将到來,局勢無可挽回……

辛德被俘後不久,混沌界精靈族密室的小號再度自鳴,清清楚楚寫明無憂界戰況的報告,很快就被送到老安德森卧室。安德森父子認真閱讀着夜傳遞而來的情報,兩人說不清是憂是喜。

“父親,我們應該怎麽辦?照這樣發展下去,雖然空海大勢已去,但如果讓驚塵掌握了閻浮界和無憂界,那麽我們混沌共和國同樣岌岌可危啊!”

老安德森點點頭,可是欲言又止,因為門外突然傳來急促敲門聲,随後一個仆人隔着房門輕聲請示:“安德森執政官,諾曼柯先生再次催問您醒了沒有,我應該如何回答?”

“就說我還沒有醒來!讓他繼續在客廳等候吧!對了,再送些奶油蛋糕過去,他喜歡吃甜食!”

聽到安德森囑咐,仆人應諾而去。麥克?安德森雙眉緊皺:“父親,諾曼柯來做什麽?”

“哼哼,還能做什麽?他上次讨好魯克,要以剛剛開拓的新貿易通道代替原來的閻浮界市場,以此換取我們不讓共和國參戰的承諾。結果新貿易通道存在着很多不穩定因素,讓各家族蒙受巨大損失,提出這建議的他自然成為衆矢之的,不得不來請我出頭平息衆怒了。”

“哼,這腳踏兩條船的叛徒,就應該讓他受點懲罰,他才會想清自己究竟應該站在哪邊!對了,我要沒記錯,這家夥似乎向我們家族借貸了三千萬金幣,本息合計三千六百萬金幣,今年年底就應該到期,不過看來他是無力償還了?那麽他抵押的房産與手下幾個産業的股權,我們是不是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收下?而諾曼柯也不得不接受破産事實了?”

“不,我們不能這麽做!你現在正在參選執政官,如果這時候和他計較,會讓諾曼柯控制的選民們将選票投向你的政敵。我看,倒不如放他一馬,允許他延期還貸,這樣對我們才是最有力的!麥克,只有你成功當選執政官,我才能放心退休啊,所以現在我們都應以大選為重,無關緊要的恩怨還是暫且放放比較好!”

“可是父親,就算延期,只怕諾曼柯也無力償還啊!”

“不,只要恢複了與閻浮界的貿易就沒有問題了!”

“什麽?!這不等于援助空海嗎?空海是頭亂咬人的獅子,我們這麽做,豈不是自掘墳墓?不,這我絕不能同意!”

“誰說要和空海恢複貿易?”老安德森狡黠目光讓麥克茫然不解,但父親的解釋馬上又讓他大為敬服,“麥克,你不要忘記,閻浮界不是只有空海的平安宮和聖靈軍,在那地大物博的世界裏,至少存在着幾百個諸侯國。他們對空海的橫征暴斂早已不滿,大部分諸侯早有反叛自立之心,只是迫于空海淫威才不敢輕言起事。我們要做的是盡快結束閻浮界與無憂界的戰事,同時絕不能讓閻浮界落入驚塵手中,所以在恢複與閻浮界的貿易前,我們還有不少事情必須去做。

好在我早已預料到這點,共和國特遣二隊已在夕的率領下潛入閻浮界,與各諸侯進行秘密武器交易和安排相關事宜。現在,我們正好通過各家族的躁動以及諾曼柯求救之心來作篇文章,為我們的秘密交易戴上合法光環。麥克,你要記住,真正能操縱三界的不是驚塵大仁大義之心,也不是空海窮兵黩武霸者之風,只有財富和智慧才能決定世間沉浮、衆生命運!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應該‘醒’過來了。麥克,為我更衣,我們去見見你的諾曼柯叔叔!”

“是,父親!”懷着無比崇敬的心情,麥克?安德森恭恭敬敬地服侍父親套上外裝,随父親向客廳走去。望着父親黃金色長發、穩健前行的背影,小安德森心中充滿自豪與驕傲,有如此運籌帷幄的精靈族族長主持大局,何愁祖先施羅德與瑪麗的遺願不能實現?麥克?安德森堅信,三界命運必将由他們安德森家族來掌控,誰也無法阻擋的大勢所趨必将成為未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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