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顯城西南方向,五十裏,一片無名丘陵。
應該說曾經是一片綠油油的無名丘陵,現在則是一片經歷了天災人禍洗禮後的丘陵。淩亂,是其最主要的序曲。
橫七豎八的屍體,更是佐證了曾經的經歷。偶爾有幾人經過,俱是駭得慌不擇路而逃。若是有人細看,就會發現這之中就有西蓋馬的都尉王都尉,還有他那知道哪的的親戚王勝。二人都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連脖子以下的身體都不知道在哪兒。
好麽,竟只有腦袋。
那未曾閉合的眼中滿是驚駭,猶自久久不能散去,訴說着心中的不甘。也闡釋着他們之前的遭遇,有多麽的令人震恐!
震驚、恐懼!
回到當時王都尉在王勝的建議下,下令暫時休息。
休息的地點正好就在這片丘陵。也不知是不是當漢人當久了,沒有遇上過戰事,必要的警惕都忘了,沒有派人探查周圍不說,連個起碼的警戒也沒有。
當真是不死都沒道理啊!
暖洋洋的太陽太過惹人嫌,大家都聚在稀稀拉拉的十來顆茂密的樹下吸收涼意。燥熱的夏風卻讓他們有股昏昏沉沉的睡意,眼皮子開始了打架。
王都尉也是差不多的模樣,心中想着就這天氣若不是因為那些鐵甲,還有可能的高句麗王位,他絕對是不會出來經受荼毒的。
梆梆的聲音突然響起,剛睜開眼,還不等王都尉詢問出了什麽事,聲聲慘叫就緊跟着響了起來。但王都尉來不及驚詫竟然有人埋伏,因為他的大腿上也插着一根箭矢。不用問,就已經明白了。
低頭一看,箭矢竟然将他的大腿射了個對穿,箭頭從大腿後方露了出來。
“殺!”
沉悶的呼吼聲響起,這時,王都尉才趕緊招呼手下衆人抵擋。
然而,他的這番表現,引起了公孫度的注意,微轉馬頭,提着莫高直奔他而來。
王都尉身側的王勝見公孫度一刀就斬了兩三人,心底直冒涼氣,但看着其來的方向,讓他忍不住高呼道:“将軍,快躲開!”
“什麽?”
王都尉回頭,便看到一抹刺眼的金光,接着就只剩下驚駭和天旋地轉。
公孫度絲毫不在意王都尉二人的死,但周圍看着這一幕的西蓋馬郡兵已經沒了抵抗的心思,拔腿就跑,心底只想着:趕緊跑吧,要不然這等兇人殺到面前,哪還有什麽活路。
只是,先前為了安心乘涼,将馬匹趕到了一邊,此時面對洶湧的公孫度等騎,只有少數跑得夠快的人,重新上馬逃了出去。
“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就結束了!”戰後,公孫度很是感慨,不過轉念一想,“也是,誰也想不到胡言竟然會知道他們的計劃,還将其告訴了本太守,更想到本太守敢前來此地設伏。”
感慨完,又搖了搖頭:“‘生于憂患,死于安樂’這話是一點不假啊,數十年的漢人生活,讓他們喪失了最基本的警惕心,不死都難啊!”
同時,也給公孫度極大的驚醒,為後來的一系列舉措做下了鋪墊。
“主公,是否打掃戰場?”突的,一人問道。
公孫度看了看日頭,道:“将兵器盔甲拿走,馬匹聚攏,其他的就不管了。若不然今晚回不到城內,而回不到城內到時候下一步計劃就麻煩了。”
“是,主公。”說話的親兵眼中閃過一絲悲哀。
公孫度一眼就發現了,心底是既高興,又郁悶。
高興的時候手下的親兵還是有人性的,郁悶的是正是這股人性屢屢被異族利用,被傷害。
“好了,別多想。現在只是時間不夠罷了,等今晚拿下高顯之後,明天再派人前來掩埋屍首就是了。”公孫度還是解釋了一句,同時又道,“再說了,這天兒可是夠熱,若是時間長了,難保不會生成瘟疫,不掩埋是不成的。”
先前說的親兵面上先是一變,接着就是一臉的羞燥。
随後,不多時,公孫度就帶着手下的親兵回返高顯。
只是,在離城還有二十多裏的時候,他讓受了重傷的親兵帶着多餘的馬匹在城外尋地紮營,其他人則分散進城。
雖然是突襲,公孫度也一開始就斬殺了沒有警惕性的王都尉和王勝,但到底只有三百騎,與一千敵騎還是有着很大的差距的,最後死了十來人,幾乎人人帶傷。只不過應為抵抗并不劇烈,所以受重傷也并不是多嚴重,只是需要休養罷了,人數也不過近百,尚有近兩百人戰力基本無損。
回到城內,公孫度這次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小院,與之前出去時的偷偷摸摸大不一樣,這讓在周圍監視的周顯的手下感到吃驚不已,當即就要動身将此事禀報上去,但剛走了幾步,還未出到巷口,就感覺脖子一疼,再也沒了知覺。
“主公,回來了?”公孫度剛進門,就聽到陽儀的問話。顯然讓他留守城內,也是一直注意着院門處的動靜。
公孫度點了點頭,道:“沒出什麽問題吧?”
陽儀拍着胸脯道:“有屬下在,哪有宵小敢亂來。”
公孫度沒理會這厮的自戀,又問道:“外邊都安排好了的吧?”
“主……”陽儀話還未說出口,一名親兵走了上來,在其耳邊耳語了幾句,面上頓時泛起了喜色,道,“主公,已經處理了。”
“嗯!”公孫度沉吟了一下,等走進屋內,才又問道,“縣衙可有異動?”
周顯能派人監視他,他難道不能派人監視周顯?
只不過不同的是,公孫度能發現周顯安排的人,周顯卻沒能發現他安排的人啊!
“回主公,縣衙一如前幾天。”陽儀毫不遲疑的回道。
“那好,通知所有人,但見城中煙火起,就立即動手,否則遲着生變。”公孫度早有所料,成功了是應該的,哪怕出現了意外,他也早有另一手準備,只是要下達另外的命令罷了。
“是,主公。”
陽儀應聲正要離去,公孫度卻又突然攔下了他,道:“張祭酒可有消息傳來?”
陽儀回道:“明日徐都尉才能帶人到來。”
公孫度皺了皺眉,道:“有沒有說具體的時間?”
陽儀想了想,最後搖了搖頭。
“讓正言加快速度,今晚我們不得不突襲縣衙,一旦将其拿下,最多只能保證半天的時間不被發現。之後若是大軍不到,僅憑縣衙,恐怕防不住城內的這些人。”公孫度大手一擺,說道。
“是,主公,屬下這就讓人通知徐都尉加快速度。”陽儀心神一凜,立即應道。
随即陽儀退去。
不久,公孫度草草吃了點東西,補充了之前大戰,和極速趕路的消耗,然後又悄然消失在了小院。
等他再次出現,已經到了縣衙側門附近的一座無人民房內,與早就等在這裏的十餘名親兵彙合。在周圍,還有三間民房帶着同樣的親兵人數,加起來正好合計五十人,他們将是突襲縣衙的主力。
恐怕誰也不會想到攻打縣衙會以這個不怎麽起眼的側門為主攻點吧!
時間走馬觀花般來到日頭臨地,一縷縷炊煙自城內各處先後升起。
“殺!”公孫度沉喝一聲,率先出了民房,向着縣衙側門疾步走去。
咻、咻~
兩聲微不可聞的開弓放箭聲,突兀的出現,隐藏在側門的兩名守衛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成了箭下亡魂。
“嘭”的一聲,公孫度劈開了木門。
“留五人守在這裏,但凡有渾水摸魚,想要逃走的,一律殺無赦!”
公孫度留下十分之一的人非是自負,而是為了防止走脫消息。說到這裏,公孫度應該感謝周顯,要不是周顯不允許側門附近的民房住人的話,剛才的動靜絕對會引起不少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