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辯(上)

“大人且慢,老朽胡不歸拜見!”

公孫度停下腳步,回首望去。

只見一位須發斑白,身着布衣,看着尋常,卻又給人一種難言的氣質的老者,正快步走來,見到公孫度的目光,還點了點頭。

公孫度不知為何胡不歸會出現在這,還是這個時候,驀地,眼光一凝,看到遠處街角處有一人正縮頭縮腦的看着這邊,頓時明白了過來。心底對胡不歸的感官不由再次下降了一個層次。

起初,公孫度想起這個在記憶中的歷史上,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幫助的胡不歸,是心生敬仰,欲求一會的。但随着消息的聚集,尤其是前些時間不經意間看到過胡不歸之後,他就對胡不歸的印象下降了一個層次,也有些明白為何這樣一個牛人沒能在原本的公孫度手下為官,僅僅是充作校長。

一個如此容易受到蒙蔽之人,能做校長已是不易,不是嗎!

不多時,胡不歸走到大門丈許外,仔細打量了一番公孫度,問道:“大人當真是東夷校尉?”

公孫度面色一黑,心道:果然是個讨人厭的家夥,說話這麽難聽!

“帶他進來,本校尉有事相詢。”公孫度理都不理,沖陽儀說了句,就往小院內走去。

“哼,不說清楚,老朽豈會進去。”胡不歸一甩長袖,頗是傲然的說道。說着還斜睨了一眼公孫度的背影,好似在說,老朽沒跟你們開玩笑,說的是真的。

“胡不歸?”陽儀面色古怪的盯着胡不歸說了句,就大手一揮,道,“來人,護送我們的大儒進屋。”

“是,隊長!”

兩名親兵走到胡不歸身側,道:“請吧,大儒!”

言語之間,絲毫沒有恭敬的意思。倒不是他們看不起大儒,而是他們是公孫度的親兵,方才胡不歸的态度他們可是看在了眼裏,有道是主辱臣死,所以,胡不歸也是活該。

胡不歸面色一凜,倒是有心不進去了,畢竟他也不是傻的,這架勢要是進去了,難保還能活着出來,但是看着身側兩名士兵的意思,要是不進去的話,免不了要吃苦頭。胡不歸四下打量了一番,見沒有其他人,方才緩步向小院內走去。

陽儀見他這般模樣,心底噗嗤一笑,也不再理會。

“這位……胡……”

“叫老朽胡師就好,這裏的百姓都這麽叫。”

雖然公孫度不知該如何來稱呼胡不歸,但胡不歸這話也未免太過不要臉了點吧?

“胡兄,請!”公孫度幹脆的學了過來,“品一品某家這茶如何!”

胡不歸對一個年級不足雙十的年輕人稱作胡兄,心底很是不滿,面上也是如此,但不知為何,卻沒有說出來,反而作稽道:“大人客氣了。”

殊不知公孫度心底卻是搖了搖頭,心道:就這樣的人,就算是知道自己被蒙蔽了,又能怎樣呢?

“請!”公孫度舉杯道。

胡不歸亦是舉杯:“謝大人!”

還未飲,胡不歸就聞到一股清香,只覺得精神一振,不由問道:“現在中原能制作出此等好茶了?”

看來此人還有救。

公孫度心底點了點頭,道:“胡兄想多了,此乃某手下匠作坊所做,雖算不得精品,但還算不錯。”

“只是不錯?”胡不歸有種老夫一生算是白活了的感覺。這要是僅僅是不錯的話,那以前喝過的那些茶算什麽?馬尿麽?

公孫度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這之中雖有憋着壞,以及裝bi的想法,但實際上也是事實,第一世的茶可是種類繁多,他那時不算有錢,喝不到最頂級的茶葉,但是一般的上等品也還是喝得起的,畢竟又不是當飯吃。

“這……”胡不歸吃驚道,“大人果真是厲害,手下的匠作坊竟有如此之能。”

公孫度聞言心神不由一凜,乍一聽,這話像是在誇贊他,但是實際上卻是在說“你手下竟有匠作坊?這可是得有朝廷的許可才能設立的,可你不僅私自擁有匠作坊,還有如此能耐,真是不把朝廷放在眼中啊”!

“呵呵!”公孫度笑了笑,也不解釋,反而話音一轉,問道,“不知胡兄可知遼東的現狀?”

胡不歸迷茫道:“遼東?遼東怎麽了?”

公孫度心底冷笑一聲,暗道:果真是老狐貍,裝得真像。若不是我已經看穿了你的心肝脾肺腎,還真會被你騙到。遼東之狀已有數年,高顯又離得這麽近,怎麽可能沒有只言片語傳進來。再則,胡不歸是什麽人,大儒,怎麽可能與中原腹地一點兒聯系都沒有。

“哎!”公孫度面上幽幽一嘆,道,“遼東郡其實已經名存實亡,活着的人,有沒有高顯的人多都很難說。要不然,某作為東夷校尉也不會不在駐地,非要礙人眼似的來到玄菟郡。”

“大人當真是遼東校尉?”胡不歸猶自不信,又似是回憶道,“老朽記得朝廷已經有近百年沒有任命東夷校尉了吧!”

老狐貍,狐貍尾巴藏不住了吧!

公孫度心底又是一陣冷笑,道:“哎,還不是因為遼東被高句麗、扶餘、婁挹等異族破壞得太狠,以至于差點脫離朝廷的掌控,加之我父在陛下面前舉薦,要不然某還不會被派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這不是活受罪嗎?”

說着,公孫度給了胡不歸一個“你懂的”眼神,暗示胡不歸在此受了幾十年的罪,還是自作自受的那種。

偏偏這老家夥就是裝作不懂,還特別像真的。

“大人說笑了,此地雖然看似危險,實際上卻是安穩多了。”胡不歸搖頭道。

公孫度眼睛一眯,想道:這話是指遠離朝廷的勾心鬥角嗎?看來這老家夥着實有幾分大智慧啊!竟能早早的看出洛陽不僅是朝廷的中心,也是漩渦的最中心。只可惜,不久之後的這場波及範圍甚廣的漩渦,比胡不歸所想象的還要廣。

“胡兄此話大是有理。”公孫度一臉“贊同”的說道,“是以,某在和公孫琙太守商議之後,決定遷徙部分高顯、西蓋馬的百姓前往遼東,以不使……”

“不可!”話尚未說完,胡不歸就疾呼道,“大人,不可啊!”

公孫度怫然不悅道:“胡兄此話何解?”

胡不歸默然,不知該作何解釋,想了想,委婉的說道:“大人可知高顯和西蓋馬建城時間僅有不到三十年時間?”

公孫度點頭道:“公孫太守已經跟某說過此事,而且,就是因為此二城建城時間尚短,城內一應百姓,尚未完全紮根下來,更加容易遷徙。”這樣說的同時,公孫度心中有些疑惑,按理說,胡不歸應該贊同才是,畢竟能擴大教化的範圍不是,可為何他要反對呢?難道說他知道周顯他們在欺騙他嗎?那為何又要裝作不知曉呢?

胡不歸無法解釋,但還是堅定道:“大人,先前的事情大人想必也明白周縣令他們并不是善茬,若是想從他手中遷移百姓,恐怕是十分困難,甚至是不可能。”

公孫度搖搖頭道:“本校尉身負皇命,任何人都不得違抗,不然只待本校尉禀明陛下,就能将起打為逆賊。所以,周縣令就算不想,也不得不遵從。”

胡不歸大驚,他也有些摸不準公孫度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大人,雖然你手下有近萬人馬,但要面對高顯和西蓋馬數萬人,怕是不成,所不得還會逼反這些人。”胡不歸想了想,最後只能如此道。

公孫度長身而起,喝道:“好大膽子,胡不歸,你竟敢打探本校尉的虛實,看來不是這些人不想離開,恐怕是你另有想法吧?”

“說吧,你是不是想要聯合此二城的人造反?若不然為何其他大儒都離開了,偏偏就你一個人留下了?”

“數十年的謀劃,當真是心機頗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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