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攻克落雁城,八百萬聖靈軍勢如破竹,一路長驅直入,南華諸城先後陷落。諸城守将無非三種選擇:以身殉國、不戰而逃或繳械投降。其中以身殉國者竟然不到三分之一。
由于財神提前逃遁,南華城軍心受到極大動搖,南華守将翼人族雷神孤掌難鳴,百般無奈之下,只好又請出原“天工使”矮人族火神、原“水利使”女蜥蜴人水神、原“工程使”修羅族開路神以及一班被罷黜的南華軍将領。雷神之所以敢這麽做,實際上是因為戰神密信授意,信中還囑咐他務必不惜一切代價,定要守住南華國大本營,待到戰神“剿滅”懷古閣,南華主力将立即回援。
火神等人隐隐猜測到雷神如此做的真實目的,可是如今國難當頭,正直無私的南華功臣們,無心再和戰神等居心叵測的野心家計較,紛紛率領軍民積極備戰。
略通兵法的開路神深知若讓敵人兵臨城下,南華軍必然會處于被動狀态,因此他建議出城伏擊。可是,接到各地戰報的雷神,早已失去當年大戰混沌翼魔族的英雄氣概,不知他是被聖靈軍的新式武器吓壞,還是自從在無憂村之戰後就一蹶不振。總之,雷神大人借口兵力不足,拒絕在城外與敵人決戰。萬般無奈之下,開路神只得率領僅有五百人的修羅族子弟兵,奔赴城外敵軍必經之地——玄風坡。
別看這群手執板斧的修羅其貌不揚,他們個個是“爆破靈法”的高手、炸山開路的行家。不過,除了開路神以外,沒人真正上過戰場。當他們趴在地上,感受到聖靈軍鐵虎戰車引起的大地共振時,修羅族青年忍不住顫抖起來。其實,在離開南華城之前,他們都很清楚此行有去無還,但到了即将以身報國的剎那,死亡恐懼同樣在他們心中不斷擴散。
聖靈軍身影依稀出現在伏擊者視野中,尤其是相貌猙獰的虎頭車,更讓他們心驚膽顫。一個修羅終于再也忍受不住心中恐懼折磨,突然發出陣陣大吼,手執長矛,起身沖向眼前的侵略者。開路神察覺異狀時,已來不及阻止,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年輕孩子在瘋狂狀态下,奔向“死亡之路”。
聖靈軍最前沿的閻浮半獸人将士,突然看到眼前出現不要命的修羅,一時之間停止前進的他們竟不知如何應對。因為自從進入無憂界,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不知死活的南華人,此種情況還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直到青年修羅跑到他們前方三米時,侵略者們才開始手忙腳亂地舉起靈法長矛,發射出不同顏色的靈法能量。
在如此淩厲且密集的攻擊下,南華修羅族的勇士立時千瘡百孔,他在生命熄滅前所作的最後舉動,就是将長矛狠狠擲向敵軍最前方的鐵虎戰車。修羅族穿山碎石的長矛,在鐵虎頭鼻梁處留下淺淺劃痕,便墜落在地,這劃痕雖然稍微有損戰車美觀,卻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聖靈軍前鋒統帥甲英和乙天目睹此景,立即命人察看鐵虎戰車損壞程度,在得到戰車無恙的消息後,才稍稍放心。
乙天極目望向剛才那“瘋子”現身之處,憂心忡忡地提醒好友:“甲英,你看那地方,好像是原來南華軍的廢棄戰壕。剛才這瘋子就是從那鑽出,我懷疑還有人埋伏在那裏!”
甲英遠遠觀察着乙天指點位置,點頭肯定了義弟的判斷:“沒錯,很有可能。如今飛龍軍還沒有趕到,我們不能從高空偵察。我看,不如讓鐵虎軍略作試探,如果真有伏兵,就把他們轟出來好了!”
随着傳令兵發動的“傳心靈法”,數十輛鐵虎戰車井然有序地奔到軍陣前方,排成一列,同時從虎嘴之中各自連續發射出數枚被黑光包圍的炮彈。
黑彈是混沌界特制的“火雨彈”,它們飛到目的地上空,立刻自動爆裂。每個爆炸團中飛出無數小黑彈,如同流星雨般向地面墜去。只要它們沾到物質,立即燃起熊熊烈火,瞬間便将埋伏在壕溝內的修羅族戰士盡數置身于火海之中。
戰壕內立時發出陣陣慘叫聲,烈焰焚身的修羅們遍地打滾,火焰剛剛熄滅,新的小黑彈又再次落在他們身上,燃燒着他們的肌膚。轉眼間,五百子弟兵已有三百多人化為灰燼,剩餘戰士們自知避無可避,紛紛發出困獸般絕望吶喊,紛紛現身向敵人沖去。
負責進攻南華城的聖靈前鋒軍共有人類戰士三十五萬,半獸人勇士二十萬。面對區區近兩百身上燃燒着火焰的“亡命之徒”,聖靈軍将士不再慌亂,數千人族弓箭手手持聖輝弓向前,不慌不忙地瞄準射箭。不消片刻,修羅族敢死隊的無謂沖鋒就被徹底瓦解,臨時戰場上只剩下壕溝內尚未熄滅的烈火,和聖靈軍前方五十米處那些連長矛都來不及擲出的修羅戰士遺體。
待到前方火光盡數熄滅,聖靈軍的鐵虎戰車又開始緩緩移動,半獸人戰士們也訓練有素地跑向壕溝,開始架設供騎兵和步兵通過的木板,至于擅長爬山涉水的鐵虎戰車則不需要特殊待遇。
望見壕溝內的幾百具比生前更黝黑的焦炭屍體,半獸人戰士們差點當場嘔吐。不過生活在森林裏的半獸人還不至于這麽脆弱,他們強忍反胃感覺默默完成着任務。其實,這感覺不是負責開路的半獸人士兵獨有,幾乎每個從壕溝上走過的将士都難以忍受焦屍發出的難聞氣味,更不忍目睹修羅勇士們的死狀。少數人族士兵剛過壕溝就當場嘔吐,當然難免受到長官的責罵。
見慣腥風血雨的甲英和乙天,策馬越過壕溝時,他們望着腳下屍體,好似在欣賞親手制作的藝術品般。甲英欣賞之餘,還以蔑視語氣吐出一句話:“垃圾,都是些垃圾!”
甲英話音未落,突然幾具堆在一起的焦屍四散飛開,紅光直沖兩位靈帥腳下木板。甲英和乙天眼疾手快,縱身跳往空中,而木板、坐騎以及附近親兵則随即在爆炸聲中化為碎片。爆炸連綿不絕,臨時橋梁和橋上将士都成為“遭殃池魚”,甚至有三輛正在越過壕溝的鐵虎戰車也未能幸免,盡數粉碎。
甲英和乙天始終沒有看清究竟是誰搗鬼,因為襲擊者已與敵人同歸于盡。他們當然不可能知道,在剛才的烈火襲擊中,開路神以護身靈法擋開火焰,才得以幸存。為保證伏擊成功,他強忍悲痛目睹本家子弟個個慘死在敵人手中,還不顧焦屍惡臭藏身屍堆內。
開路神這麽做,只為一個目的——襲殺敵軍主将。所以,當他透過屍堆縫隙,見甲英、乙天耀武揚威地從頭頂走過時,便立刻飛身而出,展示“爆裂靈法”中的最高絕技——“毀天滅地”。雖然此招威力并不如名字那麽吓人,但它是将爆裂靈法能量藏于施法者體內,在瞬間全部爆發出來,足令山河變色、天地無光,只不過施法者也必死無疑,而且是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落到地面的兩位靈帥,同部下們望着眼前慘不忍睹的情景,想起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每個人都是心有餘悸。乙天自言自語說:“如果南華城每個人都如這刺客般視死如歸,我們聖靈軍可就永無寧日了!”
“放心吧,南華人終究還是怕死鬼多。別忘了,南華城可是有百萬人口的大城市,常駐軍隊便有二十萬,卻只有區區幾百人在這裏伏擊,可見南華城人心不齊,氣數已盡!”甲英依然是得意洋洋,對剛才死裏逃生的經歷絲毫不放在心上,他又轉身對着半獸人部隊大吼,“都在那楞着幹什麽,給我繼續搭橋,沒看到還有不少部隊在後面嗎?”
在甲英怒吼聲中,在聖靈軍中受盡歧視的半獸人們,不得已又開始忙碌起來。敢怒不敢言的異族聖靈戰士,只有在無辜南華平民面前,才能略逞威風。
玄風坡的劇烈爆炸聲和沖天火光,讓南華城人更加驚懼。這時,水神、火神、清福神才知道開路神已出城埋伏。更奇怪的是,在大敵将至之時,雷神和至少十五萬駐軍全都蹤影全無。有知情者報告,剛才又有從懷古閣方向送信的使者,随着他的到來,雷神立即率軍撤得一幹二淨。只有龍德星、博士星、伏龍星、河魁星等人控制的五萬南華軍不肯從命,才留在城中。
疾風知勁草,烈火見真金,不戰而退的戰神親信讓剛剛複職的南華将領們寒心不已。南華高手們個個冷汗涔涔,心知兇多吉少。
虎人清福神沉吟許久,不得不正視現實,提出建議:“敵強我弱,城中還有這麽多老弱婦孺,南華城肯定是保不住了!必須讓兄弟們不惜一切代價擋住敵人進攻,争取時間将鄉親們送出去!”
“什麽,你說要放棄南華城嗎?這可是三位師父和我們的共同心血啊!你這樣做,簡直就是懦夫行為!”矮人火神,雖然靈法修為不如懷古火神,但脾氣卻絲毫不亞于朱雀前輩。對他來說,放棄南華城就是做雷神那樣的叛徒,絕對不可原諒!
向來被火神敬服的女蜥蜴人水神,略略發問便讓好友無言以對:“一座城池和全城百姓的生命相比,哪個更重要?”
火神不再說話,手持巨斧向外走去。清福神急忙問:“火神,你去哪裏?”
“我去和龍德星他們率主力出城抗敵,你和水神與剩下的五千将士掩護鄉親們撤往懷古閣吧!記住,如果有什麽閃失,我定會跟你這大老虎算總帳!哼!”
性烈如火的矮人将軍剛走出屋外,就傳來部隊開拔的聲音,看起來南華軍人早已是摩拳擦掌、嚴陣以待。清福神轉身對水神說:“火神這家夥太冒失,我不放心,掩護民衆撤走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注視着清福神的虎目,水神輕聲叮囑:“雖然敵強我弱,但務必把大家盡可能都帶回來,我們在懷古閣等你們!”
“放心!我們會回來的!”清福神握緊水神蜥蜴皮覆蓋的雙手,許下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承諾。
火神率領的四萬大軍在南華城外,擺好陣勢,另有五千人在城樓上随時準備接應。南華将士們雖然早已聽聞鐵虎戰車和火龍飛船的厲害,卻不相信真能與他們的冷兵器與五行靈法相比。所以他們依然選擇了正面作戰。
九百七十七輛鐵虎戰車緩緩出現在前方,望見城下南華大軍,它們都不約而同地停止前進。火神一見敵人只有區區數百戰車,而且如此怯陣,立即發出命令,率領全軍将士如潮水般殺來。
南華軍驚天動地的喊聲,讓鐵虎戰車中的聖靈戰士驚恐萬分,他們急忙轉動機關,所有鐵虎頭都向上四十五度傾斜,幾乎同時噴出屠殺修羅戰士時所用的黑彈。
飛到空中的黑彈再次爆裂,再次散發出無數小彈,再次在人群中化為焰魔肆虐。突如其來的襲擊,打得南華軍措手不及,不少名将勇士随即哀號着遍地打滾,很快就再也動彈不得,任由烈焰添食着他們的屍體。
火神萬萬沒想到假老虎竟然如此厲害,他手持巨斧高喊:“繼續往前沖,這些家夥只能遠戰不能近戰!停下來只有死路一條!”
在主帥提醒下,熊熊火焰沒有阻擋住南華軍沖鋒步伐,大部分人發出複仇吶喊,繼續快步沖上。驚惶失措的聖靈軍在鐵虎戰車內急忙準備發射第二批黑彈,忽然無數火鴉紛紛飛來,烈焰濃煙遮住戰車前方,讓炮手根本看不清敵人沖到什麽位置,胡亂發射的黑彈,基本上都落在南華軍隊的後方。
火鴉正是矮人火神所召喚,它們的及時出現讓鐵虎戰車形同虛設,不斷升高的溫度讓大部分戰車匆匆後撤,而火鴉如影随形緊追不放。少數鐵虎戰車已被烈火包圍,聖靈軍人族将士急忙從溫度不斷升高的戰車中爬出,但随即便被南華軍所發出的靈法能量擊中。
沖鋒之中,火神得意洋洋地對身邊龍德星說:“都說聖靈軍天下無敵,其實就是我們的人怕死!你看,只要我們敢迎敵而上,他們還不是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龍人族将領龍德星正要點頭稱是,忽然聽到空中傳來異響。非比尋常的動靜,讓所有戰士都不得不停下腳步,昂首翹望。只見遠空中依稀有幾十個黑點飛來,不知是眼花還是光線照射下的錯覺,所有黑點似乎瞬間略微泛紅。
很快,南華人就明白發生了什麽。因為那泛紅顏色疾速向這裏接近,形象愈加清晰,赫然是幾十條烈焰組成的火龍,火鴉與它們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飛速而至的火龍完全不畏懼靈法能量的襲擊,它們俯身沖入敵群,化為瞬間便可将目标燒為灰燼的死神魔焰。
首批火龍轉瞬就消滅了将近一半尚能戰鬥的南華人,而第二隊火龍接踵而至,對殘餘南華城保衛者進行着無情殺戮。第三隊火龍也緊随來到,不過大部分成員卻是直奔南華城樓而去。南華城頭很快便傳來哀嚎聲,不斷有人從城樓墜下,紅光迅速在城牆蔓延,哭喊聲此起彼伏。
這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當火神從對火龍的恐懼中清醒過來時,鐵虎戰車後退方向又傳來地動山搖般的聲音。火神仔細望去,滿山遍野的聖靈軍正氣勢洶洶殺向被火龍飛船上炎龍炮所重創的殘兵敗将們,看來大局已定、勝負已分!
不甘心接受失敗的火神,大呵聲中,高舉巨斧就要沖向敵軍。龍德星猛地提醒“小心”,重重将火神推倒在地,接着發出慘叫。當火神定睛再看,只見金毛赤虎從龍德星身體中穿過,為南華國立下汗馬功勞的龍人将軍随之倒地不起、犧牲在故鄉土地上。
金毛赤虎扭頭再次沖向地上火神,忽然大吼平地響起:“畜生,給我住手!”大約數十只閃耀着金光的鋼鐵虎爪,沖向殺害龍德星的兇手,逼得對方連連後退。
一道身影躍至火神前,迅速背起這矮人,便往南華城跑去。鋼鐵虎爪好像通靈般,自動飛來保衛主人安全,而金毛赤虎卻沒有再追趕。
幸免于難的數千南華将士無心再戰,也互相扶持着向南華城退去,雖然他們心中很清楚,空中火龍的攻擊讓古老的無憂界城池已守無可守,但除了南華城,他們還能撤往哪裏呢?
望着南華軍潰逃之勢,甲英收回靈獸,得意洋洋地對親兵下令:“立即報告靈帝陛下,南華城已被我軍占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