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你想結婚嗎?

你想結婚嗎?

寧臣峰從頭到尾都沒敢插嘴,他既不知道老爺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也不想說錯話把自己搭進去。像這種級別的戰鬥,他這種凡人就不要參與了,他很有自知之明。

寧老爺子對薛宇辰抱怨道:“哼,你也看到了,我老了,他們如今都不聽我的話了。今天我就不留你了,改天再來小住幾日。”

薛宇辰笑道:“哪裏的話,您老當益壯,仍然心明眼亮。”

一句話捧得寧老爺子心花怒放。

就在宴席進入尾聲的時候,程倩突然面色蒼白,冷汗涔涔地歪倒在座位上。管家吓了一跳,連忙叫人将她扶着平躺在旁邊的沙發上,讓莊園裏的家庭醫生進來給她做檢查。

醫生用聽診器檢查了一番道:“心髒跳動的頻率有點過快,而且有心律不齊的症狀,可能暫時不宜挪動。”

薛宇辰皺眉為難道:“可是我今晚還有個要事去談,不能在這裏耽擱太久。”

管家道:“莊園裏有的是房間,薛先生可以讓這位小姐暫住一晚,明天來接她回去。”

薛宇辰道:“這怎麽好意思添麻煩?”

管家道:“不算什麽麻煩,莊園裏經常有訪客來居住,客房都是現成打掃好的。”

既然這樣,住下來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薛宇辰對薛仲溪道:“仲溪,她就交給你了,明天早上我派車來接她。”

薛仲溪道:“知道了,大哥,我辦事你放心。”

他一派春風化雨的态度,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接手的是個多棘手的麻煩。

蘇安看了一眼躺在沙發上氣喘籲籲的程倩,年輕貌美,也很懂得利用自己的柔弱的外表,上次蘇楠在她臉上留的疤痕已經不見了,想來是花了不少錢。她為什麽要留在這裏?

蘇安心中隐隐有些猜測,也順勢用通靈感應法測了測。得出的結果讓她有些驚訝,她趁沒人注意到自己,從客廳裏溜了出去找寧清。

他正站在蘇安白天憧憬過的懸崖邊眺望大海。

夜色深沉,明月懸于夜幕之上,這裏的空氣帶着海風的鹹腥味,無數的繁星在夜空中閃爍。身量修長挺拔的少年立于懸崖之上,額頭的發絲被海風撩開,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仿佛被神吻過的面龐。稚嫩的背影卻帶着深邃神秘的氣息融入了月色之中,仿佛一副精致的油畫。

蘇安心裏又酸又漲,還有幾分惆帳。她不喜歡這個地方,讓寧清從煙火氣十足的生活裏一下子距離她很遙遠。

“你在想什麽?”寧清的聲音将蘇安驚醒,今夜他的聲音低沉又遙遠,“為什麽不開心?”

蘇安這才發現對方已經轉過來了,那雙清澈的眼睛裏帶着疑問和關心。

崖上的風極大,蘇安的長發被吹開了,松松地挽着,她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麽不開心。

“我們以後可不可以少來這個地方,”蘇安問他,“我覺得你在這裏很壓抑。”

她的直覺敏銳地讓人心驚。

寧清回道:“好。”

他們于是不再說話,兩個人站在夜色裏,吹着溫暖的海風,看着不遠處的海灘上游人散步和嬉戲,幾個孩童光着腳丫拎着小桶在翻找貝殼。這裏是旅游和購物的天堂,卻不是他們兩個人心靈的歸宿。

隔着整個花園,背後的莊園響起了隐約的汽車發動的聲音,客人離開了。緊接着一些燈光逐漸暗了下來,留宿的客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整個莊園漸漸陷入安靜,偶有零碎的說話聲傳來。

寧清突然問:“你相信我嗎?”

蘇安莫名。

他往前走了幾步,站到懸崖邊上。崖下海浪拍打着山體,傳來陣陣濤聲。

他們站立的地方距離海面至少有50米高,普通人掉下去非死即傷。寧清只要往前走一步就會踏空,蘇安有一瞬間的緊張,但是想到他的能力,又放下了心。

寧清動了,他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停了下來,在半空中轉身看向她,又問了一遍:“你相信我嗎?”

蘇安道:“我相信。”

寧清伸出手,命令道:“走過來。”

他們之間隔着一段距離,蘇安做不到他那樣能夠腳踏虛空,她的能力只能凝聚出實物支撐自己暫時借力,并不能長時間停留在空中。

她咽了一口口水,看了看腳下幾十米高的懸崖,有點頭暈目眩:“我做不到。”

寧清重複了一遍:“走過來。”

蘇安看着他的眼睛,他那麽平靜又信任地望着她。

她索性抛下所有雜念,閉着眼睛在山崖處顫顫巍巍地邁出了一步。

想象中失重摔倒沒有到來,她又試着往前走了幾步,一只手伸了過來拉住她的右手,有人從她身後環了過去,又握住她的另一只手。

她好奇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兩只腳懸空,懸崖的邊沿就在她一米遠的地方。她轉頭去看寧清,對方的臉就在她的身邊,神情裏帶着微微的笑意。

“為什麽……”

寧清道:“這就是信心的力量。”他輕聲解釋,“你說相信我,幸而你內心也如一,這種強烈的信任感可以讓你在某個瞬間和我的境界同頻。”

“試着邁開你的腳步,你現在真的和星月同游了。”

蘇安不可思議地邁開腳步,很輕松地踏出一步。

她感覺不到自己的體重,甚至對周圍的山莊、懸崖、海浪、沙灘、游人……産生了一種不真實感,她伸出自己的手,感覺自己甚至不是一個實體。恍惚中她好像回到了雲若讓她蒙眼視物的黑暗中,周圍的環境不再是有顏色、有形狀、有空間的物質,而是……一個個光點的聚集。

此時此刻,她好像就是萬物,萬物也可以任意成為她。

時間變得極為緩慢,一朵浪花飛濺到她的面前,映在她的眸子裏。

她的眼前,浪花的形态在迅速的改變,從一團水,變成了一滴滴水,又被熱量蒸騰成霧氣,一縷白色的煙氣最後消失在空氣中。

蘇安很清楚,它沒有消失,只是改變了形态,讓她的肉眼看不見了。

她腦中突然冒出一個突兀的念頭。

如果有一天她死了,軀體歸于塵土。是不是也會像這朵浪花一樣,逐漸被細菌分解,在歲月的變遷中一點點化為塵埃,最後消失在天地之間?

再等到所有認識她的人逝去,別人記憶裏的她也會消失,從此名叫蘇安的人不複存在。她會投胎轉世,進入另一具軀體,然後像一張白紙一樣重新生活。

這個軀體不屬于她,別人記憶裏的她不存在了,那到時候她究竟是誰?她究竟是蘇安,還是重新活過的那個人?

一只伸了過來,捂住了她的眼睛,黑暗籠罩了她的思維。

思維的停頓中,等到光線再次出現,她已經站在了懸崖的岸上,剛才的經歷就像做了一場夢。

她直愣愣地看着寧清:“我是誰?”

“唔……這是個好問題。”寧清回答道,“但我覺得這個問題你可以慢慢想。現在,回去睡覺吧。”

但蘇安站在原地發呆。她的內心太過震撼,一時半會有點失神。

她聽到對方嘆息一聲,眼前一黑,他的氣息靠近了,蘇安感覺他柔軟的唇落在了自己嘴角。她回過神來,下意識伸出手臂圈住了他的後脖頸。

“你都不知道設防嗎?”他低低地問。

“防什麽?”蘇安沒明白他的意思,擡起濕漉漉的眼睛看他。

她的腰被握緊了,一只手伸過來按住了她的後頸,讓她被迫擡起臉。他俯下身吻她,她也給出了自己的回應,作為一個成熟的女性,蘇安當然很清楚自己的女性魅力,只不過她想誘惑的人自始至終只有那一個人而已。

等到他們分開,兩個人都有點氣喘籲籲,蘇安甚至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她肚子裏的壞水直冒,剛想擡起膝蓋,就被對方搶先一步壓下了。

“乖一點,”寧清的聲音同時有着少年的清澈和克制□□的暗啞,“你知道我和你保持距離,就是因為身體是很容易起反應的。”

肉體凡胎,就算精神再怎麽強橫,身心一體,也會被帶跑,每個修道的人入門的第一步就是學會和自己的生理欲望和睦相處,這算是一種常見的困擾。

蘇安不忍心他受折磨,乖乖地拉開距離,被他牽着回到了莊園。寧清将她送回自己的房間,轉身時卻被蘇安叫住:“程倩今天在這裏留宿了,你最好小心一點。”

寧清道:“她來者不善,我也未必沒有辦法。”

蘇安放心了。

她洗了個澡,然後換上帶來的睡衣睡褲,早早地關燈上床休息了。

睡到半夜,她的窗戶被敲響了,蘇安被從夢中驚醒,發現寧清居然在窗外,她連忙打開窗戶,他是穿着睡衣從隔壁翻過來的:“睡到半夜,突然驚醒了,房間裏有一股股甜甜的味道,有點不太對勁。”

大半夜的,所有人都進入夢鄉,為這種小事叫管家起來重新安排房間,也有點不太人道。

蘇安拍了拍自己的床沿,大大方方道:“來吧來吧,客房的床很大,再睡一個人也沒問題。”

寧清猶豫了片刻,還是跳了進來,轉身把窗戶關上了。

蘇安大方地把被子分為他一半,然後把燈一關,抱着枕頭鑽進被子裏又開始醞釀睡意。他們兩個人又不是沒有睡過一個床,她中毒的時候他可是一連好幾天都守在床邊。

但是寧清的心情似乎很複雜。

“總覺得,”他的聲音有點郁悶,“不要說六年了,再撐半年都不知道行不行。”

他和對方是老對手了,正如他對魔王的了解,魔王也很了解他的弱點。魔王帶來這個女子,無非是來搞事情的,搞什麽事情不知道,反正不會是好事。對方這次不成還有下次,總歸是個麻煩。而且……

蘇安眼皮子打架:“哈?”

蘇安聽見他問自己:“總這樣也不是辦法,你……想結婚嗎?”

她困得要死,把頭埋在被子裏,模模糊糊回了一句:“好啊……”然後頭一歪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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