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你會跟來。”剛在洞口落下, 秦怨微一側頭, 就見沈倚也站在了他身邊。
沈倚揚了揚手中的劍,道:“知道你還跑那麽快?”
“我知道了。”秦怨淡淡一笑, 握住了她的手,緊了緊。
“那我們進去吧。”沈倚回握住他, 又看了一眼他的手,有些擔憂,“你沒有武器沒問題嗎?”
秦怨擡起手,指間環繞着如紅線一般的紅色光華, 又道,“季白的身體不是活人, 我的武器未必傷得了他。”
“那我這個可……”沈倚擡起劍, 本來想說她這個劍連他都能傷, 應該也能傷季白,可話到嘴邊,卻又深深忍住了,突然低下頭,道,“對不起。”
她還是對傷了他這件事耿耿于懷,次次想起,都充滿了愧疚和心痛,若要她選擇,她寧願戳自己一劍,也不會想要傷害他。
她只想着以她的能力根本傷不了他, 卻沒想到他會為了救她連命都不要了。
“我……”察覺到她情緒的陡然變化,他轉過身,摸她的頭發,“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無法變成人,卻也不想不人不鬼,你是在幫我。”
“我以後再也不會沖動,你說不許做,我就絕對不做。”她擡起頭,眼眶有些濕潤。
“……”秦怨聞言失笑,伸手擦去了她眼角的淚,道,“你又不是我養的傀儡。”
“我甘願。”沈倚連忙回答,突然又想到了一事,猛然看向洞口,道,“他恐怕不甘願吧?”
“嗯。”秦怨點頭,嚴肅的看向洞口,道,“這裏有結界,我能從縫隙進去,但你不能。”
“給你。”沈倚愣了一下,擡手将一柄劍遞到了他面前,“你靈力比我高,應該能破了這結界的。”
“這劍在別人手裏,只能當做利刃,能讓它與衆不同的是你,又不是劍本身。”他解釋道,“劍也有靈氣,認你為主,自然也只由你操控。”
“我明白了,那你躲開點。”沈倚聽懂了他的意思,于是握緊了雙劍,欲劈那洞口。
秦怨倒不會真聽她的躲開,提醒道:“力道用好,別把洞口一起劈塌了。”
“我知道了,我有那麽衰嗎?”沈倚聞言差點笑出來,她的确是有些倒黴,可這次,她不會了。
說着,她便提足了力道,對着洞口一劈而下。
只聽得耳邊咔嚓一聲,仿佛什麽碎掉了一般,頃刻間便有一股冷風迎面撲來。
“好了!”看着完好無損的洞口,沈倚欣喜的拉過秦怨,道,“走吧。”
“嗯,小心些,進去後別離我太遠。”
山洞并不深,秦怨來過一次,不過上次這洞裏并沒有任何奇特的氣息,所以那時候他才沒有過多探究。
而此刻,他們二人走進洞中,卻發生了驚人的變化,洞裏的一切事物都不見了,包括銘刻文字的碑文和石桌,更讓人震驚的是,連洞壁都不見了。
他們就仿佛置身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除了對方,什麽都看不見。
“這……”沈倚疑惑的四下觀望,“什麽情況?”
“是他制造的幻境……!小心!”秦怨剛回答,突然感覺到身後一股陰冷的氣息瞬間接近,立即一把推開沈倚,回身就是一擊。
紅光中,一片白色身影急速的後退了數丈,冷冷的看着他們二人,正是季白。
“二位,又見面了。”
沈倚從驚訝中回過神來,道:“你故意引我們來的?”
“哈哈哈哈。”季白大笑了起來,道,“當然,事情,總歸要個解決。”
秦怨看着他,冷聲道:“知酒二人的魂魄是你縛住的?”
“對。”季白聞言毫不猶豫的承認了,笑道,“那兩個膽小鬼,死了還那麽膽小!非得讓我耗費靈力去逼迫,否則,我也不會白白浪費了這麽多年!”
“你有仇恨為什麽要傷害那麽多無辜的人?小鎮上的居民哪裏得罪你了?”沈倚不禁氣憤,想他有仇也是和神女的淵源,如今竟然喪心病狂到驅使兇獸趕盡殺絕!
“無辜?哈哈哈……”季白睜開雙眼,又笑了起來,“你說他們無辜?若不是他們的祖先信奉神女,哪有今日?更何況,他們竟然今日還不知悔改!”
說到此處,他的臉已經有些猙獰,道:“我給過他們機會,若他們不再信仰神女,反對活人生祭,我便放過他們了,可是,你也看到了,他們求之不得啊,哈哈哈。”
“所以,”秦怨注視着眼前瘋狂的人,“你故意揭露沈倚的身份,又刻意将九漁和小藤拉出來祭祀,就是這個目的?為了你所謂的給他們機會?”
“對!”季白笑了笑,接着道,“幾千年了,他們還是那般迂腐,怪不得我。”
沈倚氣極,罵道:“你簡直喪病!你自己沒有魂魄變成個活死人,你找神女就好了,找他們祖先好了,關他們什麽事?”
季白聞言又笑了一聲,道:“沈倚姑娘,你似乎忘了,我剛才說過了,為了縛魂,我耗盡了靈力,沉睡了千年,再說,先祖債,子孫還,天經地義!”
“還天經地義?”沈倚震驚的睜大了眼,“你一個人的事,害那麽多的人?”
“我一個人?”季白反問了一句,面容扭曲,道,“神女存在了那麽多年,被剝奪靈魂的祭司,被無故生祭的聖子和聖女,他們,哪一個不是活生生的人?若不是他們的信仰,又怎麽會發生這種事?你現在還說,我一個人?”
說到這裏,他激動無比,厲聲道,“他們犧牲他人以求心安,那就要付出代價!”
“你故意縛住那兩個魂魄,想讓他們報複神女和小鎮,”秦怨目光冷冽,道,“可是你沒想到他們沒有傷到人,反而,神女為了封印他們而犧牲了自己,是嗎?”
季白罵道:“他們就是廢物!”
秦怨沒理會他,繼續道:“你讓沈倚選祭祀者就是留了一手,你刻意制造山火造成惡靈作祟的假象,本是想讓我們站不住腳,卻沒想到,我們将山火壓下來了,你迫不得已才想到要生祭,你料想我們會救了那兩人,你只需要再次制造水災,毀了人們對神女的信仰就好,是麽?”
“呵,你倒是看得透,”季白冷笑一聲,将目光移向沈倚,道,“她無情無心,只有權力,也讓她嘗嘗無法控制一切的滋味,多好,畢竟她主宰一切,從未失去過。”
“所以,你後來才會直接否認我是神女,才要殺我?”沈倚恍然,道,“沒了人們的信仰,你的目的就達到了,就可以報仇了?”
“是的。”季白緊緊盯着沈倚,“你身上有她的元神,我想,給你看,她也是看得到的,呵呵。”
秦怨不動聲色的靠近沈倚,低聲道:“一會我對付他,你看看能不能進他的神識,找找他的靈魂在哪裏。”
沈倚微微點頭,心想,她雖只能窺探靈魂,可上次的确在季白眼中看到了以前的景象,說不定,這次也能。
與此同時,秦怨已經動了手,手上升起了奪目的紅光,如千萬細針,急速的向季白揮過去。
季白神色一冷,側身躲開,周身爆發出耀眼的白光,沉穩的聲音響起:“真沒想到,冥界的人也想要拯救蒼生?當真可笑。”
“你說錯了。”秦怨十指微動,彈開他凝氣而成的光芒,道,“我并不想做拯救蒼生這麽無聊的事。”
“呵,這我就不明白了,你是為何?”季白眼下正與他鬥法,神色卻絲毫不改。
秦怨冷冷道:“你不必知道。”
只要她想要做的事,他定會随她到底,僅此而已。
沈倚站在黑暗中,見兩人身形閃來閃去,不相上下,卻又無法鎖定,秦怨的氣息始終蓋過了季白,她根本捕捉不到季白的氣場。
難道是因為季白只是一具軀體,上次是離得近,現在隔的太遠,所以才會出現這種狀況?
想到這裏,她連忙躍到了秦怨身邊,揮劍劈開他眼前的白光。
“怎麽?”秦怨微微蹙眉,問。
“不行,看來他刻意隐藏了。”沈倚與他并立在虛空,“他本就沒有靈魂,如果只是一點,我感覺不到。”
“算了,那你我合力,先毀了他這軀體再說。”秦怨道。
有了沈倚的加入,兩人合力,季白縱使靈力再強,也漸漸出現了裂痕,開始招架不住,然而,他神色并沒有驚慌,似乎根本不在乎肉體被毀。
秦怨的紅刃和沈倚的劍刃合二為一,轉眼間,就将季白的身體切割成了碎片,然那些碎片卻并不是真的肉體,而是如同紙片一般,在虛空中飄然而下,落地之前,便已消失不見。
“搞定了嗎?”兩人一同落回地面,沈倚驚喜道。
然,她話音剛落,方才碎片消失的地方又開始緩緩凝聚,不消片刻,竟然又凝結成了一個人形,季白又複原了!
“哈哈哈!”季白仰頭大笑,然後又盯着兩人,“你們殺不了我的,放棄吧。”
“簡直就是怪物!”沈倚見季白毫發無損,頓時失望。
“你再試試,想想上次是怎麽看到的。”秦怨說完便又奪身上前向季白襲去。
季白擡手一揮,竟将秦怨手中的紅光壓了一籌,他竟然更強了!
秦怨神色微變,立即側身躲避,然依舊有少數光劍穿過了他的身體,他不禁悶哼一聲。
“!”沈倚見到已是萬分焦急,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個季白竟然愈殺愈強,也就是說,他們如果再殺他,他會變得更強。
等等!殺念?
秦怨也不是沒有想到這點,可他目的就是要殺季白,怎會沒有殺念?
殺念有什麽破綻麽?沈倚此刻知道自己不能加入戰鬥增加殺氣,腦中飛速運轉,都說殺人者無情,愈是無情殺念愈強……
猛然間,她似乎想到了什麽,脫口對季白喊道:“神女并非無情!”
她猛然想起了黃泉之中,神女見秦怨而落淚的場景,那證明她并非無情,而季白的一切執念都源于神女的無情,若是這個執念受到了質疑呢?
果然,她話音剛落,就感覺到那道白色身影顫了顫,一個細微的缺口猛然暴露在她的面前,她立即凝神探了進去。
這裏是一個山洞,洞壁上刻滿了碑文,上面寫着幾千年前的文字,她并不認識,卻隐約感覺得出來,這裏應該就是神女洞本身。
有一名白衣少年躺在山洞的正中央,而他的周圍,貼滿了符咒。有一名紅衣女子在他身體周圍跳着奇異的舞蹈,和上次季白在祭臺上跳的有些相似,卻又不盡相同。
這,似乎是他們當初祭獻靈魂時的場景。
果然,紅衣女子一舞完畢後,伸手在少年上空緩緩結印,那少年的眉心突然動了動,有一團白光漸漸溢出,緩緩升起,落入了紅衣女子掌心。
與此同時,那少年身體一軟,似乎沒了生命。
紅衣女子收回手,攤開手掌,白光漸漸冷卻,凝固……
“玉扣!”看清了那手心的東西,沈倚猛然睜開眼,對秦怨喊道,“是玉扣!淩家的那枚玉扣!”
“?!”秦怨一怔,卻未多想,立即躲開季白的攻擊,從懷中拿出了一物,正是那枚玉扣,從淩家出來時,他隐隐感覺事情可能有異,遂将玉扣一直放在身上。
卻沒想到,竟是如此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