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滅
天帝見到架着金烏而來的昌伯有些驚愣,随即便看向來人嗤笑了起來。
“你能做什麽?你以為…就憑你能勝過我嗎?”,天帝看向昌伯,他的臉上滿是不屑。
“颛顼,你欠下的血債總要償還的”,昌伯迎着天帝的目光緩緩說道。
“看來桑極的死讓你很受打擊,一把年紀竟還這樣天真”,天帝說着便輕笑出聲。
“我從未想過一個人殺了你…”,昌伯看向天帝,他的臉上也浮現出微笑。
昌伯略過天帝看向了天空的另一邊,雲霧內響起巨大的雷鳴,裏面有龍族痛苦的嘶吼聲。
等到雲霧散去是共工提着巨大的龍頭出現在幾人面前。
那是應龍的頭顱,共工将龍頭從半空抛下,被砍下的頭顱骨碌碌便滾向了天帝那邊,天帝收斂了笑意,面上又黑了幾分。
雙方此刻都無言沉默着,但四周狂嘯沖撞的風聲透露着兩方正在激烈對峙着。
“青華!”,重黎這時來到了青華身邊,他輕摟住青華,同時快速在她身上施下了治愈咒。
青華正仰面躺在碎石之上,她見到金烏璀璨的金色羽毛,刺的她有些睜不開眼。金烏從她面前飛過時還發出了一聲長鳴,巨大的羽翼卷起狂風,落到青華身邊又很是輕柔,這陣風幫着推開了壓在她身上的雜石落瓦。
剛剛在見到昌伯和共工神君的一瞬間,她的體內的力氣似乎被抽幹一般,身上的疼痛也席卷了全身,她只能任由自己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還好…都趕到了…青華露出了笑容,眼淚也跟着一起流了下來。
“重黎,去看容光…”,青華伸手指向容光的方向,對着重黎說道。
重黎循着青華指向的方向看去,是已經沒了動靜的容光。
“我沒事…”,青華知道容光的情況比自己嚴重許多,她覆在重黎身上的手努力将他向容光那邊推去。
重黎看着青華,她的眼神在告訴他讓他放心。于是他輕放下青華,随即便朝着容光的方向全力前行。
重黎越靠近容光心中的沉重便更重一分。當他來到容光面前時,他的胸口溢滿了窒息的痛感。
容光的血順着劍身留了一地,他越是往前,容光的血便越是沾染他的衣衫一分。
他緩緩蹲下了身子,這時的容光早已經沒了氣息。
重黎伸出的手都有些顫抖,他将手輕輕覆在容光的手上。
容光的關節僵硬,直至他死前也在死死扣住面前的軒轅劍不願松開。
“容光…容光…”,重黎看着容光這般模樣輕聲喚道。
一出聲他的眼淚便滑到了口中,鹹苦的厲害。
他的手只剛觸到容光一下他便下意識移開了手,明明容光都已經隕滅了,他卻還是擔心自己會弄疼他。
他的手落到了容光的手下方,他也同容光一樣握住了軒轅劍,不顧鋒利的劍身将他的手劃傷刺穿。
而在半空中,翻滾着黑色的雲霧,雲霧內是天帝幾人。黑色的雲霧間伴着絲絲金色,是金烏的身影。
因為金烏的離開,天地間此時也陷入了一片昏黑。
這時天帝的身影穿雲而出,瞬間便來到重黎的身邊。
“重黎,把軒轅劍給我”,天帝的臉上此刻已經布滿了黑色的條紋,他的周身也散發着黑色的霧氣,他的語氣透露着急躁。
“重黎,你在做什麽!”,天帝見到重黎一直沒有回應,他愈發着急起來,他立在重黎身邊提高了聲音喊道。
共工神君和昌伯兩人都很難纏,好在金堯神官被勾龍神君拖住了,他還有些精力可以對付兩人,他現在需要軒轅劍的助力。
他看向沉默不言的重黎,忽然內心有些不安起來,他這才意識到容光是死在了軒轅劍下,而他琢磨不清此刻重黎的心思。
“重黎,我養育你多年,你該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天帝的語氣緩和了許多,他希望重黎能和以前一樣聽從他的命令。
重黎卻将頭靠在容光的身邊低低的笑了起來。
“重黎,我不想殺容光的,只是他背叛了我…”,天帝一邊說着一邊慢慢朝着重黎走近。
等到天帝離重黎只有一步之遙時,他伸出手來,上面纏繞着黑色的霧氣,随即便朝着重黎的頭上用力劈了下去。
“啊——”
瞬間天帝爆發出一聲怒吼,他捂住自己流血的手臂,是他的手臂被重黎整個砍下。
而重黎一手提着劍一手扶着容光半跪在地上,他緊盯着天帝眼中滿是猩紅。
天帝對他起殺心的瞬間他便感受到,于是他拔出了容光體內的軒轅劍一劍砍斷了天帝的手臂。
容光一直守着軒轅劍就是等着他的到來吧。重黎在拔劍時沒有絲毫猶豫。
他一直以來對天帝都是敬仰尊重的,他從小便把天帝當作自己的目标,他從未懷疑過天帝的一切決定。
天帝一直告訴他,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以後可以有一個安穩繁榮的世間。
他說,除掉魔族,除掉與他作對的那些人,天界人間都會變得越來越好。
一開始他便聽從了天帝的話,為了營造魔族出逃的假象,他從很早便開始和魔族交涉,當年天帝的壽辰上的兩只魔族本就是天帝自己放出的,這是天帝為了往後魔族掙脫束縛做鋪墊,但其實魔族的出逃天帝在其中出力不少。
現下想來,那時候天帝便已經不顧他的性命了。
他也知曉天帝的目标是共工一派的人,可能因為是這樣,他面對青華時總是無法坦誠,青華待他越是真誠,他便越是愧疚,直到桑極神官為了封印魔族而死,他的恩師修夷神官也因此隕滅,他忽然開始懷疑自己,也開始懷疑天帝。
容光一直以來都和他在同一立場,但容光比他圓滑的多。
是容光在這之後察覺到了他的猶豫,是容光說,他會一直在,不論他做出什麽樣的決定,他也會一直相信他。
也是容光看出自己對青華的情意逐漸深重,于是便鼓勵他去和青華表明自己的心意。
重黎一直假裝一切無事發生和青華糾纏不清。
容光的死這時候忽然喚起了他的那些記憶,他怎麽能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呢。
都是因為自己,他若是早些遵從自己的內心或許青華就不會失去自己的師父。
重黎慢慢放下容光,他則提着軒轅劍朝着天帝緩緩走來。
“重黎!”,天帝看向重黎有些難以置信。
重黎沒有再回應天帝,只是緊盯着他一步步往前。
“我是…你的義父啊…”,天帝看着靠近的重黎忽然溫和了語氣說道。
“我很後悔那日跑出祝融宮,我更後悔那日遇到了你…如果我和容光一起留下來就好了”,重黎将軒轅劍提起,指向天帝說道。
“那便讓一切都在今天結束吧…”,天帝看着面前的重黎,随即順從一般低下了頭。
重黎來到天帝面前,他握緊了手中的劍,天帝不應當如此輕易便順從他。
天帝也确實如他所想,低下頭的瞬間他便擡起了受傷的那只手臂。
本來一直冒着淋漓鮮血的傷口處,忽然如湧泉一般傾瀉出黑紅色濃稠的液體來。
這些液體化作手臂的形狀,一波波朝着軒轅劍上撲來,瞬間便淹沒了重黎握住劍的那只手。
重黎連忙用力掙開這些液體,又抱着容光退後了幾步。
黑紅色的液體也随之收回到了天帝的手臂內,新的手臂就這樣重新長了出來。
重黎這時覺得手邊的皮膚傳來痛感,他低頭見到無意觸碰到液體的皮膚上已被灼傷,顯露出內部的血肉來。
這時半空中的雲霧中穿出一把劍,徑直插入了天帝的肩膀處。
四周的斷裂的建築則被強大的力量撞擊,瞬間化成了細碎的沙石。
重黎認出這是共工神君的長劍,他低身攬住容光的屍首,又轉身沖向青華的方向将她護在了身下。
青華此時已經陷入了昏迷,重黎擡起頭來見到共工神君和昌伯兩人和天帝又打鬥了起來。
重黎看向不遠處,還有桃子的小小身影躺倒在地上。
“不能在這裏了,這樣下去天界遲早會被踏平”,重黎來到共工神君身邊對他說道。
共工神君扭頭看向重黎,眼中有些懷疑。
重黎知道自己與天帝的關系很難讓共工神君完全相信他。
于是重黎将軒轅劍遞到了天帝面前。
“青華桃子都在這裏,不能牽連到他們”,重黎看向共工神君快速解釋道。
共工神君也終于不再懷疑,他接過了重黎的軒轅劍,随即看向他說道,“逼他去不周山”。
重黎點了點頭,随即召出自己的長劍提劍加入了戰鬥。
而共工神君則是見機将軒轅劍交到了昌伯手中
昌伯有些詫異,但他來不及反應便見到共工神君和重黎兩人一左一右圍住了天帝。
重黎召出的火焰纏繞住了天帝,而天帝的身體正朝外翻湧着黑色的液體,瞬間将紅色的火焰吞沒成了黑色,又轉頭朝着共工神君和重黎兩人身上纏去。
共工神君見狀便朝着天帝一路砍開蜿蜒游行的黑色液體。
而重黎則趁此機會又放出了巨大的火焰,昌伯也指引着金烏前去幫忙,金烏化成鎖鏈伴着火焰繞住了天帝的四肢。
“趁現在!拉他走!”,共工神君拉住鎖鏈的一端朝着重黎大喊。
重黎瞬間明白,他拉住鎖鏈的另一端,兩人制住天帝便一起朝着不周山的方向全力前進。
天帝一路掙紮着,他憤怒着大吼着。
重黎和共工神君兩人很快便來到了不周山,兩人一齊将天帝鎖在了不周山的山體之上。
緊跟着的是持劍而來的昌伯。
共工神君看向重黎對着他點了點頭,于是兩人同時用力收緊了鎖鏈。
天帝也随之爆發出猛烈的呼喊,黑色的液體從他口中噴發出,但随即便安靜了下來。
是昌伯将軒轅劍全力刺入了天帝的心口處。
“颛顼,你總該償命的”,昌伯看着瞪大眼睛看向天帝緩緩說道。